声明:本书为八零电子书(8080txt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书名:《香江1972》 作者:钱西峰 内容简介:   1970年代,全球电子产业于萌芽中勃发。   1972年,张恒来到香江,踏上追逐电子产业浪潮之路…… 第001章 前世今生   2018年8月21日。   时近深夜,沿江一排小饭店的生意依然红火。   一处半明半暗的树荫下,空啤酒瓶倒了一地,小桌上杯盘狼藉,两个男人胳膊肘撑着桌子相对而坐,惺忪醉眼彼此张望。   “张恒,你那边如果实在撑不下去,我把公司卖了分钱吧,趁着芯片行业正在风口上,还能卖个高价。”   “不卖!老穆啊,当年我们可是说好了,我技术不行,就做房地产赚钱补贴你的公司,你要做的就是带我去纳斯达克敲钟,你现在却和我说要卖了公司,我告诉你,门都没有!”   “那你的公司怎么办?”   “不怎么办,大不了停掉项目,转掉地皮,老子再不干房地产这龟孙行当了!”   “也是啊,这屁大点五六线城市,也就是这两年涨得厉害,上个月政策突变,你不就立马给跪!干了十多年房地产老板,你还真不如我们那帮去京城工作的同学,他们固定资产可个个都直奔两千万而去。”   “咱俩别大哥笑话二哥,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十二年了,别说纳斯达克的钟声,我他么连寒山寺钟声都没时间去听。我问你,你那块dsp芯片流片成功了吗?”   默然。   两人举杯喝酒。   放下杯子,老穆开口:“张恒,这两天你听说了吗?”   “红芯呗,我就搞不明白,这帮龟孙子怎么就死不绝!”   “他们又提到汉芯了。”老穆脸色黯然。   张恒默然良久,猛拍桌子:“应该提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!”   “但那不是我们的错,当年我们只不过是刚毕业的实习生,领导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,那时的我们懂什么?”老穆探过身来抓住张恒的领子,激动地咆哮。   “我们的履历上,可一辈子都记着这一笔,2005年从蜀都电子科技大学微电子系毕业,进入汉芯4号项目组!”张恒倔强地看着他。   “你为何这么多年钻在实验室里,甚至连女人都不找?你不就想着要翻身,要抹去这个污点嘛!”   “你还不一样?”老穆抓得更紧了,眼中满是血丝,“这么多年,你有钱就转给我,从不催问我的进展,你就知道赚钱,老婆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!”   “滚犊子!”张恒用力推他,老穆下意识松手后退,张恒一个踉跄,往后就倒。   扑通!   “张恒!”   “快救人啊,我们不会游泳啊!”   老穆凄厉的叫喊回荡在江面上。   ......   哗啦,哗啦。   潺潺水声入耳。   手似乎粗糙了点,动作也太生涩,这个技师不合格啊。   不对!   我已不去会所很多年,我是和老穆喝酒来着,然后我掉下江了......   这是怎么回事?   张恒悚然而惊,想要起身,身体却不听使唤,连眼睛都似乎黏住了睁不开。  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激荡在脑海,与他的意识不断融合重组,他惊呆了。   有人艰难地把他从水中抱起,轻喘着放到草席上,轻柔地用棉布擦干身体,穿上短衫裤衩,然后用力按摩他的手腿,扳动他的关节。   不时有温热的汗水滴落在他身上,身体偶尔传来滑溜溜的触感,对方似乎是赤/裸的,张恒一动也不敢动,屏住呼吸。   是怕湿了你的衣服吗?   我......的......好姐姐!   张恒已经完全搞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。   他落水穿越了,重生到这具身体上,而原主的记忆乃至情感此时已完全融入他的意识,只留下最后一丝执念,倔强地不肯离去。   “小恒,今天是第10天,医生说这一次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......姐姐可不信,你一定能再次醒来的,就像以前那样,姐姐等着你。小恒,你听见了吗?没有你,姐姐......快熬不下去了。”   一声轻叹过后,是哀怨而绝望的低语。   张恒能感觉到,她在盯着自己,他努力想睁开眼睛,然而那丝执念在执拗地阻止他,让他无法操控这个身体。   “兄弟,我也不想这样过来的,可事实已经发生了,你就接受现实吧。”张恒对那个恋栈不去的残留意志说道。   这个同样叫张恒的,实在是个可怜人,他已经卧床不起5年了。   5年前的那场骚乱中,父亲意外身亡,半个月后,忧愤成疾的母亲也郁郁而终。   一个月后,他意外摔到后脑,昏迷了好几天,好不容易在医院醒来,还不到一天便又再次昏睡过去。   家里能动弹的,只剩下他2岁时,父母买来给他当童养媳的她。   她因为饥荒随父母兄长逃难来此,在他贫穷的童年生活中,大他3岁的她,一直如姐姐般全心待他。   父母出门上班,她负责照顾他的生活,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即使条件不好,她也是把最好的统统都留给他,自己却穿得更破,吃得更少。   父母去世后,他又很快出了意外,经常性陷入昏睡好几天不醒,医院查不出他的具体病因,也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案,她只得把他从医院里背回家。   在他陷入昏睡时,她用勺子喂他米糊汤,擦洗他因失禁而肮脏的身体,给他按摩身体、活动关节防止肌肉萎缩。   在他不多而且短暂的清醒时间里,她和他说话,逗他开心,努力温暖他那颗灰心丧气渐渐沉沦的心灵。   这样照顾了他整整5年,她从12岁长到了17岁。   张恒实在无法想象,年幼的她,是如何维持住这么一个摇摇欲坠的家的。   “夏荻!”门外有人叫她,声音粗鲁,极不耐烦。   “马上来!”她慌乱答道,稀里索罗穿好衣服,走过去开了门,“有事吗?我马上就来上班的。”   门被用力关上。   “你要干什么?”她惊恐地叫起来。   “嘿嘿,又在给你那死鬼小男人洗澡?”一个声音淫笑着,“他这辈子都没用了,你不如来试试我的,绝对真男人!”   “许平,你给我滚出去,不然我叫人了!”她的声音尖利,有着无法掩饰的恐慌。   “叫人?”男子哈哈大笑,“这时间,他们都出门去做工了,谁来管你?”   “你还是乖乖从了我,下次我给你多记些数字,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傻了。”   张恒听得出,男人在步步紧逼,她则在步步后退。   他也从原主庞杂的记忆中,回忆起这个人是谁了,是这边一间洗衣厂的管工。   父亲去世后,她就去厂里做了洗衣工,赚取微薄的收入给卧病在床的母亲买药,然后很快又加上他的医疗费。   整整5年,她该是受了多少骚扰,又默默咽下了多少眼泪,在原主偶尔清醒时,她却只字不提。   “我才不要你给我多记账,我做多少就得多少,问心无愧!”她言辞坚决。   “你就是太倔了,你看看你,瘦成什么样了,就让我好好疼疼你,包你以后白白嫩嫩,手都不用再沾水,你欠的债我也会想办法让舅舅免了,他可是最疼我的。”   “啊!”她放声尖叫起来。   情况已经岌岌可危。   “我说兄弟,她可就要遭殃了,你这样不让我动弹不是个事啊。”张恒对着脑海中那个强留不去的意志说道。   那个意志犹豫着,需要得到他的保证。   “好吧,我答应你,一定照顾好、保护好她,绝不再让她受任何欺负,任何委屈。还有,我会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,绝对不辜负张恒这个名字,不辜负这个时代!”张恒郑重承诺。   那股意志一下子烟消云散,留下一丝淡淡的不舍和祝福。 第002章 1972,我来了   “兄弟,我是说真的!”   与这个意志做了最后的告别,张恒睁开眼,手慢慢伸到枕头下,握住一把用棉布裹柄的军刺,那是父亲留下的,她睡觉时就放在枕头下。   艰难地爬下床,踉跄着走向厮打着的两人,张恒扬起军刺,怒吼一声:“给我滚!”   “小恒!”她愣愣看着他,眼神中的恐慌一下子换成惊喜。   “你,你,怎么醒了?”许平目瞪口呆,看着缓缓逼近的闪着寒光的军刺,慢慢后退,然后打开门跑了。   张恒无力地靠在门上,转脸看着她,“记忆”中的黄毛丫头好看了很多,可惜太瘦,皮肤也很粗糙。   她呆呆看着他,犹自不敢相信,张恒笑了:“夏荻......姐。”   哇!夏荻放声大哭,片刻后胡乱地抹着脸,冲过来抱住张恒,“你醒了,醒了就好,让我看看,身上没事吧?”   “你不是每天都给我洗澡的嘛,有事没事不清楚的很?”张恒心里有股淡淡的温暖,前世他是个孤儿,老婆又携款跑路,除了老穆,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亲人朋友。   “哼!这次睡了这么久醒过来,你变坏了。”夏荻嗔了他一眼,抹着眼睛,“你饿不饿,我去给你拿好吃的。”   她奔进卧室,拉开抽屉,拿了个小铁罐出来放到桌上,轻手轻脚打开盖子,捏起一块彩色包装的巧克力,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,“哎呀,怎么软了呢。”   她把撕开一半包装的巧克力伸到张恒嘴边,“前几天何婶家姐姐来看你时带来的,快吃吧,听说补充能量的,就是有些软了。”   是好时,张恒咬了一口,香浓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中炸裂,“你也吃,每人一半!”   “我又不是病人,你吃光吧,里面还有好几块呢。”夏荻笑着。   “不行,你不吃,我也不吃!”张恒闭上嘴。   “好啦,我吃,这脾气,还和小时候一个样。”夏荻伸手想揉他的脑袋,却发现他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些,她缩回手去,张嘴在他递来的巧克力上咬了一小口。   “嗯,的确好好吃。”她眼睛眯起,张恒盯着她,忽然笑了起来。   “怎么啦?”夏荻连忙停止咀嚼,询问地看着他。   “你嘴巴,黑啦!”张恒哈哈大笑,夏荻同样指着他,“还笑我,你也黑了!”   “我们去医院,让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吧。”吃完巧克力,夏荻噘着小嘴,脸上喜气洋洋,“他们说你醒不过来了,哼!你不仅醒了,还能下床了,我想看看他们吃惊的模样。”   “不用去了,我自己身体我有数,这次我不会再昏迷啦,你就放一百个心吧,夏荻姐。”张恒笑眯眯道。   “真没事?”夏荻不由分说拉着他的胳膊,左看右看。   “真没事!”张恒挥舞着胳膊,还小幅度踢了下腿,“你看,机灵的张恒又回来啦。”   “好,好,你别乱动,刚能下床,别搞坏了身体。”夏荻慌忙扶着他坐下,拿出棉手帕擦着他额头的汗水,“今天你就在家里休息,别乱走动,累了就......上床躺会,等我下班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  说到上床时,她有些犹豫,明显露出后怕的神色,似乎害怕他睡下去就又醒不过来。   张恒心里莫名一痛,劝阻道:“有许平这种渣滓在,你就别去那边上班了。”   “不行,老板很看重我的,而且......我还欠他钱的,许平是他外甥,所以他也很难说话。不过你放心,姐姐这5年都过来了,现在你醒了还能下床了,以后我更加不怕!”夏狄眼睛里放出坚定的光芒。   “小恒,锅里还有些剩粥,你中午热下就可以喝了,天气还很热,乖乖在家呆着,累了就休息。”细细交代过他,又让他重复了一遍,夏狄才满意地出门。  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,出现在逼仄的街道上,回首看了他一眼,笑着挥挥手,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海中。   穿过林立的楼宇间隙,远处是轮船穿梭的蓝色海湾。   张恒长长吐了口气。   蓝田邨,观塘,香江,1972年。   我,张恒,来了!   1972年,世界上第一块商用微处理器4004问世一年,生产商是美国intel公司。   1972年,世界上第一台电视游戏机奥德赛问世,生产商是美国米罗华公司。   1972年,世界上第一台街机computer space问世一年,生产商是美国nutting member公司。   1972年,世界上第一家电子游戏公司成立,它的名字叫atari,来自日语象棋中的“将军”,也就是闻名后世的雅达利。   1972年,香江股市正处于73大股灾前的最后疯狂阶段。   1970年代,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,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,中美建交,香江房地产兴起,国内改革开放,世界电子信息产业进入大爆发时代,从而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兴盛。   前世就那鸟样,张恒不再留恋,只是稍稍有些担心执拗的老穆,不知道失去自己这个最好最支持他的朋友后,还能不能鼓足干劲继续奋斗在研发实验室里。   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,张恒非常满意,虽然前世自己读书成绩一般,专业技术并不精通,可自己了解大势,这个优势已经足够,他就不信这辈子再搞不出点名堂。   一切还得从第一桶金开始。   张恒回到卧室,把军刺放在床底下,随手拿起自己枕头边两本图书,封面有些破烂,英文版的《快乐王子》和《王子复仇记》,这是原主卧床后不多的清醒时光中最喜欢翻看的,虽然大部分内容看不懂。   送书给他的那人有时会来读给他听,等她走后,他就会再次翻看,默默记下那些新学到的单词。   原主是个聪明调皮惹人喜爱的孩子,可惜遭遇了不幸,否则现在应该是中二新生了吧。   轻轻放下图书,张恒打量着屋子,一间卧室,一间客厅兼餐厅,面积120平方呎,大概合11.2平米,简易厨房则搭建在走廊里。   而他的邻居们,大都是一家四五口人挤在同样大的屋子里,其窘迫可想而知。   他们这栋楼叫恒远楼,张恒的名字正来自于此。   旁边类似带‘远’字号的楼还有两栋,光远楼,明远楼,都是58年建成的徙置大厦,已经略显老旧。   房租倒是不贵,50港币,对于目前平均收入300港币的香江市民来说,算是廉价。   夏狄在洗衣厂做工的月收入大概220港币,为了给母亲和张恒治疗,她又欠下了2万多港币的外债。   生活如此艰难,赚钱才是第一要务,应该出去寻找机会了,张恒锁上门,撑着虚弱的身体往外走。 第003章 他不懂英文   明远楼类似《功夫》中包租婆的那栋楼,典型的h型。   从天空俯瞰,h的两条竖线就是两排相靠的房屋,被一条走道兜通,楼梯位于h中间那条短横线两端,短横线中间则是公共区域,里面有两个水房,两个厕所,两个浴室。   楼高7层,幸好张恒家住在2层,扶着楼梯走到楼下,他已是满头大汗。   他默默感激夏荻,要不是她5年来坚持不懈地努力,自己这具身体绝对是连路都走不了。   扶墙休息了会,他朝记忆中某个方向慢慢挪动脚步,那里应该会给他比较好的答案。   张恒很快走出远字号楼区域,进入真正的公共屋邨范围,这里都是70年新建的十字型电梯高楼,看上去时尚气派,远处有几栋新楼正在拆卸外脚手架,听说年底就可以供新摇号中签家庭入住。   不过这一切与张恒没有关系,他回首看去,远字号三栋楼可怜巴巴地缩在高楼大厦间,实在有些寒碜。   整个屋邨静悄悄的,路上没有闲人,成年人包括老人,都要做工搵钱,孩子们则去了学校。   转过一栋楼时,张恒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,一座用蓝色薄钢板搭建的建筑出现在眼前,小学到了。   这是一所由圣方济各教会捐建的慈善学校,也是原主的母校,他昏迷前,刚刚升入三年级。   张恒走进没有围墙的学校,靠近一间教室,依在窗户边的墙壁上,静静听着。   里面正在讲授六年级的英文课程,连续几个学生回答错误,年轻的男老师似乎有些急了,重重拍打着桌子。   “张恒?”一个脑袋突然伸到窗户上,惊讶地看着他。   张恒看着那张熟悉的圆脸,笑了。   这是他邻居家的小孩,名叫李子贤,同他一样大,生性顽劣,不喜读书,没想到果然如此,5年过去了,还是在上六年级。   “你是谁,来这里做什么?”门被推开,男老师满脸怒气地盯着他。   “不好意思,我以前是这个班的......”   “卢老师,他以前是我同班同学!”李子贤大声说道。   “好啊,果然是一路货色,”男老师鄙夷道,一把攥住张恒的胳膊,“你进来吧,好好坐下来上课。”   张恒身体虚弱,根本无法抵抗他的拉拽,身体又轻,被他一把就拉进了教室,强按在最前面的椅子上。   “卢老师,我大病初愈,你能轻些吗?”揉着发疼的胳膊,张恒苦笑道。   男老师瞪了他一眼,对学生们说道:“这位同学刚刚病好出院,我们用英语该怎么说?注意介词的使用!”   学生们踊跃举手,男老师却当没看见,目光挪到犹在苦笑的张恒脸上,“你,你来回答!”   张恒习惯性站起来,身体摇晃了下,他扶住桌子,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道:“i just got out of the hospital!”   李子贤像吃了苍蝇屎一样看着张恒,在他容量不大的记忆中,这个讨厌的同龄邻居,应该只学过几天的英文啊,怎么能说得这么流利,答案还是正确的?对,一定是瞎蒙的!   “坐下吧,这个句式三年级就教过了,我想大家应该都不会有问题。”男老师看了张恒一眼,说道,“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名词前面要加介词,因为他不是去上班的医生,他是去住院看病的!”   “卢老师,我不是这个班级的学生,5年前我就没有上学了,可以让我离开吗?”张恒小声道。   男老师瞪了他一眼,没有搭理他,继续讲下面的内容。   “上个月,周埈年爵士遗产案开庭,全香江轰动,其中代表周夫人出庭的是大律师张建利,下面你们就此事用英文造句,可以描述张律师同周夫人的对话。”   这次只有十几个学生举手,包括李子贤,男老师点了他,他看了张恒一眼,洋洋自得道:“solicitor chang said:madam,i’ll help you win the lawsuit!”   “说得不错,请坐。”男老师脸上终于露出笑容,似乎这个男孩子进来,学生们就活跃了很多。   “简直胡扯!”张恒小声嘀咕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男老师冲过来瞪着他,“你5年前就退学了,那时你几年级?关于英文,你又真的懂多少?”   “卢老师,他三年级只上了几天课,可以说,他完全不懂英文!”李子贤再次打着小报告,似乎因揭穿了张恒比他弱的真面目,神情有些亢奋。   男老师赞许地点点头,李子贤的圆脸一下子幸福地膨胀开来。   不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嘛,死胖子,小心肥脸爆炸!   不要说是新来的我,哪怕原主自学英文的水平,也能甩你一栋恒远楼了!   李贤腹诽着,恶狠狠瞪了他一眼。   “你到底懂不懂英文?没话说了吧,小小年纪就不学好,学人家混字头的玩退学,还这么自以为是,你父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?”男老师似乎吃了药,越说越来劲,“我真为他们感到羞耻!”   “闭嘴!”张恒猛地站起来,怒视着他。   指责他无所谓,指责他已经死去的父母,为了原主,更为了夏荻,他绝不容许!   “我说错了吗?瞧瞧你的样子,你的家教呢?”男老师气急败坏,手指发抖指着他,“今天不把你父母叫来,你别想走,我倒是要看看,到底是怎样的父母,才教育出你这样的小孩。”   “请你不要把手指向我,我很不喜欢!”张恒淡淡说道,“既然你认为我不懂英文,我就和你辩一辩,希望你听得进去。”   男老师气极反笑,眼神冰冷地看着他。   “据我所知,周爵士夫人直到现在还保留着行政局非官守议员头衔,因此,张大律师肯定不能简单称呼她madam,而必须使用敬称your honour,也就是阁下!”   男老师皱起眉头,沉思起来,张恒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陷入了更大的迷惑,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倾听。   “其实这仅仅是这位同学的一个隐蔽的小错误,另外还有两个错误,其一,张建利律师是大律师,应该使用barrister,而不是意指事务律师的solicitor。”张恒笑眯眯看了眼李子贤,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。   “最后一个错误,也是这位同学犯下的最大的不可原谅的错误!”张恒突然加大嗓门,李子贤猛地一哆嗦,“香江法律规定,大律师不能直接和原被告发生接触,无论电话、信件还是面谈,双方沟通必须通过事务律师,也就是你所说的solicitor。”   “所以,刚才你所说的,完全是在污蔑张大律师,也是在污蔑周夫人阁下,更是在污蔑我们伟大而坚固的法律!”张恒冷冷看着李子贤,他吓得都快要哭了。   心中嘿嘿乐了,张恒回头看着男老师,年轻人的脸一片苍白,嘴唇嚅动着说不出话。   “说得好!”外面响起了掌声,一个丰满的金发妇人笑着走进来,一把揽过张恒脑袋,“我仁慈的主,你终于醒了。” 第004章 神迹   “诺顿夫人......”送原主图书的人终于来了,张恒暗叹一声,好不容易才从她饱满的胸口逃离,理了下被她揉乱的头发,一股暖意荡漾全身,静静看着她,“见到你真好!”   这是他当年的老师,也是这所小学的校长,往日对他一直很好,他出事后,她几乎每周都会过来看看,正巧遇到他清醒时,她就会给他朗读书籍,教他单词和发音。   “我的孩子,不,已经是个帅小伙了,见到你真好!”诺顿夫人再次张开双臂,张恒下意识扭了下身体,她抿嘴狡黠一笑,眼睛里亮亮的。   “你终于苏醒,还能下来走路,这一定是神迹,感谢仁慈的主。”   考虑到她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,说出这样的话很是自然。   “神迹啊......”张恒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,毫不犹豫地郑重点头,“或许是这样吧,在之前十天的漫长睡眠中,我似乎去了某个不一样的世界,经历了很多奇妙的旅程......”   “虽然醒来后,大部分我都记不清了,但我想,我能幸运地醒来并站在这里,这应该就是神迹吧。”最后,他用力点头,脸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芒。   整个教室,静若寒蝉。   离开教室前,张恒还是先和年轻的男老师道了歉,毕竟的确是自己先打扰到他们的讲课。   “卢老师人其实挺不错的,知识面广,热爱教学和学生,”一边走,诺顿夫人为那个老师解释,“不过他是从北方过来的,那边这几年都不是很平稳,因此他不是太了解本地的习俗,两地的英文也存在某些差异,你得理解这一点。”   “嗯,我理解,是我先犯了错。”张恒点头,努力想把身体从她柔软的身体中解放出来。   然而他实在是有够虚弱,诺顿夫人反而用胳膊将他挽得更紧,他的背紧贴在某处饱满的山丘上,随着步伐轻轻摩擦,瞬间变得僵硬。   诺顿夫人似乎没有在意到这点,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他带到她的办公室中,又把他按坐到柔软的沙发上。   她倒来一杯热咖啡,长而略窄的眼睛眯起,如同一只母狐狸般看着他:“看来你在床上也没耽误了看书学习,这点让我很欣慰,但是,你的口音,怎么会突然变得和那帮流放者一样?”   说最后一句话时,她眉头皱起,声音变大,显然很在意。   这也难怪,在纯正英格兰血统的她看来,美国人不过是群流氓、小偷以及逃犯的后裔。   “我不是说了吗,这是神迹!”张恒咽下咖啡,真诚地看着她,“你也认同过了,不是吗?”   “狡猾的小鬼头!”诺顿夫人白了他一眼,“老实告诉我,除了我,还有谁送书给你了?”   “我就翻你送的王子系列,然后......偶尔会有看看报纸,墙上的,还有人家做包装的,对了,有时隔壁何姐姐会拿收音机来给我听。”   张恒绞尽脑汁半真半假解释道,目光游移,忽然愣在那里。   “总算说了实话,收音机,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?看来你的苏醒,很有可能和外部的声音刺激有关。”   诺顿夫人懊恼地自责道,忽然发现他的眼神不对,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,奇怪地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今天几号?”张恒问道。   “你看见了吧,9月5号啊。”   “1972年9月5号!”张恒愕然无语,脸色看上去发白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诺顿夫人急忙过来,一只手搂着他脑袋按在自己胸前,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脑。   额,好舒服!   张恒眯着眼,享受着这前世从未体味过的感觉,貌似以前上学时,原主经常享受这项服务,他忽然有些嫉妒,俄而又感到好笑。   良久,外面的下课铃响了。   张恒这才挣脱怀抱,抬头用一种伤感的眼神看着她,声音低沉:   “夫人,不管你信不信,其实我也不是很确信,可我这次昏睡时似乎真的得到了某个神秘的提示,好像在遥远的西方,僧侣之地,即将发生一件令人不忍直视的罪恶。”   “遥远西方,僧侣之地?”诺顿夫人狐疑地看着他,“那是慕尼黑!这阶段正在举办奥运会,难道......不可能吧?”   她伸手摸摸他额头,“没有发烧啊,怎么就说胡话呢?”   张恒不语,他到现在都还在奇怪,为何自己会如此巧合地穿越到这个年代。   而今天发生的慕尼黑惨案,因为未来犹太人的残酷报复,到21世纪仍令人记忆深刻。   “噢,都十一点半了,我请你吃午餐!”诺顿夫人停止了胡思乱想。   “慕尼黑和香江时差6个小时,而我看到的罪恶,是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地面前的最黑暗时刻发生的,”   张恒没有起身,反而直视着她,“或许,你可以打开收音机,我也很想确认真相......”   诺顿夫人迟疑了下,还是打开了办公桌上她那台从英国带来的bush牌电子管收音机,不停地转动调台旋钮,很快她的手停下。   “德国慕尼黑最新消息,绑架人质事件仍未解决,警方正在与自称黑九月的罪犯对峙,据权威人士透露,已经有两名运动员遇害,国际奥委会主席基拉宁表示......”   “主啊!”诺顿夫人哀叹着瘫坐在椅子上,看向张恒的眼神无比灰暗,流露着强烈的震惊,“怎么会这样?”   张恒同样“震惊不已“,呆了会才慢慢走过去,轻轻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胸前,柔声劝慰:“已经发生了,用我们华人的话讲,这是命运的注定,请你不要太悲伤。”   半个小时后,诺顿夫人驾驶着她的那辆拉风的黑色捷豹敞篷跑车,带着张恒从观塘赶到太子道,在一家徽菜馆就餐。   因为张恒怀念家乡的味道,这辈子,不知道会到何时才能回去。   看着他狼吞虎咽着臭鲑鱼肉还有毛豆腐,诺顿夫人缩着鼻子,却绽开一个笑脸:“慢点吃,菜还多着呢。”   回去时,诺顿夫人特意拐了个弯,把车停靠在蓝田公园外面树荫茂密的连德道上,沉默了会,转过脸凝视张恒。   “今天,谢谢你能够安慰我,其实应该是我来做才对。”   “没事,我是男人了,安慰女人是应该的。”张恒老气横秋道。   诺顿夫人别有风情地剜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,发动了汽车。   “虽然我还是不能确定你是否真的印证了神迹,可为了你好,以后这事我们还是低调些好。”路上,她说道。   “嗯。”如果不是要为自己掩饰不住的某些突变找个借口,张恒才不会借用这个名头,一旦搞得太过火,被梵蒂冈那帮神棍找来,麻烦就大了。   快要驶入蓝田邨东门时,她开口了:“接下来你想做些什么?想回学校的话,我想中二应该比较适合你。”   “暂时不上学了,我想要赚钱,夏荻姐为了我和妈妈,欠了很多外债,”张恒嘴角牵了下,“我想在这边开个报摊,不知道能否......”   “没问题,这边正好还没设点,明天就帮你办好,不过我可要提醒你,这边喜欢读书看报的人可不多,就比如你们那几栋楼......”诺顿夫人一口答应,却又婉转地提醒他,甚至还揶揄了他。   “是啊,蓝田邨的住户,不是从调景岭下来的,就是十几年前从北方逃荒过来的,搵钱糊口才是头等大事。”张恒苦笑,又坚定地点头,“不过总算是独家经营,应该能够赚份糊口钱吧。”   “你没有沉沦下去,才是令我欣慰的事情。”诺顿夫人微笑起来,“不过,你要如何感谢我呢?”   以身相许?   张恒差点脱口而出,心中骂着自己死性不改,他一本正经道:“在我得到的启示中,我还隐约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,刚才我们已确定了那和奥运会有关,那么我可以确定那很有可能是金牌榜。“   “我知道香江也有英国菠菜公司的办事处,或许你可以去试试运气,不过别玩太大,或许这次我是迷糊了呢。”最后他建议道。   “主的启示,怎么可以用来获取不当利益呢?”诺顿夫人皱起高挺的鼻子,俄而又笑了,“我可以用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嘛。你看到了什么?”   张恒嘴角翘起,诺顿夫人虽然是个虔信徒,却并不呆板,相反,她在很多方面比华人还要懂得变通,这也是她能够管理好蓝田这所小学的重要原因。   “我看到好多动物在追逐一个金色的太阳,一只北极熊走在最前方,后面飞着一只白头鹰,然后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穗,一只黑鹰落在最后面,接下来的我没看清。”   “小鬼头!”诺顿夫人饶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,“我明白了,如果我赢钱,会分你一半!” 第005章 生活   诺顿夫人的车子开到楼下,张恒好不容易才婉拒了她扶他上去,等她离开后,才咬着牙艰难地往上挪动步子。   下午时间,整座楼里一片静谧,只有楼道上回响着缓慢的笃笃声,还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。   几乎是瘫软在自家门前,张恒下定决心,接下来一定要好好锻炼,尽快把革命的本钱给搞扎实,否则他根本无法走出这座蓝田邨,又怎么能干一番大事业。   回到屋中,张恒决定为夏狄准备晚餐,可惜家里就剩下一小锅剩粥,米袋子里还有两斤多陈米,蔬菜之类是没有的。   他即使是巧妇,也只能跪了,于是干脆躺倒在床上。   “我装神弄鬼也在所不惜,总算是有了一个还算良好的开局,接下来......”   ......   张恒是被楼道里喧哗的人声吵醒的,居民们陆陆续续下班了。   他睁开眼,静静看着四周。   天花板涂刷了薄薄一层的劣质白粉,早就受潮斑驳,形成神秘诡异的图案,四根床杆上的绿漆也同样掉得露出漆黑的底色,墙壁上贴满旧报纸,夹杂着几张发黄的画报。   两个女人浅笑嫣然,各有风味,哪怕画报光泽暗淡,也无法掩盖她们扑面而来的逼人魅力。   这两人张恒认识,一个是林黛,一个是夏梦,都是香江60年代最为红火的女星。   可惜,一个芳魂已渺,一个远走他乡,她们的时代已经过去!   而我,同她们相比,前世年轻,这辈子更太年轻。   张恒轻叹,忽然想到了什么,眼睛直直盯着画报。   “就这样,为未来宏图大业源源不断提供资金的第一份事业有了!”片刻后,他一拍大腿,脸上有了自得笑意。   楼道里的嘈杂声中,忽然有了新的内容。   “小荻,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?”   “何婶,小恒醒了。”夏荻话中的欢快情绪无论如何也藏不住。   “真的啊,今天醒的?”   “是啊,早上醒的,他还能下床了!”   “那真是谢天谢地,菩萨保佑!难怪侬买这么多菜,这几个鸡蛋侬拿去,给小恒补补。”   “哎呀不行的。”   “啥不行的,乡里乡亲的,小恒他遭了大难,应该好好补补的。”   其他邻居也围过来,和夏荻搭几句话,塞几样菜。   一路恭喜,一路欢笑,一路推让,好一会儿,门才打开。   “你怎么起来了,快,继续躺会。”夏荻见张恒挣扎着下床,连忙把篮子放在门口,上前扶着他躺回床上。   “睡了一会了,想起来帮你做晚饭。”   她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,一缕黑发沾在那里,他伸手替她轻轻捋到耳后。   夏荻身体微微颤抖一下,起身出门,“我去做饭,等会就好。”   “你怎么没吃午饭?”门外传来她责怪的声音。   “噢,中午诺顿夫人请我吃了午餐。”   半晌后,夏荻幽幽说了一句:“你去学校了?”   “是啊,在家闷得慌,出去走了圈,正好遇见她。”   “是该出去走走,不过不要太急,过了反而伤身。”   “夏荻姐,许平没有再骚扰你吧?”张恒靠在门上,看着她收拾菜蔬。   “没有,林老板在,他不敢放肆的。”夏荻头也没抬,手不停忙碌着。   她的手有些红肿!   张恒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画面:庞大的蒸汽洗衣机打开,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,一群女孩就冲过去,从里面往外扒拉各种床单被单,然后送去熨烫......   “以后我赚了钱,你就不要去上班吧。”他压抑住有些奔涌的情绪,慢慢说道。   “到时再说吧,我怕不上班,在家里闷得慌。”   “到时候可以生个小孩来玩嘛。”   “我去洗菜啦。”夏荻头也不回往水房走。   “......”   很快她回来,边收拾简易的厨具边说:“灌装煤气这个月又涨了一元,排骨今天便宜了三毫,蔬菜还是那么贵.......”   随着夏荻的碎碎念,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。   似乎约定好了,一时间,整条走道都活跃起来。   油烟味,菜香味,炒菜声,母亲叫喊子女声,老婆吩咐老公买油盐酱醋声,混杂在一起,宛若一首交织着人间百态的交响乐。   活着真他么的好啊!   张恒微笑着闭目养神。   夏荻很快把菜端进来,扶着张恒坐到小餐桌前。   肉末茄子,糖醋排骨,拍黄瓜,番茄蛋汤,三菜一汤,妥妥的沪上风味,也是张恒这辈子父母的家乡菜。   “小恒,你身子虚,多吃些排骨。”   “夏荻姐,你太瘦了,你也多吃些。”   “我不怎么喜欢吃肉呢。”   “那可不行,不吃肉以后生了小孩会没有奶水。”   两人互相谦让,夏荻被他的话噎住,正要发火,有人敲响了他们打开的房门。   “小恒醒了啊!”门口进来一个中年男人,憨厚的长相,壮实的身子,手中拎着一个荷叶包。   “李叔来了啊!”夏荻白了张恒一眼,起身笑着打招呼。   张恒犹豫了下,开口道:“李叔好!”   “唉,今天你终于醒了,我想你爸妈在天之灵也会瞑目了。”李叔用同情、欣慰的目光看着他,把手上的荷叶包放到桌上,“喏,今天我买的猪头肉,就当做贺礼吧,可别嫌弃你李叔拿不出手。”   “哪能呢,李叔,您坐,要不一起吃点吧,我去把子贤喊来。”夏荻笑着搬过椅子,大方地拆开荷叶包,把里面的猪头肉放进一个空盘里。   “李叔喜欢喝酒的。”张恒小声提醒。   “对啊,我不喝酒,也就没记这茬,”夏荻呵呵笑道,“这样吧,我下楼去买瓶酒,回来顺便把子贤叫来。”   “这,这不太好吧。”李叔还在犹豫,夏荻已风风火火出了门,他摇摇头,干脆坐下来,拿起筷子,先仔细打量着张恒。   “怎么啦,李叔,不认识我了?”张恒笑呵呵问道。   “你小子,再怎么变都还是那个皮猴子,”李叔摇摇头,“不过,倒是有些变化,一时说不上来。”   “是不是更帅了?”张恒戏谑道。   “嘴还是那么贫!”李叔瞪着牛眼,“你姐这5年,不容易啊!”   “我知道,以后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。”张恒低下头,有一下没一下地夹弄着碗里的黄瓜片。   “这个我信,我家那小子放学回来,跟我说了你在学校的事情。”李叔脸上神采飞扬,“我看啊,以后我得请你来管教那个臭小子了。”   “请小恒管教谁啊?”夏荻笑意盈盈进来,手里拎着一瓶稻香村纯粮酒。   她背后,李子贤抖抖索索地探出脑袋,惶惑地观察着桌上两人的表情。   “就管教这个不成器的混小子!”李叔起身拽他过来,啪地打了他脑袋一下,小胖子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在地。   “李叔!”夏荻连忙扶住他,责怪地看着李叔,“子贤都这么大了,你怎么还老是打他啊?”   “姐,我头晕!”见小胖子软绵绵就要往夏荻身上靠,张恒急忙叫道,夏荻连忙脱手,回来给张恒按压太阳穴,“没事了吧?”   看着小胖子扭曲的肥脸,张恒眯着眼笑,“嗯,很舒服,不晕了,姐你真有一套。”   夏荻把酒满上,李叔美滋滋喝了一口,郑重说道:“小荻,我和你说,小恒醒来后,一下子懂了好多,我家混小子说了,他今天在学校......”   享受着夏荻诧异惊喜的目光,再瞥一下脸色灰暗的李子贤,心中自得的张恒,表情无比平淡地吃下一口菜,淡淡道:   “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啦,我只是在床上经常翻看诺顿夫人送的图书,然后又经常读读墙上贴的报纸......”   “你瞧瞧,人家小恒是怎么努力学习的,你呢?!”李叔恨铁不成钢地用筷子戳了儿子脑壳一下,回首期盼地看着张恒,“小恒,我想请你有空教教我这混小子英文。”   张恒把手放到下巴,额,没有胡须,沉吟道:“拜师是吗?”   李叔还没说话,李子贤脸已经黑了。   啪!   “你就装吧!”夏荻用筷子狠狠打了下他那只放在下巴上的手,眼睛一红,“这几年,如果不是李叔他们照顾,我能熬得过来?”   “好,夏荻姐,你说什么我都答应!”张恒可怜巴巴道,“那让他放学了到我摊上来吧。”   “什么摊子?”三人都睁大了眼睛。   张恒把事情一说,李叔笑着连声说好,只有夏荻似乎有些疑虑,可她没有说。   “对了,李叔,厂里怎么样?”张恒记得他是在一间印刷厂上班的,因为刚刚想到的计划,就问了下。   “这几年不行啊,竞争太激烈了。”李叔摇头叹气,喝着闷酒。   时机未到,张恒也不再追问,随意劝说几句。   晚上入睡前,夏荻在地上铺了张席子,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躺回床上。   “夏荻姐,之前不一直那么睡的吗?”张恒“委屈”地说。   “以前你还小,后来又经常昏睡,现在你长大了,我们必须分床睡了。”夏荻扭过脸去,给他个浓密黑发的后脑勺。   “你,你不是我媳妇嘛。”张恒厚颜无耻道,喉咙动了下。   “娘走之前交代过我,等你16岁再......圆房!”夏荻低声说,脑袋都快要勾到胸口了。   “好吧,还有2年,一个人睡有些无聊啊。”张恒嘀咕,闭上了眼。   “小恒,你......你把脸转过去。”夏荻关了灯,犀利索罗地脱掉衬衣和外裙,摸黑叠放好,钻进地铺上的薄毯中。   两人翻来覆去,不知道过了多久,夏荻忽然说:“小恒,我想去趟外面。”   张恒一下子明白了,她想上厕所,可这几栋楼每到夜深,是没有女孩会出去上厕所的,那边完全没有防护措施,经常有咸湿佬偷窥骚扰。   “要不,我送你过去。”   “你身子不好,算了吧,我平时有用.......痰盂,你能不能闭上眼睛,捂起耳朵。”夏荻声音发抖。   ......   好半天,夏荻说道:“好了。”   张恒郁闷地看着天花板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   又过了好久,整栋楼完全安静下来。   两人还没睡着。   忽然,夏荻幽幽说了句:“你昏睡时,诺顿夫人也给你洗过澡的。”   “诺顿夫人?”半睡半醒的张恒一下子睁大了眼,心中狂呼,“夏荻姐,你说这个啥意思啊?” 第006章 报摊   诺顿夫人的丈夫诺顿也是英国人,在工商署下面的新闻管理处担任要职,应该是他出面打了招呼,张恒的报摊批复在第二天下午就下来了,由专人送到他家里。   一起上门的,还有观塘地区报刊分发协会的专员,他给张恒送来了报刊明细。   此时香江的报媒,并不直接将报纸分发到各个摊点,而必须通过民间自发成立的报刊分发协会来进行发行。   报刊分发协会背后一般都有黑白两道的大佬站台,能量极大,哪怕你拿到了政府的报摊许可,没有他们点头,也是拿不到一份报纸的。   或许张恒算是关系户的缘故,协会的专员并没有刁难,反而很客气地详细给他介绍了进货流程,以及观塘地区目前旺销的报刊种类。   张恒根据他的介绍,再加上自己的设想,勾定了一批报刊后,协会专员同新闻处来人笑着告辞,连他按惯例递上的红包都没拿。   “廉政公署还没成立,怎么就不收红包了呢?”张恒嘀咕着,打开一个之前学生时代的笔记本,往上面写写画画。   他把脑子里还能记起来的关键信息尽量记录下来,比如石油危机和香江地位谈判的时间,比如一些后世闻名全球的企业,等等。   intel,amd,apple,micdo......   为了保密,张恒采用了方言拼音加英文加数字的方式,看着满纸的鬼画符,他满意地笑了。   他相信,除非职业特工利用超级计算机,一般人绝对翻译不出这样的天书。   次日清晨4点多,张恒就醒了,前世他也是这样,只要想起来,基本用不到闹钟。   夏荻已经准备好早餐,两人默默吃完,她搀扶着他出了门。   天色微熹,秋凉渐起。   一出门,张恒就打了个寒颤,夏荻关切道:“要不要加一件外套?哎呀我忘了,你的外套都小了,要不穿我的吧?”   “只是不习惯,很快就能适应了,相信我。”张恒笑了下,拉着她手走起。   夏荻眉头微蹙,旋即松开,看了眼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些的弟弟,努力适应着他大手的温度。   张恒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,正常人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,他们走了半个小时,当赶到东门时,时间过了5点。   这边已经用钢条和彩色篷布搭建好一个面积大概五个平方的小报摊,里面摆着一块长木板,是李叔利用印刷厂的焊接工具,昨天开夜工安装好的。   报刊分发协会的送报员等候在报摊边,见他过来,脸上毫无怨色,笑着和他核对品种数量,张恒同时把报纸分门别类摊放在木板上。   20种报刊杂志,总数将近400份。   此时香江报纸售价普遍在2到4毫,杂志贵些,1元到1.5元,进货价差不多是售价的八成,分发协会拿来的价格自然还要低些。   “一共109块。”清点完毕,送报员递上清单。   就在这时,捷豹跑车疾驰而来,猛地在路边停下,穿着一条大红连衣裙的诺顿夫人,边下车边大声说:“钱我来付吧。”   “不用了,我们有钱,谢谢夫人。”夏荻连忙答道,昨晚她和李叔凑齐了钱。   张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,一张10元的纸币,递给送报员,“不用找了,今天不好意思劳你久等,明天我一定提早到。”   送报员还是找了他一个1元硬币,然后朝诺顿夫人鞠了个躬,“早上好夫人”,开着摩托走了。   “谢谢你为我做得一切,这让我的第一次创业变得毫无难度。”张恒朝诺顿夫人摊开双手。   “我只是略尽薄力罢了,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双手,才能收获真正的成果。”诺顿夫人给了他一个拥抱,忽然皱起眉头,“不对啊,你到底是在感谢,还是在抱怨?”   张恒瞥了眼默默不语的夏荻,“我是担心太顺利了,反而得不到我想要的锻炼。”   “你这是......矫情!”在香江生活多年,诺顿夫人的中文水平,因为她浓厚的兴趣而臻至完美。   “我要去学校了,给我来一份《南华早报》。”递给张恒一个5毫硬币,拿起一份报纸,诺顿夫人转身就走,“不用找了,这可是你人生中卖出的第一份报纸,价值不菲。”   “要不要给你签个名,说不定将来会很值钱。”张恒笑着大声说。   “中午我从食堂给你打饭!”诺顿夫人竖起中指,关上车门,扬长而去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见夏荻脸色有不大好,张恒担心地问道。   “我没事呢,你一个人看摊没事吧?”夏荻柔弱地笑了下。   “没事,又不会多忙,大部分时间我都可以坐下休息的。”张恒把口袋里一大把准备好的硬币扔进一个铁罐头,从木板下拉出一个靠背椅,大大咧咧坐下去。   “看,现在我可是老板了,请问这位美丽的姑娘,你需要什么?”   “好吧,你注意休息,中午......好好吃饭,我走了。”夏荻脸一红,慌慌张张走了。   张恒看着她的背影,寻思了会,想不出什么头绪,摇摇头,翻看起报纸来。   他之所以要弄这个报摊,主要是想要通过报纸,尽可能地多了解当前香江的局势、动态,前世从资料中看到的实在是粗大疏,缺乏丰富的细节。   当然,拥有诺顿夫人这个关系,也是他开办报摊的重要原因。   【慕尼黑事件以惨烈结局收场,基拉宁深切哀悼之余,宣布比赛即刻恢复。】   “历史没有改变,那么金牌榜应该也不会变,可惜我现在没钱,还未成年,菠菜公司又是英国佬开的,看来这份机缘与我无份。”   【长江实业11月1日上市,冻结认股金可能创历史新高!】   “李财神的长江欸,这可是超级牛股,不过......”张恒思索着,“这轮牛市即将进入最后的疯狂,我还是盯着原来的目标吧,明年等到‘东风破,百花残’时,再逢低介入长江才是王道。”   想到这,他找到一份证券报,翻看起股市行情来。   【今日恒指:516.53】   张恒眯起眼睛,因为从事地产行业,前世他对香江股市也略有研究。   他记得很清楚,恒指将在73年3月初,到达最高点1170点左右,随即掉头向下,形成载入史册的73股灾。   底下是具体的股票价格明细:   ......   【太古实业 87.62】   【和记地产 52.35】   【南丰纺织联合 11.61】   【置地控股 48.82】   【牛奶公司 85.68】   “我的第一桶金,就是你们了!”目光紧紧盯着最后两支股票,张恒盘算道。 第007章 有客来(1)   “小恒?”一个中年妇女走到摊边,细细打量着他。   是住同一层楼的何婶,也就是昨晚塞鸡蛋给夏荻姐的那位。   “何婶,去作工啊。”张恒笑着招呼。   “哦呦,侬总算醒哉,侬格个小媳妇,每日眼泪水哒哒滴,阿拉纳罕劝阿姆不用。”何婶开启沪上菜场偶遇模式,沪上话叽里呱啦地喷涌而出。   这是旁人视角中夏荻的5年生活,张恒微笑着倾听,心中有些酸楚。   “好哉,阿拉做生活去了,侬好好卖报纸,早点让侬媳妇回家享福啊。可惜阿拉不识字,不然阿要买一份看看格。”   说了好一会话,何婶满足地走了,她有一个好女儿,把她介绍到隔壁高档公寓做保洁员,工作轻松收入也不错。   张恒知道,夏荻也被介绍去试过,可惜年龄太小,不被物业公司接受。   从5点到7点这段出门上班时间,至少几十个张恒有些印象的恒远楼邻居,跑上来打招呼,他们真诚地笑着恭喜他,也顺便提及了下夏荻5年的艰辛付出。   张恒笑着和他们寒暄,礼貌地叫着哥哥,嫂嫂,大叔,大婶,内心温暖。   夏荻告诉他,在他昏迷之初,这群生活同样艰难的邻居们,你五十我一百的凑了八千多元,靠这些钱,张恒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挂掉。   快8点了,要上班的人已经全部出了门,张恒抹了把汗,瘫倒在椅子上,心里既感动,也有一丝淡淡的满足。   邻居们照顾生意,同时也带来了其他凑热闹的顾客,报纸陆陆续续卖出去三十几份,虽然不算多,可基本上识字的人都买了。   总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。   “1毫,5仙......一早上赚了2.7元。”张恒点了遍罐头中的硬币,满足地眯上眼,摇晃着罐头听响,“争取一天挣个10元,一个月赚的也比夏荻姐多了,到时候......”   虽然他理想远大,志不在此,可初来乍到这个年代,一仙一毫地挣钱,感觉也蛮爽。   “一罐头细碎,也值得抱着不放?”一道轻蔑的声音突兀响起。   张恒猛地睁开眼,冷冷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许平:“你买报纸?”   “不买,老子可不识字!”   “那就走远些,不要耽误我做生意!”张恒如驱赶苍蝇般挥挥手。   “我来看看小舅子不行?”许平龇牙咧嘴笑着。   “滚!”张恒撑着木板站起来,怒视着他。   “我说小舅子,你这么对姐夫可就不对了,”许平不但没走,反而把挫脸靠得更近,嘴里喷着臭气。   “实话告诉你,你姐欠我舅舅2万块,年息可是两分的,现在至少也得还5万,如果没有姐夫我出手相助,你们姐弟俩就准备跳海吧。”   “钱我会尽快还你们,现在你给我滚,我这里不欢迎你!”张恒心中一紧,表情却极其淡定。   许平还想在此纠缠,旁边伸过来一只粗壮的胳膊,一下子把他拨弄到边上,差点摔了个跟头,他气急败坏就想开骂,声音却被掐灭在喉咙里。   “老陈,你干吗?”许平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哀怨道。   “不买报纸就别占地!还要我来推你走吗?”一个浓眉大眼、身材魁梧的老人瞪了他一眼。   “我自己走就是了。”许平悻悻走了,临走前恶狠狠看了张恒一眼。   “发什么愣?做不做生意了?”见张恒蹙眉远眺许平离去的方向,老人粗着嗓门叫道,“一个小瘪三,值得你操心吗?换老子年轻时,如打狗样一拳就打死了。”   “哎,做做,陈伯,您好!”张恒醒悟过来,笑着招呼他。   这老者可是蓝田邨的一个传奇人物,陈宝山,粤省人,前朝上校军官,身手不凡,打仗凶悍,据他自称曾亲手宰过八个小rb,至于其他敌人那就不用多说了。   流落香江后,先在调景岭,后至蓝田徙置大厦,曾经一人空手打退过十几个持械字头混混,一时威震整个蓝田邨。   而且,陈宝山和张恒这辈子的父亲有些牵连,5年前,父亲的尸体就是他从混乱中抢回来的。   “醒了不错,可惜你这身子骨,基本变成废物了。”陈宝山上下打量着他,惋惜地摇摇头,“给我来一份《中央日报》,一份《大公报》。”   额,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,老爷子您是想要知己知彼吗?   这两份报纸张恒进得不多,还是为了了解世界大势才进的,前世谁看《xx日报》?他从下面抽出来,递了过去,“您拿回去随便看,不用给钱。”   “谁要占你的便宜!不用找了,就当我买好吃的看看你咯。”一枚一元硬币扔到木板上,陈宝山迈着正步离开,“不想以后被小荻踢下床的话,就多吃些好东西,多走动走动。”   “陈伯!”张恒连忙叫住他,“我,我想和您练功夫。”   “你,练功夫?”陈宝山转脸戏谑地看着他,“你知道功夫从哪个年纪练起的吗?”   “我知道我已经过了时间,不过我想尽快把身体调整到最好状态,然后再尽可能地有所提高,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。您也说了,为了夏荻姐未来的幸福,我必须这么做!”   张恒真诚地看着他。   陈宝山凝视着他,久久无语,最后点点头:“这几天你多吃些牛肉、牛奶之类的食物,先补足营养,等什么时候你能够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,用十分钟时间从家里走到这边,你就可以过来找我。”   “我家还认识不?”走远了,他忽然头也不回大声问道。   “认识!”张恒大声道,脸上露出笑容,心中满是喜意。   原主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拜陈宝山为师,学得他一身好功夫,自己似乎替他完成了这个梦想,也算有个小小的交代。   当然张恒的打算是尽可能把身体搞好,否则怎么搞他的宏图伟业,或者提前闭了眼,只留下钱和女人,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。   正想坐下,余光忽然看见远处的大树背后,转出来几个人影,朝摊位走来,张恒心一下子揪紧。   没想到第一天做生意,就要面对这个时代最大的特色,我的运气算好还是算差呢? 第008章 有客来(2)   几个一看就知道混社会的年轻人,大摇大摆走到摊前,为首一个二十几岁穿花衬衫的男子说道:“张恒是吧,你这报摊一个月规费60港币,交来吧。”   “能不能便宜些?”张恒苦着脸问道,还没赚钱就要花钱,做生意最大的悲哀。   “小兄弟,我们知道你有关系,已经收得很便宜了,西门同样的档口,我们可是收80。”花衬衫眉头一挑,解释得倒是很明白。   张恒明白他们说得都是实话,因为诺顿夫人出面的缘故,自己这个位于东门绿化带的报摊,屋宇处以公益的名义,免除了地租,省去了他最大的成本。   他有些苦恼,昨晚李叔和夏荻好不容易才凑了110元整钞,又准备了10元的硬币,自己现在可拿不出钱来付保护费。   他看了眼陈宝山离去的方向,已经见不到他的人影。   “你就别指望着找他了,我们是不敢碰这位大爷,可你能天天让他替你守摊?”花衬衫撇嘴道,竟然耐心极好地劝解起来,“你上面有人,能把这宝地占了,眼看着钱不会少赚,可也要体谅下兄弟们啊,大热天的,我们出来巡街,容易吗?”   “知道你们怕陈伯,否则也不会躲着,等他离开再出来找我。”张恒腹诽,神情焦虑,思索着该如何凑齐这个保护费。   “get fuck out of here!”突然,伴随着一声怒骂,一道红色的身影猛冲过来,一把推开了花衬衫。   诺顿夫人叉腰朝他们咆哮着,几个混混吓傻了,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。   “还不滚,要我叫警察吗?”片刻后,诺顿夫人抹了把嘴,换了中文冷冷说道。   “夫人,我们认识您,可......可......”花衬衫理了下差点被她扯烂的衬衫,哭丧着脸,就是不愿走。   他们知道这个摆摊的病小子和鬼佬女关系不错,因此搞到了这个报摊,可他们万万没想到,这个鬼佬女竟然如此维护这小子。   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敢对眼前这位美丽又彪悍的女士下手的。   她是鬼佬,丈夫更是掌权的鬼佬,香江就在这帮鬼佬的统治下。   几年前不明情况去骚扰蓝田慈善小学的那几个小弟,现在还在赤柱吹着海风吃着皇粮呢。   可如果收不到钱,他们又无法回去和自己大佬交代,难道还要自己倒贴不成?   “诺顿夫人,能否借给我60元钱?”张恒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,诺顿夫人立刻收起凶悍的表情,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容,“给!你没受委屈吧?”   张恒摇摇头,走过去把两张钞票递给花衬衫,“这个月的,你们走吧。”   “好叻,谢谢小兄弟,下次有人找你麻烦,报我小花哥的名号就行,蓝田邨无人不知。”花衬衫先是惊愕一下,然后立刻攥紧钞票,带人逃一般地走了。   “你,你干吗还交钱给他们?恨不得把他们全抓起来坐牢,一帮渣滓!”诺顿夫人不满地看着张恒。   “诺顿夫人,你先擦擦嘴。”张恒微笑,诺顿夫人脸一下红了,连忙掏出丝绸手帕,轻拭嘴角,“我这不是替你出头嘛!不识好人心!”   “谢谢你。”张恒真诚地看着她,“你今天赶走了他们,或许他们害怕你,从此不来找我,不过我估计可能性不是太大,因为对于他们来说,每天出来要钱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,他们也要向老板交代的。”   “我管他们交代不交代,想勒索你,就是不行!”诺顿夫人撅着嘴,忿忿道。   她如小女孩般的样子,忽然让张恒觉得很可爱,他抛开绮念,接着解释道:“无论你反感也罢,愤恨也罢,你得承认,刚才发生的事情,在香江是普遍事实。”   “是的,这是我最反感的,你们华人的所谓潜规则!”诺顿夫人不忿点头。   “既然是你所说的潜规则,那就说明至少目前为止,大家都习惯了这套规则,也普遍都遵守这套规则。”张恒笑了下,娓娓道来。   “我今天或许可以借用你的身份压服他们,来突破这个潜规则,可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份外力,那时将会发生什么?”   “噢,我的主,可怜的孩子,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关爱和友谊!”诺顿夫人紧紧抓住他的手,眼睛里全是母性的柔情,“相信我,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!”   “我相信!”张恒轻轻抚摩着她的手背。   诺顿夫人不像大多数洋人,她的汗毛稀疏,且柔软,皮肤特别白腻,手感,额,很不错。   直到她的目光开始变得严厉,张恒才停止了动作,讪笑了下,换了严肃的表情,“如果我借助外力,那我就不再是我,也就丧失了人生的意义。所以,我会努力拼搏,直到有一天......”   “我会成长到可以依靠自身就突破规则,甚至可以定下自己的规则,让别人来遵从!”   他的神情无比自信,全身似乎散发着神奇的光芒,诺顿夫人呆呆看着,半晌无语。   “或许你说的对。张恒,我觉得你醒来后,好像变了一个人。”良久,她轻轻说道。   “是吗,哪里变了?”张恒有些慌张,故作淡定道。   “以前的你是个内向而羞涩的男孩,现在的你,就像一个中年男人般,散发着成熟、自信,还有猥琐和好色!”诺顿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。   张恒差点摔倒,他故作夸张道:“如你所说,这是神迹!”   “或许是吧。”诺顿夫人迟疑道,忽然奔向跑车,“差点忘了,我带的饭菜,快冷啦!”   看着张恒美美吃完自己带来的丰富午餐,诺顿夫人收起饭盒,满意地驾车回去,临走前再三叮嘱,有事务必打电话给她。   “最难消受美人恩啊。”目送汽车消失,张恒摇摇头,躺在椅子里。   一个下午没什么行人,熬了很久,困意涌来,他干脆闭目小憩起来。   啪!   不知过了多久,一颗小石子砸醒了他。   张恒睁开眼,不远处一帮背着书包的小孩子,嘻嘻哈哈着对他指指点点。   “靠,连这种小毛孩子也来欺负我!”张恒起身大骂,“还不回家去写功课,小心被老爸揍,被老师骂!”   “睡美人!睡美人!哪只蛤蟆吻醒你?”不知道谁出的歪主意,这帮小孩竟然齐声大唱起来。   别说,故事改编得还挺有味道的,张恒气乐了,举起胳膊,我这是美人吗?   额,瘦弱的就像竹竿。   他惭愧地放下手臂,朝他们咬牙切齿,却无力反击。   这帮混小子们更来劲了,有人捡起小石子远远扔来。   啪!笃,笃!   李子贤突然冲出来,一脚踢翻为首最嚣张的小孩,顺手又给旁边几个头上来了个响亮的毛栗子,“滚回家去做功课!”   “哇!”   孩子们哭喊着四散奔逃。   “那个,张恒,我是来学英文的。”李子贤搓着手过来,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。   “叫张老师!”张恒坐下来,端起脸。   “我们小时候可是好哥们啊,你忘了,那次夏荻姐洗澡,你还拉着我趴窗户呢。”李子贤一脸献媚的笑。   “还有这种奇葩操作?”张恒迅速回忆了一下,然后松了口气,还好没有得逞,两个混小子被各自老爸痛揍一顿。   “夏荻姐是我媳妇,以后你该叫师娘,听明白没有?”他眯起眼,神情不善地打量着这个尚未重获新生的混世魔王。   “真的要这么认真?”李子贤傻眼了。   “是的,记住,欺师灭祖,觊觎师娘,都是逆天大罪,”张恒扬起手臂做劈砍状,“要杀头的!” 第009章 英文补习班   “nixon’s first visit to china has opened a new chapter in the history of china and the u.s.a.!”   “尼克松首次访华掀开了中美两国历史的新篇章!”   “历史、篇章这两个单词,记住了没有?注意是过去完成时态,所以要用has opened。”   这已经是第二天出摊的傍晚,迫于父亲的压力,李子贤如约来到报摊,向张恒学习英文。   张恒还是很用心的,结合他的课本,将一些单词与时事组合在一起,造句给他听,有时还用报刊作为辅助教具。   “单词记住了,时态也有些理解,可尼克松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李子贤不解道。   “啪!”张恒用卷起来的报纸打了他脑袋一下,“孺子不可教也!朽木不可雕也!”   “可除了诺顿夫人,我哪里能遇见什么鬼佬嘛。”李子贤捂着脑袋,哭丧着脸。   “小胖子,不对,小徒弟,你给我听好了,”张恒语重心长道,“等上班后,你学了英文,比不会英文的人,每月至少可以多拿100元薪水!”   “哦,那还差不多,我知道了。”李子贤嘀咕着,鼓起勇气继续和那份《南华早报》作斗争。   “还是钞票最管用啊。”张恒叹道,看着一堆报纸,也忍不住发起愁来。   蓝田邨有文化的人实在太少,其他报刊都卖不大动,更别说英文版的《南华早报》了。   靠卖报赚取小小的第一桶金的计划,已经差不多破灭。   他随意翻阅着报纸,轮到《明报》时停了下来。   【《鹿鼎记》下周一完本,金庸先生宣布封笔!】   下周一,9月11日。   老查要封笔了,我却想动笔也没有用武之地啊。   别的穿越者起步可以抄小说、抄剧本,张恒到了这个时代却无奈发现,那是完全不着调的事情。   他能记住很多著名小说的大概情节,可要让他完全复原出来,措辞、语法要贴合这个时代,自身的文化背景也要经得起考量,简直就是碟中谍。   因此,他从未考虑过此事,或许未来可以考虑下剧本方面,但是现在一无所有的他,是无论如何不适合这么做的。   “李子贤,你敢不敢过来?”忽然有人叫道。   两人抬头看去,昨天被李子贤踢倒的小孩,趾高气扬地站在马路对面,身后跟着一大帮兴奋的孩子,而他身边,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。   “张......老师,那是他哥,混字头的,我们惹不起,这下死定了!”李子贤胖脸耷拉下来,往张恒身后躲,可张恒瘦弱的身体怎么也挡不住他啊。   “张恒,你不要插手,这事和你无关。”那个年轻人穿过马路,站在摊前,“这小胖子昨天踢了我弟弟一脚,今天只要让我弟弟也踢一脚,这事就算过去。”   “你弟弟昨天扔了我一块石头,要不,也让我扔还一块石头?”这人张恒见过,昨天花衬衫小花哥带过来的小弟,他绷着脸毫不退让。   年轻人无奈地搓着手,两人僵持在那里。   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黑色捷豹跑车无声无息停在路边,诺顿夫人板着脸走下车。   年轻人二话不说,撒腿就跑,他的弟弟愣在那里,小孩子们被吓傻了,等他们反应过来,想要开溜时,诺顿夫人的大嗓门响起:“一个都不许跑,除非你们明天不上学了。”   几分钟后,小孩们在报摊前排成整齐的队列,朝张恒鞠躬大声道:“对不起,我错了,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。”   如将军检阅部队般站在后面的诺顿夫人,隔着一堆人头朝张恒抛了个得意的飞眼,李子贤看见了,身体一哆嗦,连忙埋首在报纸上不敢再看。   “你在辅导他英文?”诺顿夫人走过来,看了看报纸和李子贤抄写的笔记,浑然不顾身后忧心忡忡的小孩们。   “是啊,他是我邻居家小孩,应该帮一把的。”张恒笑笑,李子贤缩着肩膀,脑袋垂得更低了。   “既然这样,喂,你,你,还有你,过来!”诺顿夫人在人群中拉出几个小孩,“这几个孩子英文一直不怎么好,干脆你一起带着吧,你可以办个英文补习班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张恒揉着脑袋,“那你们放学了跟着李子贤一起过来,我不能说多厉害,可让你们能看懂报纸是没有什么问题的。”   “听到了没?”诺顿夫人拔高了声音。   “听到了!”小孩子们苦着脸,再次鞠躬。   他们垂头丧气走后,诺顿夫人笑着说:“你的英文补习班,准备怎么收费?”   “收费?”张恒连连摇头,“我不收费,乡里乡亲的,大家都不富裕,怎么好意思收费。”   “张恒,你真伟大,”诺顿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抱了他一下,旋即放开,眼睛亮亮地看着他,“我现在有些相信,你的苏醒,是个神迹。”   “正因为我是个好人,才会有神迹。”张恒洋洋得意。   他当然想收费,可正如他说的,这里的居民没有额外的钱,而且最重要的是,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谋划,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声望,赢得居民们的信任。   第二天下午,昨天为首那个孩子在他大哥的押送下来到报摊。   “张恒,不,张老师,我弟弟就交给你了,如果他不听话,你随便打。”   年轻的混混一脸感激,鞠了个躬,离开时还不断回头。   其他几个小孩也在父母的押送下,聚集到报摊上,同样扔下一句“随便打”。   “你们也听到了自己父母说的话,你们的校长也在关注你们,如果不好好学习,下场你们应该很清楚。”张恒板着脸,扫视过每一张惶恐不安的小脸。   “李子贤已经明白了学好英文的好处,我再和你们重复一遍,学好英文,你们就能升职加薪,就能成为ceo,迎娶白富美,就能走上人生巅峰!”   “张......老师,”为首的男孩举手,得到张恒同意后,不解问道,“什么是ceo,什么是白富美?”   “这位,对,你叫什么?”   “吴旺财!”   “......这位吴旺财同学,问得很好,所以你们才要学好英文啊,这ceo呢,就是总裁,就是老板,具体英文是这么说的......” 第010章 房契问题   从那天起,每天放学后,张恒的报摊就是孩子们学习英文的校外课堂,而且入学孩子每日递增,东门报摊渐渐出了名,成了蓝田邨一个特殊的景点。   张恒自然是乐意至极。   放一只羊是放,一群羊同样是放,家长和校长又站在自己身后,这帮小子没人敢不听话,教授起来还是比较顺畅。   另外每天傍晚收摊,这帮熊孩子们都会主动买上一份3毫的《南华早报》,带回家当复习读物,张恒也算额外增加了一小笔销售。   而且在补习过程中,报摊前不时有好奇者围观,同样也带来了一些额外销售。   还有,每天收摊时,接孩子的家长会不时硬塞几个水果,一把韭菜之类的,推都推不掉。夏荻开玩笑说,家里不仅不用买菜,甚至都可以开菜店了。   要不是暂时还没有进货渠道,张恒还真想开展杂货零售业务了,业务员嘛,就是这帮二八不靠的小学生。   这天是周日,学校放假,大部分工厂也放假,约定是上午十点开始上课,李子贤和好几个小孩却都迟到了,张恒正奇怪,吴旺财急匆匆跑来。   “张老师,李子贤让我来找你,有人来邨里了。”虽然张恒只比他大一岁,可经过三天的学习,他还就真的尊敬上了眼前这位认真负责的老师来。   “不急,喝口水再好好说,到底怎么回事?”张恒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。   原来蓝田邨来了个律师,说是能帮居民们把房契给办出来,三栋远字号大厦的居民,现在大部分集中起来,正在听对方宣讲呢。   李子贤让吴旺财着重转告的是,这个律师是由许平陪同来的,据说是许平的远房亲戚。   小胖子,不,李子贤同学,很不错,有头脑。   张恒暗赞了个,脸上浮现一丝奇异的微笑。   律师吗?   这个我最喜欢了。   得去见识见识。   吩咐吴旺财同已经过来的十几个孩子守着报摊,张恒大步朝家里走去。   因为这几天收到了很多馈赠,加上夏荻每天都可着劲给他弄有营养的吃,他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,走路也快了很多。   还没走到楼下,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大声讲话,楼下的空地上,围了一大群人。   “让我进去下。”张恒拍拍最外围的人后背。   “毛小子懂个屁,死一边去!”那人骂着扭头,一看是他,立刻换了笑脸,让开位置,一边大叫,“前面让路,张恒要进去!”   “哪个张恒,小毛孩子一个。”有人白了他们一眼。   “东门报摊的张恒!”那人瞪起眼睛。   “原来是张恒啊,请,快请进,这些事情,也只有你这样的读书人才整得明白!”   很快,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通道,张恒朝两旁拱拱手,慢慢悠悠走到最里面,李子贤在对面拼命翘脚招手,后脑被李叔来了一下才安稳下来。   张恒朝他点点头,目光中是赞许,还有安慰。   孺子可教,稍安勿躁,老师出马,一个顶俩!   许平正一脸得意地站在那名戴眼镜的律师身边,见张恒进来,脸色一变,不过立刻恢复过来,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。   嘿,有意思,不敢看我,我今天还非得让你好好看我不可!   “乡亲们,我这个远亲许平,也是你们蓝田邨的,他和我说过你们遇到的困难,非求着我来这边,替你们想想办法。”   眼镜律师说得婉转深沉,无数人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许平,这小子眉毛抖动,余光得意地瞥向张恒。   “就先让你得意个几分钟吧。”见这个挫人就厌烦,张恒干脆闭上眼,默默听着。   “万般无奈,也被他的热忱感动,于是我来到了美丽的蓝田邨,愿意为乡亲们拿回本该属于你们的房契。”   “律师先生,政府不是说不可能的吗?”一片掌声后,有居民出声发问。   “他们自然是不希望把政府的财产变成你们的财产咯。”眼镜律师一声冷笑,满脸都是对不公平社会的不满,对遭受蒙蔽人民的同情。   围观群众齐声叫好!   额,演技不错,此时年纪还小的周星星该拜你为师,想必将来会更有出息。   他所说的房契之事,张恒这两天也搞明白了。   蓝田邨大部分公共屋邨,本质上是廉租房,地权在政府手中,居民只有无限期的承租权,除非你收入超线,政府才会请你搬走,否则可以一直住到死,当然低廉的房租还是要支付的。   可这三栋远字号大厦,与其他楼不同,情况不一样。  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,很多年前,这些人流落到这处荒凉的海边,有人替他们出了钱,从本地渔民手上承租下一块山地,建造了大批木屋和铁皮房居住。   57年香江发生了大事件,政府不得不开始重视这帮人的生活福利,趁着一场火灾,推平了原先的木屋和铁皮房,原地建起了这三栋徙置大厦。   问题随之而来。   原先鲤鱼门海边不多的几家渔民早已移民,当年居民们同渔民签署的永久土地租赁契约只是请了见证人,并没有去政府做备案。   现在政府告诉他们,这片山地是公共荒地,根本就不属于渔民,土地承租协议未经政府确认,因此是不合法的,他们要想住新屋,必须支付房租。   居民们当然不干,当年真金白银付了钱,也签了协议,现在才告诉我们无效,哪里知道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。   游行,抗议,闹得不可开交。   有律师和社会闻人为此替民请愿,发起了对政府的诉讼。   张恒这几天翻看报纸,知道这件事早就有了定论。   60年,香江终审法院做出最终裁定,原来的承租协议无效,但政府应该给予适当补偿。   当时参与庭审的大法官,控辩双方及其代理律师,这帮人共同签字的判决书复印件,此时正静静躺在香江图书馆,随时可以供人查阅。   大法官们给出的判决理由很简单,首先,土地的权属不存在疑问,渔民拥有的只是使用权,因此这份没有土地所有人附签认可的永久承租协议无效。   很多人提出要考虑历史原因,要安抚特殊人群,法官认为,香江社会讲究公平和法律,历史原因造成的特殊人群并不能成为判决理由。   安置难民是政府义务,发奋自救是公民义务,公平社会需要双方都履行自己的义务,如果因考虑历史原因而安抚人心,给予原木屋区居民新的公屋房契,那是对整个公共屋邨其他居民的不公平。   政府接受了法院判决,给予原木屋区居民相应的建造成本补偿,以及少量的人头补贴款。   60年代香江华人对政府还没有后世那般不配合,对法律更是敬畏,既然拿到了补偿,大家于是高高兴兴搬进新居,和和美美过起新生活,这件事情很快就风平浪静。 第011章 认同   没想到,许平和这个眼镜律师竟然会搞这么一出幺蛾子,如果我不出手,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功?   一丝冷笑浮上张恒嘴角,他不急着说话,等待着他们图穷匕见。   果然,在一个居民询问收费问题后,眼镜律师深沉地回答道:“许平和我,非常理解乡亲们的情况,所以我不收取任何费用,可是......”   居民们准备鼓掌的手又放了下来。   “因为房契牵涉到土地产权,需要查询这块土地自开埠以来的权属变更,以及最终到土地署进行确权,这里面就有一些费用需要缴纳。当然那是我替大家代缴的,收款方都是政府各个机构,房契办好之后我会出具收款凭证,大家可以核实。”   “律师先生,这钱自然该我们付,大概需要多少?”立刻有人接茬。   乡亲们太善良,敌军又太狡猾,张恒暗自感慨。   “我估算过,大概一平方呎五港币吧。”眼镜律师淡淡说完,拿下眼镜擦了下。   张恒敏锐地注意到,他的手在微微发抖。   好家伙,远字号三栋楼的居民大概有七百多户,一家收个六百港币,差不多可以卷走四十多万,足够在香江最黄金地段的中环买个六、七套近千呎的高层豪宅。   够黑!   够粗暴简单,牛逼!   张恒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贫穷的穿越者,都不好意思面对他们。   “律师先生说的代价也不高嘛,我现在先登记,等会就回去取钱。”一个男人走上去,许平帮他记录下资料。   “这人可能是个媒子。”张恒记下那人容貌,当机立断走出来,“慢着,在各位乡亲拿出血汗钱之前,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这位律师先生。”   “你这小孩,不要胡闹,谁家的大人,过来把他领回家去吧。”那个可疑的媒子先跳出来指责道。   “对啊,这是哪家的小孩,这么不懂礼数,得罪了律师先生,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怎么办?”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帮腔。   很多人也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   也有人认出是他,暂时没有说话,不过神情都有些疑惑,不理解为何他要如此做。   张恒冷冷看了第一个出声的帮腔者和媒子一眼,拱手环转一圈,“乡亲们,请安静下,我是东门报摊的张恒。”   “东门报摊,张恒,知道是谁吗?”有人小声问身边的人。   “好像听说过,就是那个给学生仔补习英文的报摊小老板。”   “原来是他啊,那应该是个读书人,听听他说什么。”   眼镜律师见大家似乎对张恒要说的话有了兴趣,慌张起来,示意许平出声,许平却不情愿地摇摇头,眼镜律师终于按捺不住,亲自下场了。   “你这个学生仔,中学应该还没毕业,你懂什么房契和法律,快些回去吧,打扰了我的工作,影响了我的情绪,那是小事,乡亲们的大事被耽误了,那就损失惨重啊。”   “是啊,小恒你还是回来吧,别影响了律师先生的大事。”李叔走出来,想要拽他回去。   “李叔,您先放开我,等我给大家说完一句话,大家让我离开我马上就走,绝不废话!”李叔的力气很大,张恒一时还挣不脱,只好求饶。   “好吧,你可别胡说,得罪了这么多人,那我们替你说好话都没大用了。”李叔松开他,就站在他身边,似乎随时准备带走他。   张恒心中明白,这是在保护他呢,如果一个不对,李叔绝对会抱着他杀出重围。  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张恒清清嗓子,中气十足地叫道:“按照这位眼镜,不,律师先生的说法,乡亲们每家差不多要拿出来六百元,这应该是大家每人两三个月的总收入了吧?”   “还不止,我一个月薪水三百多,三个月最多能剩个五百。”李叔大声回道。   额,李叔您也太会配合了吧,给您点赞!   围观人群也大部分发声赞同。   “那么,这笔钱可以说是乡亲们的血汗钱,如果,注意,我说的是如果啊!如果出现问题,那大家想过会怎么样?”   “那我会发疯!”李叔脱口而出。   不远处,李子贤捂着脸,悄悄后退几步。   “那我就要去鲤鱼门跳海!”   “我会找绳子上吊!”   说找死的,大都是妇女。   吐槽了下心理承受力的性别差异,知道大家差不多也感觉到了紧张,张恒说出正题:“所以啊,为了确保乡亲们血汗钱的安全,我需要向这位律师先生问几个问题。大家评个理,我这么做,应不应该?”   “应该!”李叔挥臂高呼,神情激昂。   张恒也有些傻眼,忽然想到,5年前李叔搞过工运,顿时就理解了。   “对啊,让小恒问下又如何,这孩子可厉害着呢,听说是得了什么......”   “神迹!”有人吐出两个字。   “对,就是神迹,听我儿子说,那个洋婆子校长都承认的。”   “什么神迹?”旁边有好事者凑过来,好奇地打听。   “我和你说啊,这个小恒呢,之前一直断断续续昏迷着,最近一次连医院都说不行了,结果一觉睡了10天,几天前突然就醒了过来。”   “真的有这种事,神迹啊!”好事者忍不住惊呼。   说话的人白了他一眼,“我话还没说完呢,关键是小恒醒来后,什么都懂了,连天书般的英文都说得头头是道,我家小孩和他学了3天,回来就能用英文读报纸了呢。”   “这也太神奇了吧。”好事者不敢相信。   “所以说是神迹啊,校长都承认了,小恒受到了什么天主的恩赐。”   “妈,您别胡说了,诺顿夫人早说过了,小张老师是卧床时自学成才的,她说的神迹是指小张老师的苏醒。”   “反正小恒这次苏醒是受了神眷没错!”   “我看不一定是天主,小恒那个童养媳,小荻,经常去拜观音的,说不定是菩萨显灵。”   “她去的是哪个庙?”有信徒动心了。   “反正不管是天主还是菩萨,总之,小恒已经不是凡人了。”   “对,就让小恒替我们打听清楚些,这样大家也都放心,不是吗?”   随着张恒神迹般的事迹飞一般地传播,居民们很快达成了一致。   看来我之前所做所为,还是发挥了重大作用,乡亲们都渐渐认同了我。   张恒心中温暖,也很满意,自己盘算中的筹资计划应该能够见效。 第012章 揭穿   “律师先生,乡亲们都同意了我代表他们问你几个问题,这可关系到好几十万港币,所以请你好好回答,大声回答,最重要的,想好了再回答。”张恒紧盯着眼镜律师,大声说道。   “混蛋,你怎么不去死!”眼镜律师心中咒骂着,脸上还得露出笑脸,声音不知不觉就变大了,“好的,为了让乡亲们满意,我乐意回答这个小朋友的问题,不过,胡搅蛮缠的问题我可不会理睬哦。”   “放心,我问的都是最简单的问题,只要你是律师,很容易就能答出来的。”张恒嘿嘿一笑,“那我开始了哦,仔细听好。”   “第一个问题,请问律师先生,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?”   眼镜律师镜片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,心中暗想:死孩子,第一个问题就给我下套,幸亏我还就真有所准备,否则指不定第一个问题就载了。   “孩子,我是剑桥大学法学院毕业的,否则也拿不到律师牌照。”   此时香江本地大学的法律专业还不够硬气,毕业生没有资格直接申请香江律师牌照,绝大部分律师都是拿了英国的法学学位,再申请律师牌照的。   “原来是剑桥高材生,失敬失敬!”张恒拍手,嘴巴却毫不停顿,“第二个问题,作为剑桥毕业生,你一定听说过徐志摩,还有他那首和剑桥有关的著名诗词了,可以说下名字吗?”   “徐志摩我听说过,可诗词我就不知道了,我的法律学业非常繁重,哪里来的时间吟诗作对,请大家理解。”眼镜律师推了下眼镜,心中有些发寒。   “算你狡猾!”张恒毫不气馁,再接再厉,“第三个问题。”   “我说孩子,你到底准备问几个问题,如果一直这么下去,天可就要黑了啊。”   “就三个问题,这是最后一个问题!”张恒咬牙说道,如果这个问题对方还是能够答出来,那他会立刻去找诺顿夫人,让她出面报警调查这个可疑的家伙,他就不信,许平请来的律师还会真的是个活**。   “乡亲们都听清楚了,最后一个问题了,我回答出来的话,相信你们也该明白,到底是谁在耽误你们?”眼镜律师不失时机地提前滴好眼药水,笑呵呵看着张恒。   “请问你拿到的律师牌照具体是什么律师?”张恒无视他的得意,淡淡问道。   眼镜律师眉头微挑,稍微思考了会,说道:“就是律师牌照啊。”   “错!”张恒大吼一声,吓了他一哆嗦,张恒笑了,“可能你太紧张了,我提醒下你,香江的律师牌照分为barrister,solicitor,lawyer三种,请问你拿的是哪一种?”   “对,我想起来了,我拿的是lawyer牌照。”眼镜律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,这死孩子也太傻了吧,直接把答案都告诉我了,肯定是排在最后的最好咯,lawyer,我听说过啊,应该就翻译成律师。   “恭喜你!”张恒轻轻鼓掌,笑看着他,“答错了!”   “不可能,lawyer就是律师,你别骗我,我可是学过英文的。”眼镜律师大叫道。   “是在剑桥学的吗?”张恒撇嘴,回头朝李子贤招招手,“就让我们的蓝田小学六年级学生,李子贤小朋友上场为大家解释吧,抱歉,我插播一下,李子贤小朋友刚刚跟随本人学习英文3天。”  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,李子贤满脸通红,脚步发飘地走到中间,“大家,乡亲们好,我是李子贤,圣方济各蓝田慈善小学六年级学生,我在学校的英文老师是卢......”   几颗烂白菜扔了上来,吓得他话都说不下去。   “没事的,你就直接解释吧。”张恒搂着他发抖的肩膀,小声安慰着他。   “儿子,我相信你,你可以的。”李叔轻轻拍拍他脑袋,目光无比温柔。   李子贤一下子挺直胸膛,声音异常宏亮:   “张老师教过我们,香江的律师分为两种,初级律师也就是事务律师,英文solicitor,而大律师也就是我们常常听到的出庭打官司的律师,英文barrister。   至于这位所谓的律师先生一口咬定的lawyer,那是美国人的说法,香江乃至英国都不采用这种说法,法律上自然更没有这种分类。   回答完毕,请指示!”   张恒恨不得踢他一脚,你非要加上最后一句话干吗?他尴尬地朝李叔笑笑,不去看他有些奇怪的眼神,高举双手慢慢鼓掌,“乡亲们,为了李子贤,请来点掌声!”   “哗哗!”全场掌声雷动。   “他们想溜!”突然有人大叫起来。   人群一下子涌上来,把快要钻出人群的许平和眼镜律师逼到角落里,有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。   “早就看这小子不地道,眼歪嘴斜的,果然不是个好货!”   “我早说了,政府都出面确认的事情,哪里有这么容易就翻盘的。”   “乡亲们,大家听我说,千万不要冲动动手,我们报警,等警察来处理他们。”张恒忙同李叔一起,劝阻群情激奋的居民。   “好,我们听小恒的。”很快大家安静下来。   就在张恒要派人去报警时,人群外有人大叫:“乡亲们,慢些报警,慢些报警啊!”   一个瘦高老头挤了进来,先朝众人拱手鞠躬,“许平是我外甥,是我管教不严,让他差点惹出天大的祸事来,老朽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。”   “林老板,这事是许平做的,和你无关,你就不用掺和了。”有人说道。   “怎么会与我无关啊!”林老板抹了把眼角,如泣如诉,“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,老爸老妈死得早,是我把他带大的,我膝下无儿无女,就指望着百年之后靠他作坟祭拜,却没料到会发生今日之事啊。”   他走过去,狠狠给了许平一巴掌,差点把他给打倒了,许平捂着脸,呜呜哭了起来。   林老板也失声痛哭,过了会抹了把脸,朝众人再次拱手鞠躬,“我想请各位看在老朽一直以来全心全意服务乡梓的面上,高抬贵手,放这个孩子一马,老朽必有厚报呐!呜呜......” 第013章 顺势   “这老家伙戏演得不错啊。”张恒蹙眉冷眼旁观,心中对林老板的看法渐渐转为负面,“或许,这场大戏就是他在幕后导演也说不定。”   想到许平说过的借款利息问题,张恒眼神越发冰冷,“如果被我知道你欺骗夏荻姐,老家伙,你就等着到维多利亚湾游水去吧。”   林老板的哭求起了作用,毕竟这边也有好多人家属在他的洗衣厂作工,大家商量了一会,目光都投到张恒身上。   “小恒,你看呢?”   林老板瞥了眼张恒,眼中一道厉色瞬间即逝,走过来笑着说:“是小荻的弟弟吧,你姐姐在我厂里可经常念叨你,恭喜你终于康复,其实我早就想来看望你,可小荻死活不让我来,也不收我的贺礼。今天正好得巧遇见,我这边失礼了,就拿钞票作为心意,请你务必收下。”   他掏出来一张500面值的金色钞票,众人一阵惊呼。   “林老板是吧,谢谢你的关心,心意我领了,钱呢,我同夏荻姐一样,是不会收的。”张恒淡淡一笑,“至于许平这件事,只要乡亲们大都同意,我自然无话可讲。”   “那谢谢小恒了。”林老板迅速把钱塞回口袋,过去拎着许平的耳朵,踢了眼镜律师一脚,三个人就往外走。   “林老板,留步!”张恒在背后叫道。   “小恒,你这是?”林老板心中发紧,疑惑回头。   “今天本不应该在乡亲们面前说这件事,可我又想了想,我和夏荻姐毕竟还年幼,不太懂事,不如趁乡亲们都在,做个见证,也可以指点下我。”张恒朝众人拱手鞠躬,姿势做得比林老板标准多了。   “事情是这样的,5年前夏荻姐为了救我,问乡亲们和林老板借了很多钱,在此我先谢过诸位!”又是一轮恭敬地行礼。   “后来,夏荻姐拼命作工,乡亲们的钱是还掉了,可林老板的钱还没还,当时借的是2万元,然而我上次听你外甥说,现在已经远远不止2万了,我就想和林老板确认下,我们到底还欠你多少钱?”张恒紧盯着林老板,表情忽然变得阴森。   林老板心里咯噔一下,瞪了许平一眼,大笑道:“当时借的是2万,现在自然还是2万,哪里会多出来。我这外甥就是喜欢胡说八道,回去后,老朽一定好好教训他,不悔过绝不放他出来。”   “好叻,多谢林老板高义,诸位乡亲也都听见了,到时候我们还钱时,还请几位一起去做个见证。”张恒拱手笑道。   “我到时陪你去!”李叔第一个站出来,很快很多人都挺身而出,张恒一一谢过。   那边,林老板拖着两个诈骗未遂犯,急匆匆挤出人群,一溜烟不见了踪影。   “今天真要感谢小恒,不然......”李叔极有相声演员的天赋,捧哏总是恰到好处。   “是啊,都亏了小恒,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好。”   “小恒已经在免费教我家孩子英文,现在又帮我守住了积蓄,我想拿五十块钱出来谢他。”   “切,五十块?你也好意思,别忘了,刚才你差点就被骗了六百块。我出一百!”   “我也出一百!”   “我家里钱不多,就出个八十吧。”   一时之间,张恒暴富就在眼前,李子贤悄悄靠过来,轻轻拉了下他,“张老师,狗富贵,勿相忘!”   “胡说啥!”张恒瞪了他一眼,挥动双手大声说道:“乡亲们,请静静,我有话要讲。”   这次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。   “你们的心意呢,我也心领了,钱呢,我就不收了。”张恒笑呵呵道,“不过呢,我倒的确需要向大家借一笔钱。”   “可以啊,我的五十你拿去用。”   “对,我这一百,也借给你!”   “大家都知道,我这次苏醒过来,脑子变好了。”张恒两手握拳,伸出食指,在两侧太阳穴上转了一圈。   大家觉得他动作怪异,发出轻笑。   额,一休哥还没流行呢。   张恒勉强一笑,“我最近发现一个发财机会,当然具体内容恕我无可奉告,请大家谅解。”   “那是应该的,说出来了就不灵了嘛。”   “小恒,你快接着说下去啊。”有人眼睛发亮,迫不及待追问。   这也难怪,发财总是人生最大的理想之一,何况又是在香江,又是在70年代财富大潮席卷全江时。   “我想同大家集资一笔款项,初步设定3个月后归还,3个月利息20%!”  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,然后轰的一声炸开了。   “怎么会给这么高的利息,这孩子胡说吧?”   “虽说小恒是变聪明了,可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啊?”   为了房契,居民们可以丧失理智,可为了看不见的所谓高额回报,他们就谨慎多了,大部分人都持怀疑态度。   张恒笑而不语,静静等待事情的发酵。   “小恒,你发疯了?”夏荻突然挤出人群,冲过来一把拽住张恒的胳膊,用力摇晃,“快和我回家去,别在这胡说八道,好吗?”   “夏荻姐,请你相信我,我没疯。”张恒温柔地看着她,“你难道还没发现,我已经变厉害,变聪明了吗?”   “可,可,3个月20%利息,你怎么可能赚得出来啊?”夏荻快要急哭了。   张恒笑了,凑到她耳边小声说:“别忘了,我可是有内线情报的。”   被暖湿气息轻轻撩动,夏荻薄薄的耳朵一下子红透,她慌乱点头,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。   又是那个诺顿夫人吗?   “小恒,你是认真的?”李叔盯着张恒问道。   “好,我信你,等会我就去取钱,10000元全部借给你!”李叔拍拍他肩膀。   “爸,你答应过我,那是给我娶媳妇的钱。”李子贤埋怨道。   啪!   “年底就是12000元了,还不都是你的!”李叔狠狠打了他脑袋一下。   白了眼捂着脑袋哭丧着脸的小胖子,张恒差点叫出好来,是夏荻掐住他胳膊的指甲让他没有失态。   “小恒,报摊其他孩子在替你看。”吴旺财的老妈,一个精明能干的餐厅领班,拉着儿子过来,“下午我把钱送来你家里,你可得说话算话啊。”   “吴婶你放心,绝对算话!旺财这两天学得不错,说实话,他的资质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好的,将来绝对有希望考上大学。”   花花轿子人人抬,张恒不介意在事实的基础上,再美化几分,信心也是人生成功的重要因素嘛。   “那我回去拿钱,千万给我留个名额啊。”吴婶拉着儿子急匆匆离去。   “好了,乡亲们,今天下午我都在家里,集资截止到晚上10点,过时不候,请大家互相转告!”   说完,张恒拉着夏荻,在李叔父子的陪同下,挤开人群往家里走,留下居民们还在热烈讨论。 第014章 集资   “小恒,你的赚钱办法到底靠不靠谱啊?”回到家,一直到吃午饭,夏荻都忧心忡忡,不时同张恒确认着。   “夏荻姐,你放心,不会出问题的。”张恒信心满满地笑道,这几天他天天盯着恒指和那两支股票走势,基本可以确认,历史不会改变。   午饭后,夏荻就没有空再问这个问题了,因为有人上门了。   第一个来的是何婶。   “小恒,侬和婶婶透个底,是不是那个洋婆子校长的路子?”进了门,何婶一手按在腹部,一手抓住张恒的手,急切问道。   “也算是吧。”张恒点点头。   “那就好,阿拉怕侬被人给骗了,囡囡说这两年外面到处都是骗子,不像以前沪上滩拆白党,骗个几百块去趟和平饭店就好,现在那帮杀千刀的哟,不骗个几十万都不收钩。”   “您放心,我不会上当的。”张恒笑道。   “那是,跟着洋人混,总能喝些汤。”何婶松开手,从衣服下面拿出一个大纸包,放到桌上一丝不苟地打开,里面是厚厚一沓钞票。   “阿拉刚才去囡囡那边,俚私房钱都拿出来了,囡囡让阿拉达侬讲,一定要争气,出人头地!”   “好.......何婶,您和何姐说,小恒记住她的话。”张恒心中一酸,郑重答应。   清点过钞票,张恒开出备注详尽的借条,签字画押,何婶随手收了,又坐了会才走。   仿佛约定好的,她前脚离开一分钟,后面就有人敲门进来。   最初来的是远字号楼的邻居们,很多曾借过钱给夏荻,慢慢其他两栋楼也有人过来,比如吴婶,张恒姐弟俩忙到了晚上十点多。   “赵小龙家,2000元。”   “吴婶家,5000元。”   “李叔家,10000元。”   .......   “何婶家,25000元!”   夏荻最后核对完数字,小脸发白,手颤抖着把清单递给张恒,“小恒,这么多钱,真的没问题?”   “放心,没问题!”张恒看过清单,满意地点点头,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牛仔包,把桌上堆的钱收起来,包一下子满了。   他也没有想到,这次竟然能够借到将近九十万现金,很多居民基本上把银行的存款全部拿出来交给他,别看他表面淡定,心中还是避免不了有一丝忐忑。   从无数来者的话语中,张恒真正领悟到,虽然他这几天的作为也稍稍起了些作用,然而父母给自己留下的遗产,可不仅仅是这套房子。   泽被后世,就是这么个意思。   夏荻拿着一个画报折叠的纸包从屋里出来,打开后是一把工工整整的钞票,“给,我存了一年多,才2000元。”   她一年统共也不过赚两千六七,五年还了八千多债,还要开支房租生活费用,竟然还能存下这么多。   瞄了眼她瘦弱的身子,张恒心中感动,也更加急迫。   “你不担心了吗?”   “反正一时也还不了债,借给你还能拿400利息,快抵我两个月工资呢。”夏荻把钱塞包里。   张恒默然,在清单上用力写下“夏荻,2000元”。   “小恒啊,这么多钱,放哪里好啊?”夏荻在屋内乱转,口中不停念叨,“床下,不行,太容易找到了......”   “夏荻姐,就放卧室床下,我们两个人睡在屋里面,怕啥?”张恒把牛仔包塞进床下,笑着拉住几似迷乱的她,“别担心,这只是小钱,以后,我会赚更多的钱给你,好吗?”   “好,好啊。”夏荻胡乱答道,眼睛却盯着床下不放,忽然她惊叫道,“不行啊,今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里有钱,会不会有人来......”   “太危险了,我要去外面看看。”话音未落,夏荻就往门口走,张恒急忙追上去,按住她开门的手,“夏荻姐,你太紧张了,如果外面真的有人,岂不是反而危险?”   “我就偷偷看一眼,好吗?”夏荻扬起小脸哀求着。   “好吧,不过让我来。”张恒把她拉到身后,轻轻旋开门把手,把门拉开一条缝,“哎呦我x,门外好像还真有人!”   “好像是李叔。”张恒干脆打开门,走了出去,夏荻在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,门外还真是李叔,手里拿着一根铁棍,正在楼道里转悠着呢。   “李叔,您怎么在这里?”   “小恒啊,我不是担心你们嘛,”李叔放下铁棍,小声说道,“你们今晚就安心睡,两头楼梯口,我叫了两个住对面楼上的工友过来看着,保证过不来外人。”   张恒心中感激,从口袋掏出来一张50的钞票,塞到他口袋里,“李叔,您一个人的话我就不会给钱,可不是还有两个大叔嘛,就劳驾你天亮后请他们吃顿好的,喝顿小酒,再买几包烟。”   “行!我收下了,保证请他们大吃一顿。你们早点睡吧,早上还要去存钱呢。”李叔笑呵呵拍拍口袋,扛起铁棍继续巡逻。   “那就睡吧。”张恒关上门,拉着夏荻回到卧室。   “李叔真好!”夏荻躺在地铺上,感慨道。   “那是,幸亏我及时醒来,否则还不是便宜了他家那死胖子。”张恒暗道,嘴上却说,“赚了钱,我会给李叔送个大礼。”   “你真的能赚钱吗?可不能给亏了啊!李叔的钱可是李婶用命换来的,何婶的钱也是何姐姐偷偷积攒下来的,还有隔壁楼那个吴婶,到时候可要追杀你两条街的。”夏荻还是不敢确信。   “真的能!快睡吧,明天你要上班的。”张恒劝慰道。   天还未亮,一夜没有睡好的夏荻就起了床,叫醒还在美梦中的张恒,两人吃过早饭,在李叔和两位工友的保护下,拎着牛仔包走下楼梯。   黑色捷豹已经停在楼梯口,今天换了一身粉色运动装的诺顿夫人,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下来。   “你这么早就来了,我还想去报摊等你呢。”张恒讶异道。   “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,我也得尽心啊。”诺顿夫人看了三个“武装保安”一眼,笑眯眯打量着他和夏荻,“小荻越来越美丽了。”   “早上好,夫人。”夏荻略微低下头。   “好了,我们先去银行吧。”她打开后门,张恒把包扔在后座,“小荻,我送你去洗衣厂?”   “谢谢夫人,不用了,我走几步就到,辛苦你们。”夏荻说完,快步走远。   “李叔,你们去吃早饭吧,辛苦几位大叔,下次我再好好请客。”   李叔三人笑着摆摆手,把铁棍藏到楼梯后面,也朝外面走去。   “小荻最近是怎么了?”张恒一坐上车,诺顿夫人就问道。   “她不是挺好的。”张恒装聋作哑。   “算了,你也不会说实话的。”诺顿夫人冷哼一声,一脚油门,捷豹咆哮着冲了出去。   还是在上次停留过的连德道上,捷豹再次停了下来。   “说吧,你到底在发什么疯?”诺顿夫人放好手刹,目光询问地看着张恒。   “你知道最近的股市行情吗?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知道啊,这两年不是一直在疯涨吗?”诺顿夫人脱口而出,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“你不会也想去炒股吧?我告诉你,绝对不行,你什么都不懂,那简直就是赌博,而且是赌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筛子!”   “为什么我不行呢?”张恒脸上浮现奇异的笑容,“你可别忘了,我可是神迹,再说,最近我研究了很多股票的走势,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。”   诺顿夫人静静看着他,好半天,她脸垮了下来,捂着额头,“噢,我的主啊,饶恕这个迷途的羔羊吧。”   张恒摇头苦笑,诺顿夫人很快恢复正常:“说吧,你集资到多少钱?”   “893500元。”   “果然,穷人对金钱的欲望最为强烈。”冷冷说了句,诺顿夫人发动汽车。   蓝田的渣打银行内,拥有父母死亡证明和诺顿夫人的书面见证,14岁的张恒很快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合法账户,并将所有钱存入其中。   “你为何要这么做?”回到车上,拿着那张数字为一百万港币的活期存单,张恒不解地问道。   “有钱赚,我为何不投资?”诺顿夫人狡黠一笑,“3个月,20%,一分都不能少,那可是我的私房钱!”   “中午我过来时,会详细核查你的‘功课’,不要以为我的面子是那么好借的,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。”抛下一句话,诺顿夫人驾车离开报摊。 第015章 是非   张恒终于知道,经过昨天的事情,自己是彻底在远字楼居民中出名了。   有句老话说得好,人红是非多,钱多白眼多。   一早上,他在报摊上的感觉不是很好。   走过的人群远远地朝他指指点点,这是没有参与集资的。   参与集资的,干脆跑上来,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他的发财大计进行得如何。   每次张恒都以保密为由费尽口舌才劝走对方,他理解他们的心态,如果换了自己,也同样会如此,忐忑,甚至后悔都很正常。   谁让我实在没本事无中生有,赚得第一桶金呢,也只好忍受这一切了。   好不容易等到8点过后,张恒坐下来,抹了把汗,喝了口凉开水,正想休息一会,许平那令人恶心的声音再次响起。   “哦呦,听说小舅子你昨晚搞了很多钱,看来我们栽树,便宜你乘凉了,实在是高!不如分一点给姐夫我,以后有事我替你挡着。”   张恒冷冷瞥了他一眼:“早上有警察过来,询问你们昨天的诈骗行为,你还敢出来晃悠?看来你的好舅舅,昨天是白哭了。”   许平脸色一下子白了,眼睛四下打量。   “快给我滚吧,小心被人逮进去吃皇家饭!”张恒拿起压报纸的石头扔了过去。   许平蹦跳着躲开,目露凶光,想要过来,看看远处似乎有人过来,转身丢下一句狠话跑了。   “这只苍蝇,虽然没有什么大危害,可总是在我和夏荻姐眼前跳,实在厌烦得很,得尽快想个办法处理了。”张恒盯着他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道戾色。   “小兄弟,听说你有个发财大计,我们老大很感兴趣,让我来请你过去。”没安静多久,花衬衫带着小弟们来到报摊上。   “我说小花哥,我可是正经做生意的,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去见你们老大。”张恒愁眉苦脸地挥挥手,“3个月,20%利息,直接拿钱过来给我就行,就这么简单!”   小花哥脸上肌肉抖了下,刚想张嘴,吴旺财的大哥吴运福笑着巴结道:“小花哥,他说的是实情,蓝田邨交钱的也都是这个条件,并没有什么歪歪道道,再说了,发财的路子,他也不可能透露啊。”   “可老大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准备如何发财啊!”小花哥推开他,朝张恒逼近,吴运福连忙追上来,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。   “洋婆子?”小花哥哆嗦了下,眉头皱起。   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?”十几米外,陈宝山挥动着一根黑色拐杖,瞪着他们。   “我们买报纸,买完就走。”小花哥扔下一元钱,拿了最上面一份报纸,带着小弟们风一般走了。   “duang!”拐杖重重地伫立在报摊前的青石下水道板上。   张恒看了一眼,那可不是真的拐杖,那是一根铁棍,重达40斤,里面还藏着一把镌刻着陈宝山名字的zz剑,这可是陈宝山最心爱的宝贝,蓝田邨传说,剑出必见血。   “小子,你惹大麻烦了,知道不?”陈宝山冷眼看来。   “我不过是想赚钱还债,顺便再改善下生活罢了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姑且不论你能不能赚到钱,至少这笔集资款就勾动人心啊。”陈宝山嘿嘿冷笑。   “我知道了,明天开始,我就让夏荻姐辞了工作。”张恒猛然醒悟,之前他是真没有太在意这个年头的非法活动之猖獗,他脸色有些发白,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。   “深居简出是条路。”陈宝山点头,嘴角的戏谑却更深了,“然后呢,3个月后,赚不到钱,失去众望,骂声一片?”   “我相信我能赚到钱!”张恒尽力平稳下有些慌乱的心态,平静地说道。   “那又如何?”陈宝山一脸不屑,“升米恩,斗米仇,给了20%,别人就满足了?他们会不会想,你又得了多少?到时候,疑心丛生,还不是怨声一片!”   “何况,到那时,无人不知你赚了大钱,你难道就准备一辈子深居简出?”陈宝山恨铁不成钢,手里的铁棍不停砸击石板。   噗,石板断了。   他老脸上终于发了红。   “我等会去找屋宇处,就说是我弄坏的。”张恒憋住笑说道。   陈宝山点点头,脸色总算和缓了些,“想不想听听我的主意?”   “陈伯,您请坐。”张恒就等着他这句话,眼力劲极好地把椅子让出来。   “孺子可教也!”陈宝山大摇大摆坐下去,笑眯眯打量着张恒,好一会才开口,“你可以找我入股,到时候还钱分利后,剩下利润我们对半分。”   “凭啥?”张恒瞪起眼。   “别急啊,你可以在蓝田邨宣传,这次投资背后大股东是我,赚的钱也被我拿了大头,这样不就没人注意到你了。”陈宝山翘起二郎腿,得意洋洋地看着他,“我可是替你挡下了全部的无妄之灾,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。”   “陈伯,您什么时候这么爱钱了?”张恒忽然笑了。   “混账小子,老子都50多岁了,家里4个女儿,不趁早给她们置办些嫁妆,将来她们在婆家岂不受气?”陈宝山吹胡子瞪眼直嚷嚷。   “我倒是有个好主意,我赚的钱不用分给您,您也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嫁妆。”张恒正色道。   “说来听听。”陈宝山一脸好奇。   “您把4个女儿全嫁给我不就行了。”张恒嬉皮笑脸道。   “混账!”陈宝山拿起铁棍就要打上来。   “停,停!”张恒急忙退出几米,连连摆手,“陈伯,和您开玩笑呢。”  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,饶有深意地看着陈宝山方向,“那么我再重复一下您的要求,您愿意出面替我挡下他人的恶意,条件是分走一半利润,对吗?”   “就是那样,是男人,别磨叽,行就行,爽快些。”陈宝山不耐烦道。   “我倒是没有意见,我的老板意见可就大了啊。”张恒眉开眼笑道。   “你的老板?让他来找我,我和他说,相信他也会答应的。”陈宝山信心满满。   “她应该不会答应。”张恒摇摇头。   “我就不信,在蓝田邨,还有哪个说话比我还有分量!”陈宝山冷笑道。   “是吗?那陈老先生,你说说看,我这个老板说话有没有分量?”伴随着一声冷哼,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 第016章 听收音机   陈宝山以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快速,掩面而去。   狠狠瞪着他的背影,诺顿夫人气犹不顺。   “别生气啦,陈伯其实也是好意帮我,至于分钱之说,想来也是半真半假。”张恒劝道,   他其实知道,陈宝山家的确缺钱,为此几个较大的子女连书都没有好好念。   可谁让这老头倔呢,不收有人特意从某个岛上送来的钱,不收附近字头孝敬的红包,爱管闲事还自我感觉良好。   或许“敲诈”他这个预备徒弟,是陈宝山最有底气的事情吧。   “好,既然你那么理解别人,那我也要分一半!”诺顿夫人如小孩般赌气道。   “好,好,你是老板,你分一半。”张恒笑眯眯看着她,觉得好笑,又觉得很温馨。   今天的菜色特别好,有热牛奶,煎牛排,炸马铃薯块,张恒吃得非常满意。   笑眯眯看他吃完,诺顿夫人收起餐盒放回车上,拎下来那台bush收音机,“今天下午没事,我在你这边听收音机,等着验证你的奇迹。”   额,张恒看了眼报纸抬头,9月11日,慕尼黑奥运会今天闭幕。   最后几场比赛还在进行,诺顿夫人拿出随车携带的折叠帆布椅,在张恒身边坐下,闭目倾听。   张恒阅读《明报》上连载的《鹿鼎记》,最后一篇,收官作。   树上有几只秋蝉凄厉叫着,哀叹着夏天的离去,树荫下面,收音机里播报着比赛动态,偶尔传来翻动报纸的声音。   路上没有行人,带着淡淡海腥味的微风,偶尔撩动报纸,发出轻微的哗哗声。   轻轻放下《明报》,小心收了起来,张恒准备收齐刊登金庸作品的所有报纸,聊做纪念。   他忽然感觉异样,扭头一看,不知何时,诺顿夫人把脑袋斜放在自己大腿上,微翕的唇间,轻轻吐着热乎乎的气流。   方向,正对着自己的大腿根!   张恒心急火燎地扶起她的脑袋,想换个方向,没想到她两只手攀上来,缠住了他的胳膊,死活不松手。   “诺顿夫人,醒醒。”张恒凑到她耳边,小声说。   她的耳朵极其粉嫩,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,目光无意间落到一处地方,就再也挪不动了。   可能因为趴着睡觉的缘故,她的运动衣拉链落了下去,领口敞开,一条璀璨的铂金钻石项链熠熠发光,而那颗几克拉的钻石下面,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白花花的一片。   我只是想欣赏下这条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项链而已。   张恒如虔诚的信徒般,用欣赏的眼神凝视着这片沃土,久久不曾动弹。   “你在做什么?”一声严厉的质问唤醒了张恒,诺顿夫人脑袋半仰,冷冷地看着他。   他连忙松开手,讪笑着,“怕你睡得不舒服,我用胳膊给你做枕头。”   诺顿夫人冷哼一声,瞥了他一眼,调高了收音机音量。   “光天化日,不穿内衣,如此伤害一个无辜的纯真少年,良心不会痛么!”张恒心中哀嚎,挪动椅子,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。   “慕尼黑当地时间上午10点,第20届夏季奥运会最后三场比赛先后结束,本届奥运会随之宣告闭幕......”   “下面公布最终的金牌榜:   第一名,苏维埃联盟,50金;第二名,美利坚合众国,33金;第三名,民主德国,20金;第四名,联邦德国,13金;第五名,rb,13金......”   “耶!”诺顿夫人猛地抱住张恒脑袋,在他脸上亲了下,然后放开他,起身挥手欢呼。   好一会儿她才安静下来,奇怪地看着张恒,“你捂着脸干吗?”   “我怕有口红。”张恒弱弱道。   “滚,我上班不用口红的。”她啐了一口,忽然俯身,深深地看着他,“你的神迹被验证了,心情如何?”   “难过!”张恒脱口而出,“想到那些擦肩而过而又离我远去的钞票,我心如刀绞。”   “哈哈!”诺顿夫人宠溺地摸了下他脑袋,笑得无比欢快,“没事,我抓住了它们!”   “你投了多少钱?”张恒来了精神。   “你猜,再猜。”诺顿夫人如孩子般转起圈来。   “我又不是你男人,哪里会知道这事,再说了,即使我是你男人也没用,你不是还藏私房钱嘛。”张恒小声嘀咕。   啪!   诺顿夫人蹙眉轻轻打了他脑袋一下,俄而又笑了,“我告诉你吧,我投注时已经有些晚了,猜中金牌榜前四名的赔率从1赔9调低到了1赔5,我押了1万港币。”   “那恭喜你了。”张恒的确为她高兴,也为她愿意如此信任自己而微微感动。   “可惜你没有看到第五名,猜中前五名的赔率可是1赔7呢。”诺顿夫人遗憾摇头。   “赚了4万港币,很不错了。”张恒点点头。   “别忘了,里面有你的2万呢。”她一本正经道,看表情,如果张恒不收下这钱,随时就会翻脸。   “好,那谢谢你,到时候买股票时,你帮我放进去吧。”张恒答应下来。   “不行,这个钱不投股票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张恒疑惑不解地看着她。   “陈老头说得对,你再住蓝田邨很不安全,这钱用来租房子,你们早点搬家。”   “非要这样?”   “我坚持!”   “那好吧,不过我这报摊,还有英文补习班都才刚刚操办,就让我再等几天,安排好后续,可以吗?”别人出于好心,张恒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他想了想说道。   诺顿夫人点点头,笑着说:“接下来,该把你伟大的投资计划,如实向你的老板汇报吧?”   张恒法律意义上还未成年,无法购买股票,而且此时香江的股票,必须通过股票经纪人购买,他一时之间,也找不到可靠的股票经纪人。   而身为英国人的诺顿夫人,就完全不一样了,只要她一个电话,股票经纪人随叫随到,上门服务。   因此,张恒的炒股计划,必须得通过诺顿夫人进行,这也是他要同她恢复联系,并迅速增加友谊的原因。   张恒翻开证券报,指着一支股票说道:“就是它!”   【牛奶公司 96.15】   “牛奶公司,周爵士家的,这家公司业绩的确还行,可也没有其他太值得投资的地方啊。”诺顿夫人不解道。   张恒笑了下,拿出笔记本,翻到记录得密密麻麻的一页,“这是我从8月份到今天的报纸上抄下来的牛奶公司股价数值,你注意看走势。”   “不就是缓慢上涨嘛,这两年所有股票都在涨,很多比它还涨得厉害呢。”诺顿夫人撇嘴道,“不过你这图线画得不错,一目了然。”   “这是rb江户时代的米商发明的k线图,”张恒指着下方的细柱,“这柱子代表成交额,你注意到它的变化没有。”   “好像在缓慢增大,”诺顿夫人蹙眉凝视了会,突然抬头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,“我明白了,有人在悄悄吸筹!” 第017章 谋定   “通过你这样画出来的图表,倒是的确可以看出些东西来。简直是投资利器,普通投资者有了它,也能变成半个专家。”诺顿夫人赞赏地点头。   “对了,你说我们能不能开个公司推广这种技术啊?”   “其实这东西,在欧美大公司内部已经很流行了吧。”张恒倒是挺佩服她的商业头脑的,不过类似这样的图表分析软件,在拥有小型工作站的欧美银行金融界内部,应该已经很普遍了。   现在自然可以做类似“大智慧”这样服务散户的证券软件公司,然而他的志向不在于此。   诺顿夫人见他兴趣寥寥,也不多说什么,盯着牛奶公司的图表好久,疑惑道:“你说这样一个基本面并不会迅速变化的公司,怎么会吸引大鳄入场呢?”   “问得好!”假装没看见她的白眼,张恒抽出一份今年2月份的《工商日报》,为了收集和整理信息,通过分发协会的关系,他弄到了很多指定时期的旧报纸,这便是其中的一份。   “这是71年牛奶公司的财报,你可以找到你要的答案。”   诺顿夫人仔细研读着那篇总长不超过3000字的报表,很快她抬起头来,用震惊、钦佩的目光看着张恒,手指着报上一句话:“是这里吗?”   这是牛奶公司对72年经营风险的预告:   【因制冰业务急剧萎缩,本司即将关闭位于雪厂街的制冰厂,因周边环境日趋恶化,本司位于薄扶林的牛奶养殖场也将另觅新地。】   看来只要略加提示,有文化的人眼光都不会差,张恒笑着点头。   “有人看上了牛奶公司的地皮!”诺顿夫人喃喃道。   就是这个原因。   牛奶公司的历史可谓渊源,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,香江第一家制冰厂在雪厂街开办,到了80年代,又合并了另外一家制冰厂,到1918年,制冰厂同创立于1886年的牛奶厂合并,成立新的牛奶公司。   全盛时,牛奶公司拥有遍布港九的9间制冰厂,以及位于铜锣湾、薄扶林和笔架山的三处奶牛养殖场,几乎垄断了香江的生鲜牛奶市场。   香江的房地产市场自68年起,渐渐复苏,进入70年代后,虽然还未暴涨,却已经初露蓬勃之姿,   在有心人眼中,牛奶公司旗下的雪厂街、铜锣湾、薄扶林、笔架山的四处地皮,无疑是鲜美可口的大肥肉。  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,这次看上这块肥肉的,可是香江赫赫有名的置地集团,而置地集团身后,则是号称同港督共管香江的怡和洋行。   通过分析股票走势,再结合自身记忆,张恒判断早在这份财报公布后不久,置地就开始在市场上缓慢吸筹,而最迟到10月下旬,这场未来被载入世界证券史的收购大战,就将公开拉开帷幕。   牛奶公司今日股价是96.15元,还远远未到其历史高点,有本钱了不进入,更待何时?   “我在想,自己的私房钱似乎还少了些,要不要再去借些钱过来。”诺顿夫人沉思了会,忽然说出这句话。   “可以啊,跟着大鳄走,赚钱是大概率事件,本钱自然越多越好。”可以让她多赚些钱,张恒自然不会反对。   “这次就算了吧,我只要20%就好。”诺顿夫人在他耳边轻轻说道,“反正跟着你,还怕以后赚不到钱?”   张恒脖子轻扭,躲开她嘴里湿热的气息,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存折,自己的身份纸和私人印鉴,一起交到她手上,“那这100万就拜托你了,明天开盘就买入吧。”   诺顿夫人没有犹豫,接过去放入包里,从包里拿出来一沓扎好的钞票,想了想从上面抽出一张,塞到张恒手里。   “这1000你先拿着零用,剩下19000暂时放我这边,等你处理好这边的事情,马上租房搬走!”   张恒看着手上的大金牛,不解道:“你不是还没去兑奖吗?”   “你以为我就这么些私房钱?”诺顿夫人白了他一眼,“我早上就领好了2万元,你不是神迹嘛,还有什么可怀疑的。”   “还不都是你说的?一会儿要借钱买股,一会儿又暗示私房钱还有好多。”张恒腹诽,无奈地苦笑下。   “接下来就要解决那个死老头所说的问题了,你必须听我的,我们就......”   诺顿夫人强迫张恒答应了解决方案,拎着小皮包晃晃悠悠上了捷豹,一溜烟走了。   张恒看着汽车消失在东门外,心中自穿越以来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很多,可压力仍然存在,他还不能放松,除非等到这次投机结束。   当天傍晚起,一则流言就开始在蓝田邨内传播,迅速广为人知。   “你们听说了吗?小恒搞集资,是那个洋婆子校长指使的,中午时有人见到洋婆子把钱拿走了。”   “我早就猜到了,小恒再怎么聪明,也不可能有赚大钱的路子啊,洋人嘛,自然很正常。”   “这下我倒是不担心那笔钱了,洋婆子人还不错,总不会骗钱跑路。小恒嘛,总是有些担心。”   “不是说他是神迹吗,说不定还真得到了什么天意呢。”   “赚钱还是要靠关系,再聪明再神迹也没用!”   “那小恒不是白干活了?”   “不会的,那个洋婆子很照顾他,报摊就是她给他办的,听说这次会给他2万元酬劳。”   “2万元?我累死累活干十年也赚不了这么多啊,小恒这钱也赚得太轻松了吧。”   “等你有小恒的头脑,又认识个把洋人,再来说这句话吧!”   “你不是投了5000元吗,也能赚1000了,各人凭本事赚钱呗,有啥好眼红的。”   “哼,不和你辩,我知道你投了1万多,心态比我好!”   隐患随着流言一扫而空,张恒自然无比高兴,可家事却让他无可奈何。   夏荻不肯辞职,理由很简单,欠林老板的钱还未还。   她倒不是不明事理,听到了张恒讲了诺顿夫人的解决方案后,她觉得自己和张恒两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。   她也同意,等张恒赚了钱还了债,她会马上辞职。   张恒也想早些还债,可钱不够,夏荻小小的积蓄已经参与集资,仅仅靠诺顿夫人的2万分红,根本不够。   哪怕林老板当众承诺只要还2万,可无论张恒还是夏荻,都不会真的只还这个数字。   至少也要按5年期银行借贷利率计算,这是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。 第018章 拜师   接下来的日子,张恒按部就班地过着,早上开摊卖报,傍晚开班授课,白天关注下股市走势,中午吃诺顿夫人送来的高能午餐,晚上吃夏荻用心调配的营养晚餐。   再也没有人来询问投资进行得怎么样,大家似乎非常相信洋婆子校长的手段以及节操。   小花哥也没有再出现,或许他的老大已经没有了兴趣。   倒是张恒的学生们,因为父母对于张恒凭本事赚取2万元的念叨,愈发崇拜他了,学习起来更为听话卖力。   牛奶公司的股价继续保持缓慢上涨,每天中午送饭时,诺顿夫人都要拉着张恒计算一遍当前盈利,方才满意地离去。   一个月很快过去,张恒终于恢复了正常人水平,从家里走到报摊,只需要10分钟。   这天是星期日,让夏荻替自己看摊,张恒拎着一大袋东西,走进明远楼,敲响了一间房门。   “你来做什么?”敲了好久,直到张恒自报家门,陈宝山才打开门,气呼呼地瞪着他。   “陈伯,我来看您啊。”张恒把手里东西放在前面,笑嘻嘻挤了进去。   “哎,哎,你做什么。”陈宝山瞄着那袋东西,半推半就地放他进去。   “都10月份了,香江这鬼天气还是那么热。”张恒抹了把额头的汗水,随手把东西放到餐桌上,大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下,“我几位媳......姐妹呢?”   陈宝山狠狠瞪了他一眼,当着他面打开袋子。   麦乳精一瓶,橘子罐头两瓶,好时巧克力一罐,好彩烟两条。   他把其他东西放在一边,抓起好彩烟嗅了下,给了张恒一个算你拎得清的眼神。   “陈伯,不是说习武之人抽烟不好么?”张恒满脸疑惑。   “你懂什么?”陈伯挥舞着烟,一脸不满,“那是不懂习武为何的外行才说出来的话!人生天地之间,本来就是吐故纳新,增益自身,这烟嘛,去留无心即可。”   “去留无心......”张恒沉吟道,“要不,我还是拿回去吧,免得落入窠臼,那就算有心了吧。”   “臭小子,滚!”陈伯双目喷火。   “阿爹,你做什么?”一个小姑娘从卧室跑出来埋怨道,她一眼看见桌上的东西,顿时眼睛都挪不开。   “钰莲,这是你小恒哥,别光顾着看那些,还不叫人。”陈宝山冷哼道。   “钰莲?”张恒心中咯噔一下,打量起小姑娘来。   眼似秋水,两颊略凹,皮肤白皙,穿着一身天蓝色连衣裙,给人一种柔弱又清新的感觉。   果然是她!   张恒可以确定,眼前这个正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小姑娘,就是未来发哥和华仔都曾经追求过的那位,金庸心目中最满意的小龙女扮演者。   “小恒哥。”陈钰莲脆生生叫了一声,目光又回到桌上。   “小妹妹,要不要我给你开巧克力吃啊?”张恒柔声问道,寻思着家里哪里还可以放置金鱼缸。   “不用!”陈钰莲干脆拒绝,“阿爹说过,外人,尤其是男人给的东西不能吃!”   那以后你的男人怎么办啊?   张恒傻了眼。   “钰莲,东西都拿进屋里去吧,晚上等哥哥姐姐回来再一起吃。”陈宝山得意地瞥了眼张恒,淡淡吩咐道。   “好啊。”还没等张恒出手相助,陈钰莲一手拿着摞起的橘子罐头,一手端起巧克力,上面放着麦乳精,轻轻松松就回了卧室。   “没事就早点回去吧。”见张恒如痴人般看着卧室,陈宝山皱眉说道。   “陈伯,我上班走路只要10分钟了。”   “嗯,终于达到小学生水准,继续努力。”陈宝山面无表情,端坐着纹丝不动。   “陈伯,我想拜师学艺。”   “嗯,机缘未到,徒奈何兮。”陈宝山微微摇头。   “陈伯,这是作为徒弟的一点心意。”张恒掏出一张百元钞票,放到他面前的桌上。   陈宝山眼睛睁开一条缝,迅即闭上,“阿堵物也,污浊眼睛,拿走回去吧。”   “每个月!”张恒一字一顿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陈宝山跳下椅子,一把抓住他的衬衫领子,“每个月都有一百元?”   “陈伯,您差点勒死我啦。”张恒好不容易挣脱,捂着脖子大声咳嗽。   “你刚才说得是真的?”陈宝山逼问道。   “真的,每个月一百!”   “跪下!”陈宝山厉声道。   “什么?”张恒懵懂。   “拜师!”陈宝山坐回椅子,那张一百不知何时不见了。   “可......难道不需要点香烛,请祖师吗?”张恒嘀咕。   “香烛乃俗物,俗物自当供俗人,礼敬前人只需心诚即可,祖师有灵自会知晓,无需多言,磕头拜师吧。”陈宝山目光淡然,手在颏下虚捋一把,大师风范一展无遗。   张恒略一思索,跪地磕头,三下即起,眼巴巴看着他:“陈......师父,该传授武艺了吧。”   “急啥?”陈宝山瞪起眼睛,“入门先讲德,况且你不过是刚入外门,哪里轮得到马上授艺。你之前行事操切,全无半点余地,更不用说留条后路,往后切记不能再如此行事。还有,有关钱财之事我也要好好训诫一番,钱财本身外之物,你看得太重了,不如......”   “陈师父,还是来点硬货吧。”张恒哪里想听这些,他拜陈宝山为师,是想强身健体,幸福一生,别搞得英年早逝,女人们带钱跑路,没想到送礼给钱加磕头,搞了半天还是外门,心中顿时不爽,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。   “臭小子,刚入门就敢顶撞师父,你给我......”   张恒掏出一张二十的钞票放在桌上,陈宝山摇摇头。   张恒换了一张五十的,陈宝山还是摇头,张恒迅速收回去,摊开手摇摇头。   陈宝山一把从他口袋里抢过那张五十的钞票,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塞进自己口袋,小声说道:“每个月?”   张恒嘴角微翘,点点头。   “看在你韧劲不错,为人又懂得孝顺师长,我就破例,先教你龟鹤养生功吧,好好看着。”陈宝山走到厅中,先是肃立片刻,然后缓缓耍了一个套路。   你还别说,手脚缓缓而动,挺有观赏性的。   可张恒怎么看,都感觉有些怪异,等陈宝山收功肃立后,一道念头闪过,他脱口而出:   “陈师父,我怎么看你示范的动作,就像乌龟和水鸟啊,喏,这是乌龟爬,这是乌龟......的头一伸一缩。还有,这是水鸟单腿站立,在梳理羽毛吧,这是在啄食水里的小鱼吧。”   “什么水鸟,那是仙鹤,龟鹤功,懂不?”陈宝山气得只喘粗气。   仙鹤?   您老不会告诉我,仙鹤就这幅挫样吧?   张恒欲哭无泪:“可这样模仿乌龟,还有......仙鹤的动作,有用吗?”   “自然界,哪种动物的寿命最高啊?”陈宝山白了他一眼,再次虚捋毫不存在的胡须。   “乌龟,还有仙鹤,如果有的话。”张恒嘀咕道。   “那不得了!”陈宝山一拍桌子,大声道,“回去每天早晚各练一回,每次感觉到身体发热就可停下,一个月后再来找我。丑话我可说在前面,到时候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你下功夫了没有,如果我不满意,下次就不用来了。”   “阿爹,你对小恒哥这么凶干吗?”   悻悻而走的张恒听到了陈钰莲似乎在为自己打抱不平,走下楼梯时嘿嘿笑了。   屋子里,陈钰莲气呼呼噘着小嘴。   “这小子卧床5年,身子骨实在是虚到极点,哪里能练什么武?我只好勉为其难,先让他把龟鹤功练顺了,等身体调理好后,再做打算。”陈宝山平日最喜这个小女儿,耐心给她解释。   “可你为何不和小恒哥好好解释,老是吼他干吗?”陈钰莲不依不饶道。   “瞧瞧,一盒巧克力就把你收买了吧。”陈宝山戏谑道。   “才没有呢。”陈钰莲撇嘴,“小恒哥好可怜的,父母死得早,他又在床上躺了5年,你没有同情心!”   “还不承认,你嘴上黑乎乎的是什么?”陈宝山指指她嘴角。   “哎呀!”陈钰莲脸腾地红了,小手用力擦起嘴角。   “好了,吃就吃了吧,不过,你怎么忘了我这个爹啊?”陈宝山摸摸她脑袋。   “阿爹,给!”陈钰莲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,赫然是一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。   “好,谢谢乖宝贝。”陈宝山咬了一小口,眼睛眯起,“鬼佬搞出来的这玩意真是好东西,如果我小时候也能吃到这个,那我的武艺绝对可以再上一个台阶。”   “阿爹,别吹牛啦,你的武艺嘛,用娘的话讲,稀松平常!”陈钰莲嘿嘿笑着,跑进卧室。   “你再这么不乖,我可要把你嫁给那个臭小子啦!”陈宝山在客厅里吹胡子瞪眼,猛地一拍桌子,然后小心地看了下卧室,长长松了口气。   很快他哀叹道:“丫头啊,你这一打扰,我都忘了问那臭小子,发财大计到底是什么了啊。” 第019章 置地饮牛奶   虽然对陈宝山有些小小的怨言,可他教授的龟鹤功,张恒还是遵照叮嘱,每日勤加练习。   这老头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着调,可绝对没有坏心思,他的用意只是让你看不透罢了。   几天后,张恒感觉到身体有了细微的变化,仔细分辨过后,他确认不是心理原因,似乎是真的有所改善,于是练习得更为用心。   日子很快走到10月26日。   翻阅证券报的张恒,忽然愣在那里。   24日已经涨到123.28元的牛奶公司,25日竟然大涨11%多,收盘价137.61元。   等待了近50天,最后的总攻终于要开始了吗?   张恒心情激动,前世对于这件著名并购案,他只大概了解高潮部分,哪里会详细了解中间过程。   他连忙查看置地股价,25日报收于95.41元,同样创出新高。   中午诺顿夫人送饭来时,照常带来了那台宝贝收音机,在张恒吃饭时,她收听着午间财经报道,生怕错过了最新动态。   “其实不用这么紧张,现在大幕都还没拉开,我们不用担心迟到,反正主角已经确定,想跳票都不可能啦。”张恒笑着安慰情绪有些紧张的她。   “知道啦,我现在后悔投入的钱太少,好几个晚上失眠了。”诺顿夫人半真半假说着,上了捷豹。   “照理你的夜晚不会寂寞啊。”张恒大声戏谑道,她回以一个白眼和一道尾气。   10月26日,牛奶公司股价小幅回调。   10月27日星期五,牛奶公司股价反弹到135.17元。   星期六、星期日股市休市。   10月30日星期一,牛奶公司股价在136和137之间小幅震荡,临近收市前十分钟,突然有好几笔大单进来扫盘,股价急速走高,最后以140.03元收盘。   当天的晚报已经关注到此事,有记者致电牛奶公司,得到的回应是,公司最近并无任何影响股价的未公布重大事项。   就在很多人若有所思时,10月31日星期二早上,香江几份主要报纸上,刊登了置地控股的公告。   “嘿嘿,不愧是置地,有钱任性,公告都要登全版。”张恒甩甩报纸,朝诺顿夫人笑道。   诺顿夫人没工夫搭理他,耳朵快要贴上收音机,凝神收听着午间报道。   “今天早上,置地控股宣布,对牛奶公司展开全面收购,具体收购方案如下:以两股面值5港元的置地控股股票,交换一股面值7.5港元的牛奶公司股票。”   “下面我们有请香江证券交易所证券经纪牌照持有人,香江九鼎证券经纪行合伙人,郑九鼎先生,就此事为大家做一个详细分析。”   证券经纪人的结论是,此次并购案对双方股东皆有好处。   牛奶公司昨日的收盘价是140,而置地控股的股价是95,两股置地股票价值190,如果牛奶公司股东执行换股,可以获得50港币的票面溢值。   而且置地控股完成并购后,新公司无论是管理背景实力,还是掌控资源,都将得到巨大提升,未来价值更为远大。   似乎验证了分析师的观点,12点30分上午股市休市时,牛奶公司股价一举上涨到180港元。   收音机里,主持人在兴奋地欢呼,诺顿夫人关掉开关,回首看着张恒,她的脸红如血,眼睛发直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张恒担忧道,朝她走去。   “我没事。”诺顿夫人摆摆手,“你让我安静会,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。”   张恒摊下手,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。   “耶!”过了差不多三分钟,她才大叫一声,蹦起老高,落地时高跟鞋跟扭断了,整个人直直朝地上摔去。   “啊!”诺顿夫人惊叫着闭上眼,然后感觉一双并不太强壮的手臂抱住了自己,她松了口气,仍然不想睁开眼睛。   “你可以自己站立了吗?我的胳膊快承受不住了。”张恒咬着牙说道。   “小男人,真没用!”诺顿夫人站了起来,鄙夷地看了他一眼,又马上拿出丝绸手帕体贴地擦去他满额的汗珠,“抱歉,我太兴奋了。”   “我只是暂时没用,以后就会恢复,而且会变得更强大。”向她确认这一点,对张恒很重要,男人怎么能没用!   “好,未来的强大男人,”诺顿夫人别有风情地看着他,“说说看,下一步,我们该怎么办?”   “等待。”见她欲言又止,张恒笑了,“这只是开幕,才刚刚公布演员表,我们就坐下来慢慢等着看好戏吧。”   “好吧,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了,”诺顿夫人拎起收音机走向捷豹,“作为你的老板,我会时刻关注的。”   傍晚时,张恒翻看了送来的所有晚报,却没有发现牛奶公司的回应。   “这不科学啊,没理由保持沉默啊。”他实在搞不懂牛奶公司的股东们到底是如何想的。   要知道,牛奶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可是周锡年啊!   8月份家人闹出遗产纠纷的周埈年爵士是他堂兄,两人同属香江周氏家族。   周家是同何东家族并列的香江老牌四大家族之一,家中拥有太平绅士3个,英国爵位三个,行政局和立法局非官守议员头衔4个,至于保良局主席和华东三院主席等一系列社会望职,更是一一轮过。   而以上职位或者荣誉头衔,周锡年全部拥有,学医出身的他醉心公共事务和商业,不仅身份地位不凡,同时还是十多家公司的董事或董事长,更是牛奶公司的大股东和董事局主席。   这样的对手,也只有拥有怡和背景的置地敢去挑战了。   大人物的心态,张恒不去多想,只要他能赚到钱,其他都没关系。   当天傍晚,诺顿夫人下班后特意拐了趟报摊,笑眯眯告诉他,牛奶公司今日收盘价196.23港元,大涨28.6%。   “要不要落袋为安?”诺顿夫人再三同他确认,看得出她很紧张。   张恒好不容易才劝走她,他可是牢牢记住牛奶公司的最高股价的,当然不会在如此低位就把筹码交出去。   11月1日,牛奶公司无反应,股价小幅上扬,收报199.03元,离200元大关咫尺之遥。   此时,已没有人怀疑它能否突破200元,大家都在讨论它到底能否突破300元。   这天傍晚,过来通知收盘价的诺顿夫人,脸色难看地告知了张恒一个消息。 第020章 上门求股   诺顿夫人的丈夫,诺顿,昨天无意中得知了老婆在为张恒操作股票,而且还是牛奶公司的股票,当即凭借自己的优势查阅无数资料,又沟通过某些好朋友后,做出决定,跟风投资牛奶公司股票。   “既然大戏都已经开幕,诺顿先生进来又对我们没有影响,大家都赚钱不是更好?所以不用担心,也不要同他置气,好吗?”能够让她家庭多赚些钱,张恒自然乐见其成,小声安慰她。   “可他不听我劝,昨天把家里的80万港币全部投了进去。”诺顿夫人担忧道。   “如果你真不放心,等我们这笔投资撤出来时,通知他也及时撤出不就可以啦。”张恒笑道。   “可,可我感觉他这是在刺探我的个人隐私,家庭投资也毫不考虑我的意见,况且又涉及到你,涉及到你的这么多钱,我总感觉这是背叛行径。”她有些恼火。   “这,这其实说不上这么严重,他是关心你嘛,发现赚钱机会,当然要抓住咯,他赚钱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的家。”张恒忽然觉得自己有做婚姻家庭顾问的潜质。   诺顿夫人终于不再郁闷,离开前把bush收音机留在报摊上,现在战斗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,报纸已经无法及时传递消息了。   11月2日早上,张恒在报纸上看到了昨天股市的整体情况:   恒指飙升43.67点,涨至623.67点,全天交易额创造新纪录,达4.43亿港元。   全香江有闲钱的人都疯了,昨天几大交易所门口已经排起长队。   现在进去,如果撤退及时的话,还是能赚到不错的收益的,张恒只能祝福他们好运。   这天通过收音机,他也搞明白了,为何牛奶公司这两天都没有任何反应,原来周锡年被人忽悠了,一时没回过神来,而这个说客,正是置地控股主席亨利·凯瑟克。   张恒撇嘴,周爵士纵横香江政商两届四十年,岂是洋鬼子一张空头支票就能打发的,龙争虎斗即将开始。   果然,次日也即11月3日早上,牛奶公司学着置地控股,买下各大报纸全版刊登公告,呼吁股东谨慎决定,等候董事局下一步通知。   这天,牛奶公司股价轻松突破200元,收盘价201.35元。   接下来几天,市场都在等待牛奶公司的下一步通告,牛奶公司股价小幅攀升,股市也继续缓慢上涨。   11月8日早上,牛奶公司发布第二个公告,旗帜鲜明地拒绝置地的收购计划,呼吁股东不要接受置地的收购邀约。   当天中午,置地召开记者招待会,由怡富和获多利两大财务公司出面,发布具体收购事项,敦促牛奶公司股东从速换股过户,接受收购者必须在11月29日前至毕打街中央登记处登记。   “小恒,我们要不要去登记啊?”听完记者招待会内容,诺顿夫人问道。   “我们不去!”张恒咽下一小块牛排,摇头道。   “这倒也是,置地现在股价是118元,换股的话,票面利润才20元,没啥意思。”她沉吟道。   听了她话,张恒差点被马铃薯噎死,心中狂呼:“我的洋大姐啊,如果真的能顺利换股,20元也是难得的高利润了,关键这换股就是个大坑啊!”   他喝了口水,没有去和她解释,事实很快就会深刻教育目前还有些呆笨的香江股民们。   11月10日早上,吃过早饭,夏荻在卧室收拾,张恒坐在餐桌边收听电台。   昨晚八点,牛奶公司特邀会德丰主席马登,和记主席祁德尊,由罗富齐公司出面举行记者招待会,代表牛奶公司董事局公开提出反对收购的三大理由:   置地股息太低;置地盈利太低;牛奶信誉卓著,实力雄厚,能够保障股东的长远利益。   看来斗争即将进入白热化,如果记忆没错,这一两天内,牛奶公司股价就会到达历史最高点,今天要提醒诺顿夫人,务必保持同股票经纪人之间沟通渠道的顺畅。   就在他沉思时,有人敲门,此时才四点半,这么大清早会是谁呢?   张恒满腹疑惑,小心打开一道门缝,诺顿夫人神情不豫站在门口,旁边是一个矮胖鬼佬。   “夫人,你好,请进。”张恒把门完全打开,笑着招呼她,目光却看向那个男人。   “这是我先生,他有事找你。”诺顿夫人气呼呼说完,朝椅子上一座,双眼一闭。   张恒心中暗暗替她不值,脸上却堆着笑容,“诺顿先生,您好,请进,上次报摊的事情还没有登门感谢您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   夏荻出来,送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,是张恒喜欢喝的雀巢速溶,最近刚买。   诺顿喝了口咖啡,眉头皱起,见张恒正观察自己,笑着说:“小恒啊,我今天来,是想请求你把你的1万股牛奶股票转让给我。”   “这个,您为何不在交易所购买呢?”张恒瞄了眼诺顿夫人,她却闭着眼,毫无表示。   “你就别埋怨我夫人,都是我的主意。”诺顿笑着解释,“是这样的,首先交易所里一时找不到1万股的卖单,即使有也轮不到我吃进。”   他说的是实情,现在的股票交易采用人工报单,没有时间优先权力,同等的出价,就看股票经纪人的交易偏好,自然是背景雄厚的买主更受欢迎。   “其次呢,我一时也筹措不了这么多资金,所以......”   诺顿竟然想从张恒这边借股,然后等置地换股到位,卖出股票获利后再把股金还给他。   如果不是知道换股就是个巨坑,看在他们夫妇对自己照顾的情面上,张恒倒是不介意答应此事,然而现在嘛,只能委婉地对他说抱歉了。   “诺顿先生,您和夫人对我的照顾,我铭记在心,也会找机会回报。”理了理思路,张恒慢条斯理说道。   “可我不建议您参与置地的换股计划,我觉得那很不牢靠,风险极大。因此,我的股票可以转让给您,可必须支付现金,您应该了解,这并不是我的钱。”   诺顿夫人忽然睁开眼,深深看了张恒一眼,然后又马上闭上。   诺顿脸上阴霾笼罩,皱着眉头沉思片刻:“我今天会想办法筹钱,不知道你准备以什么价格出售?”   “昨天收盘价218.33元,如果今天收盘前能够完成交易的话,我愿意以260元的价格转让给您。”张恒盘算了下,报了个数字,那样自己会少赚些,可总算是还了他的人情。   “什么?”诺顿目瞪口呆,随即露出怒色,“你是在戏弄我吗?”   “您曾经帮助过我,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?”张恒诚恳地说,打开收音机,“今天牛奶公司很可能会有新的公告,我们一起听下。” 第021章 落袋为安[1/3]   “本台最新消息,今晨3点,牛奶公司向各大媒体转发最新通告,宣布进行拆股计划,具体方案为......同时宣布本年度预计每股派息增幅达67%。”   他们很快从收音机里听到了牛奶公司的重磅反击方案,一股拆五股,拆后再送股,每股送一股红股,相当于原来每股变成十股新股。   后世股市玩烂了的这套招数,在1972年的香江却还是时鲜货,可以称得上超级大利好。   诺顿傻了眼,这个消息出来,昨天收盘218元的股价,今天涨到260元的可能性太大了,他搞不明白,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孩子,眼光怎么就这么毒辣,难道还真的是神迹不成?   他还是无法相信。   “诺顿先生,相信我,我不会害你。”诺顿悻悻起身准备告辞,张恒还是尽可能地劝说道,“我不建议您再去筹款购入这支股票,相反,我建议您在280元左右清仓,今明两天就很有可能达到这个价位,您的成本低于200元,如此短短几天,利润也算丰厚了。”   “我觉得小恒说得很有道理,用他们的话讲,落袋为安吧。”诺顿夫人睁开眼,满是期盼地看着丈夫。   诺顿狠狠瞪了她一眼,一言不发扭头就走。   “小恒,抱歉,等会我来找你。”诺顿夫人铁青着脸,噔噔踩着高跟鞋,追了上去。   两人在楼下的争执声隐隐传来,张恒叹了口气,这下把人给得罪惨了。   还有,如果以后亏了本,诺顿还不把自己恨死,即使不针对自己,很可能也会牵连到诺顿夫人。   直到坐到报摊上,张恒仍然一筹莫展。   “小恒,今天很抱歉,他非要来找你,怎么劝都不听。”半个小时后,诺顿夫人来到报摊,再次向他道歉。   见她脸色苍白,张恒小声道:“我没事,你脸色不好,要不,回去休息吧。”   “没事,我是被他气的,今天很关键,我要在这里陪着你。”她摆摆手,拿了椅子在旁边坐下。   “诺顿先生准备怎么做?”张恒小心问道。   “他想去做孖展,买入更多的股票。”诺顿夫人低声说道,目光无神地看着马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。   “孖展?”张恒疑惑道。   “噢,你应该不知道,就是margin,一种杠杆融资方式,目前基本只对拥有稳定工作的英国公民提供这项服务,从两倍到最高二十倍都有,视客户经济情况而定。”   原来此时香江已经有证券杠杆交易了啊,张恒大吃一惊,这一点他前世倒是真没注意到。   他有些懊恼,早知道这样,就通过诺顿夫人申请孖展,一票就赚他个盆满钵满。   随即,他的心被巨大的恐慌攥紧。   诺顿筹借了很多钱,孤掷一注,准备向交易所申请最高的九成孖展,也就是说十倍杠杆。   张恒脸色难看,额上汗水滚滚而下。   “小恒,你怎么了?”诺顿夫人目光转来,吓了一跳。   “诺顿夫人,您一定要马上联系到诺顿先生,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以任何方式购买牛奶公司股票,即使买了,也请尽快出售!”张恒抓住她的手,第一次使用了敬称。   看到他发红的眼睛,诺顿夫人明白了什么,用力点头,起身就往车子走,走了几步,她转过头来,“你准备以什么价格出售?”   差点忘了自己的大事!   张恒一拍脑袋,大声道:“280元,通知你的经纪人,今天只要到达这个价位,立刻挂单,全部卖光!”   一个上午,张恒都心神不宁,哪怕收音机里不断传来好消息。   中午时候,诺顿夫人终于出现了,可是她的脸色还是不好。   顾不上吃饭,张恒急着先问她情况,她摇摇头不说话,张恒立刻唉声叹气起来。   “你发什么愁?”诺顿夫人把脸凑到他跟前,关切地问道。   她呼出的气息浓郁芬芳,张恒悄悄嗅了下,愁眉苦脸道:“我是担心,万一诺顿先生亏了钱,他会怨恨我,甚至会转而怪罪你,想到这,我就无法安心。”   “你真的这么担心我?”她目光如水,紧盯着他,他点点头,那汪湖水荡漾开来,她绽放一个笑容,湿润的唇在他额头轻点一下。   “放心吧,我联系上他了,他上午一开盘就买到了牛奶股票,现在每股已经赚了8元多,他也向我承诺,一旦股价达到280元,就会全部抛出。”   现在香江股市实行t+0交易,买进当日就可以卖出,资金结算则采用t+1。   “那真是太好了!”张恒咧着嘴笑了,然后迅速打开饭盒,“肚子好饿,我该吃饭啦。”   下午,张恒报摊上的收音机一直开着,如果有人经过稍加注意的话,就会看到他把脸藏在报纸后,偷偷在笑。   “276元!”   “279元!”   “281元!”   “耶!”张恒蹦起来,连续挥舞着拳头。   可惜,马路上空空如也,没有人与他分享这种快乐。   1972年11月10日,牛奶公司股价盘中冲高至290元,最后以288.98元收盘。   四点半,诺顿夫人的捷豹跑车如旋风般吹来,猛地停靠在报摊边,她满脸笑容地走下车,张开双臂。   这次,张恒用力地拥抱了她,好久。   “恭喜你,年轻的新晋百万富翁!不过,你是不是该放手了。”诺顿夫人在他耳边轻轻说道,语气说不出的柔媚。   张恒讪讪放手,诺顿夫人侧身整理了下上衣,觉得胸口发疼,狠狠白了他一眼。   “诺顿先生那边怎么样?”张恒关切道。   “办公室没人,同事说他和朋友们出去狂欢庆祝了。”诺顿夫人露出一丝笑意,“还得感谢你,要不是你,他也赚不了这么多钱。”   “大家同喜!”张恒乐呵呵道。   “今天星期五,你的钱下周一闭市后就可以回到我账户,到时我们一起去取。”   “好的,总算落袋为安,我也尽快把乡亲们的钱还掉,不是自己的钱,放在手里总是不踏实。”   “矫情!”诺顿夫人笑意盈盈走了。 第022章 江湖救急[2/3]   11月12日,星期日。   夏荻休假,给张恒看报摊,张恒拎着袋子去陈宝山家,练习龟鹤功差不多有一个月,他自我感觉良好,也该再去问问后续了。   这次他买了很多东西,反正周一就可以拿到钱,注定是妥妥的百万富翁,出手自然就大方。   没想到陈宝山不在家,开门的是陈钰莲小朋友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   “钰莲,怎么了?你爸呢?”张恒放下袋子,奇怪地问道。   “小恒哥,你快点带我去观塘,我姐她们出事了,我爹刚出去找她们了。”陈钰莲一听他问,眼泪止不住地流,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。   “好,我带你去,不过你得把事情说清楚。”张恒急忙拉着她出门。   走到楼下,他已经从陈钰莲口中,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。   陈宝山有一个儿子,四个女儿,除了小女儿陈钰莲还在上学,其他都已经工作。   三个女儿在观塘联丰纺织厂上班,昨天是上夜班,今天早上下班时被男工友骚扰,结果正好被来接姐姐下班的弟弟撞见,当即二话不说,大打出手。   结果把人给打狠了,送进医院,三姐妹和弟弟一起被逮进了观塘警署,警察打电话通知陈宝山去交钱赎人。   张恒拉着陈钰莲,在西门口打了辆的士,先去了趟附近唯一的一间高级购物场所,然后赶到鲤鱼门道和将军澳道交界处的观塘警署,被一番盘问后,终于在一间留置屋中见到了陈宝山一家人。   陈宝山一家正在互相埋怨,大姐埋怨小弟不该鲁莽出手,事情她自己就能搞定,小弟埋怨大姐不该忍气吞声,陈宝山一言不发,盯着天花板发愣。   “钰莲,你怎么来了?”陈宝山听到陈钰莲的声音,转头惊讶道。   陈钰莲扑进他怀里,哇哇大哭,好一会才止住哭声,抽噎道:“小恒哥哥带我来的,他还在外面和警察说话,他们好凶啊!”   “小恒来了啊。”陈宝山念叨,三个女儿和儿子顿时来了精神,“爹,是您骗来的那个小徒弟吧,您说过他在搞大生意,这下我们有救了吧?”   “闭嘴!”陈宝山老脸一红,目光凝视关上的门。   “阿sir,我想详细了解下案情。”外面的办公室里,张恒掏出一包未开封的好彩烟,轻轻放到负责此案的一名年轻沙展(警长)面前桌上。   那人斜睨了他一眼,大大方方拿起烟,扔给旁边几个警员,“这小兄弟请吃烟,大家随意。”   警员们嘻嘻哈哈打开烟,各自取了一根点上,剩下大半盒又扔回桌上,警长也伸手取了一根,张恒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火机,凑上去给他点上。   警长长长吐了个烟圈,目光盯在火机上,嘴角翘起:“呦,都彭l1-70款,小兄弟不错嘛。”   “阿sir喜欢就送你了,宝剑配英雄嘛。”张恒眉都不皱,轻轻把火机推到他面前。   他的心里却在滴血,来警署前特意去购物中心,几乎花光了身上剩下的九百多元港币,才买下这只都彭,终于还是免不了要送出去。  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,警员们愣愣看着这边,警长也吃了一惊,哈哈大笑,拿起火机叮叮开关着盖子。   “这声音就是动听!可惜啊,我不能收。”他把火机推了回来,“你和他们什么关系?”   “啊?”张恒醒悟过来,“陈宝山是我师父。”   “老陈呢,我们也没有关,他自己非要进去陪儿子,包括三个女孩,也都一样。”警长点点头,不紧不慢道,“问题就在陈镇宁身上,他打伤了人,对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,这我们就必须关押,等待处理了。”   “可对方骚扰我几个姐姐在先,陈镇宁的责任应该不大吧?”张恒笑道。   “那就看对方如何选择咯,如果要上庭的话你们这边的责任还要大些,毕竟打伤人和骚扰性质截然不同。”不知道是不是那只都彭的缘故,警长耐心地给他解释。   “那还有其他解决途径没有?”   警长看了他一眼,“有啊,私了,那样我们也省事。”   “那就私了,麻烦阿sir帮我们沟通下。”张恒掏了半天口袋,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50港币,“今天身上不多,先请几位喝杯奶茶,下次我请各位吃大餐。”   警长再次看了他一眼,随手把钞票扔给旁边一个警员,“小马,你去趟联合医院,告诉那个死扑街,就说这边要请律师起诉他骚扰,问他想不想私了,想的话就好好听我们的话!”   那个警员接过钞票,朝张恒点点头,出去了。   “很近的,最多二十分钟就可以回来,你先去看看老陈他们吧。”警长把腿翘到桌上,闭上眼。   张恒目光瞥到他完全亮出来的名牌上,眼睛突然眯起。   “陈师父,你没事吧。”张恒来到留置屋,先同陈宝山打过招呼。   “小恒,你来了,这是你几个姐姐,钰梅,钰清,钰兰,这是镇宁,比你大2岁吧。”陈宝山精神有些萎靡,态度也不再那么倔强,为他介绍几个儿女。   其实大家小时候都认识,只不过5年不见,长相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  “钰梅姐,钰清姐,钰兰姐,镇宁,你们还好吧。”对三个长得都蛮秀气的女孩,张恒客气叫姐,对长得五大三粗的陈镇宁,他才不想叫哥。   似乎他们也没有在意,笑着和他问好,老大钰梅急切问道:“小恒,这件事怎么样了,小宁不会有事吧?”   “小恒哥哥,我哥不会坐牢吧?”陈钰莲走过来,抓着他的手,仰起满是焦急的小脸。   “别担心,没事的,”张恒揉揉她脑袋,对陈宝山说道,“陈师父,我答应同对方私了,最多赔些医药费、误工费就行,绝对不会再承担刑事责任。”   “干吗要私了,这混蛋骚扰我姐姐,就该打死!”陈镇宁猛拍桌子,外面的警员打开门伸进脑袋,他才把两只蒲扇般的手放到桌下,低下头喘着粗气。   陈宝山脸色难看,默默不语。   “小恒,可......可我家拿不出太多钱,你看这怎么办?”陈钰梅微微扭动身体,头低到胸口,耳朵发红,轻声说道。   “这钱我先出!”张恒毫不犹豫大声说,余光看见陈宝山偷偷松了口气。   那名去医院的警员回来了,告诉张恒,经过他一番哄吓,对方同意私了,只要赔偿医疗费和半年误工费就可以。   “那辛苦这位阿sir,下次我请各位吃大餐。”张恒松了口气。   马姓警员喝了口奶茶,同情地看着他:“小兄弟,你先别急着请吃饭,听完费用再说,1万港元!”   张恒目瞪口呆。   对方没有漫天要价,双腿骨折,右手骨折,胸部和腿部大面积挫伤,光医疗费就至少需要8000元,这是警员同医院确认过的。   要不是陈镇宁练过武,还知道避开致命部位,对方很可能当场就挂了,警员最后这样说。   看来牵涉到自家姐妹,陈镇宁是真的火大了。   张恒记得他小时候,虽然力气大,身体壮,可从不欺负别人,而且头脑并不真像外表那么憨,待人接物都很自如,读书成绩也处在中游以上,更从来没有被人当枪使过。   “好吧,我想借电话用下。”张恒想了会,拨通了诺顿夫人家的电话。   接电话的是诺顿,听出是张恒后,他冷冷说等会,诺顿夫人很快接过电话,张恒把事情一说。   “好,我尽快赶到你那边,正好下午有个活动,你和我们一起去吧。”诺顿夫人一口答应。   二十分钟后,黑色捷豹咆哮着驶入警署,穿着一身白色贵妇礼服装的诺顿夫人,风风火火走下车。   “小兄弟,其实你早说有这层关系,我们就建议你打官司了,完全可以拖死对方。”年轻警长深深看了张恒一眼,意味深长道。   “毕竟是打伤了人,算啦,大家和气生财,才有美好未来。”张恒淡淡笑着,迎着诺顿夫人上去。   “大家和气生财,才有美好未来。”任警长在背后念叨着。   ......   “今天多谢你了,任警长,有机会再见。”张恒笑着同警长道别,带着一帮人走出警署。   “江湖救急,谢谢大佬。”陈镇宁双手抱拳,陈宝山啪地用力打了他脑袋一下,满脸苦涩嘟囔着:“一万块啊,我该怎么替你这个死小子还啊。”   “陈师父,别多想了,每个月扣就好啦。”张恒笑笑。   陈宝山脸上迅速阴转多云:“小恒啊,我看你龟鹤功练得不错,可以开始练习后续套路了,有空就来家里,我随时都可以教你。”   “小恒哥哥,你把头低下来。”陈钰莲吩咐道,张恒略一弯腰,她踮起脚在他脸上啪嗒一口,“谢谢你,小恒哥哥,我喜欢你!” 第023章 连卡佛(1)[3/3]   “好啦,你的小妹妹早看不见了。”张恒看着陈宝山一家人坐着两辆的士远去,诺顿夫人在他身后冷冷说道。   张恒回头微笑道:“今天辛苦你跑这一趟,还有,你今天可真美。”   在他心目中,自然是年纪“小几岁”的诺顿夫人比较符合他的审美,那些年纪和此时的他差不多大的女孩,在他眼里就如小孩子般。   “别废话了,快上车,餐会就要开始了。”诺顿夫人坐进车里,张恒连忙跟上去,捷豹猛地窜了出去。   汽车沿着观塘道一路疾驰,坐在副驾上的张恒脸色发白,最后干脆闭上眼,不去看两旁飞驰而过的景色。   汽车最终停下来,他睁开眼,发现位于一处天台停车场,栏杆外是碧波荡漾的海湾,正好奇地四下打量,诺顿夫人递过来一个信封。   “这是剩下的9000元,全部给你吧,我们下去。”   “这是哪里啊,我们来做什么?”张恒拿着信封下了车,疑惑道。   “海运大厦,给你买衣服。”诺顿夫人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,扭头就走。   张恒看了下身上的白汗衫,大裤衩,还有旧球鞋,嘿嘿笑了,把信封塞进裤衩口袋,跟着她上了电梯。   海运大厦有4层,诺顿夫人带着他来到一层,沿着“南丫岛廊”朝前走,忽然有个年轻外国姑娘拦住她们,叽里呱啦同诺顿夫人说起话来。   “小恒,我同朋友讲会话,你先去这家连卡佛转转,有钟意的先试试,等会我再帮你看看。”诺顿夫人指着前面一间店铺说道。   张恒点点头,对那个女子笑笑,走进了这家连卡佛。   店铺很大,装修得富丽堂皇,璀璨的水晶吊灯,可以照得出人影的白色大理石地砖,墙壁上装着大块镜子。   额,张恒看到镜中的自己,有些不好意思。   果然,里面穿着小西装的店员见了他,都微微皱了下眉头,不过还好,没人赶他出去,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店员还主动过来招呼他。   “先生,您想看下哪个?我可以带您过去。”   “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,上衣,裤子,还有鞋子。”张恒指指身上,自嘲地笑笑。   女店员嘴角翘起,憋住笑,轻轻点头,在前面带着张恒到了男装区。   “先生,您是选择bespoke,mto,还是rtw?”张恒正在观察标价牌,女店员柔声道。   “啊!我听不懂,能麻烦你解释下吗?”前世学英文没有学到过这么高大上的单词啊,他一脸懵逼。   “这个都不懂,来逛什么lanecrawford。”旁边走过来一对年轻情侣,女的淡淡嘲讽道。   张恒瞥了眼,长得倒是挺不错的,咋说话这么难听?   他没有理睬他们,认真听起女店员的解释。   那对情侣见张恒神情淡然,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,男的脸上挂不住了,朝女店员招手:   “喂,你过来,我说你们连卡佛怎么沦落到这个境地了,连这种穿着的人都能堂而皇之地放进来?”   他的声音有些大,附近几个顾客都听到了,把目光投过来,看见张恒的穿着,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丝厌恶。   “先生,对不起,我们连卡佛没有哪条规章可以拒绝这位先生入内。”女店员歉意地让张恒稍等,跑过去向那人解释。   “那说明连卡佛的经营策略存在重大疏漏,你看看,其他顾客,哪个不是嗤之以鼻?”   年轻男子巡视着周围,得到部分顾客的点头认同,情绪更为高昂。   “让这样的人进入连卡佛,是对我们这些忠实客户的侮辱!大家说,对不对?”   零零散散有几人鼓掌,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,哪怕他们看见张恒直皱眉。   女店员不知道说什么好,急得满头大汗,她回首看了下这个年纪很小的顾客,猛地鼓起勇气道:   “对不起,先生,连卡佛绝不会以貌取人,只要不是有伤风化,任何人都可以走进连卡佛的大门!”   “啪,啪!”张恒鼓着掌走过来,笑着对她说,“你说得真好,这句话可以挂到连卡佛每间店铺的墙上,连卡佛因你而更加美丽!”   女店员羞红了脸,低下头去。   年轻男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,突然怒吼起来:“如果你们不把他赶出去,我就打电话给你们大老板,马登先生,向他投诉你们!”   女店员抿着嘴,眼睛红了,还是不说一句话。   “我说这位公子哥,你好歹是认识连卡佛大老板的人,这么欺负一个小店员有意思吗?”张恒冷冷说道,“你是哪家公子,报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,看看是香江哪个家族出了你这么一位大少爷?”   周围的顾客发出轻微的议论声,有人对年轻男子指指点点。   “涛哥,算了吧,我们买我们的,别去管他了。”女孩拉了下他的手。   “好吧,我大人大量,不和你们一般计较。”年轻男子瞪了张恒和女店员一眼,拉着女孩气呼呼跑到另外一个角落里去了。   “谢谢。”女店员感激道。   “我要谢谢你才对,坚守原则,威武不屈,连卡佛有你这样的店员,是它的幸运。”张恒笑呵呵道,在她指点下看着各个样品。   过了几分钟,张恒放弃了挑选,对女店员说道:“我买不起什么bespoke和mto,就买rtw吧,我马上要穿的。”   “那好,您想要什么牌子的?”女店员甜甜一笑。   “那些欧美大牌,后面都至少是两个0,我接受不起,”张恒夸张地点下标价牌,“有没有香江本地产的,最好价格亲民一些的。”   女店员捂着嘴笑,深深看了他一眼,“要不您选鳄鱼吧,衬衫,西裤,袜子,皮鞋,都有,香江本地产,很多人都喜欢这个牌子,无论中学生还是上班族,连百万富翁都有穿这牌子呢。”   “好吧,我这个百万富翁就选鳄鱼牌了!”张恒开玩笑逗她道。   “百万富翁?这年头连个乞丐,都自称百万富翁啦,真是滑稽!”   不知何时,那对年轻情侣又回到这个区域,男子听到张恒的话,大声嘲讽道。 第024章 连卡佛(2)【1/3】   “it’s none of your business!”(这和你无关!)张恒毫不客气回了一句。   连店员在内,三个人全部大吃一惊,这破衣烂衫的少年竟然还会说英文,而且听上去发音还是挺醇正的美式。   年轻男子自觉面子受损,看到女店员拿在手里的一套鳄鱼,摇头鄙夷道:“装什么?不就买套crocodile嘛,你不是百万富翁吗,有本事买lacoste啊。”   “我告诉你,不要说买几件lacoste,你小爷我几年后连lacoste公司都会买下来,就怕你一直这么嚣张下去,到时候再没机会看见这场盛事。”张恒语气极淡,神态却睥睨无双。   他被这对男女恶心到了,加上即将暴富,心态已有了微妙变化,脾性不知不觉朝实际年龄靠拢。   “黐线!”年轻男子脱口而出。   “黐线?”张恒愣了下,这名词我熟啊。   黐线在粤语中是骂人神经病、250的意思,接下来的香江股市里就会出现这个特殊的称谓。   这混蛋敢骂我黐线?   他走过去,目光森森盯着男子,声音平静道:“有胆再说一次。”   “涛哥,走吧,别和这种人纠缠,有失你的身份。”女孩拼命拉走了还不情愿的男子。   “你才是黐线,你全家都是黐线!”张恒朝他们背影啐了一口,回首发现女店员痴痴看着自己,打量了下自己身上,疑惑道,“怎么啦?”   “您刚才说要买下lacoste时,好帅啊!”女店员两眼冒着小星星。   “告诉你,”张恒凑过去神秘地说道,“我是说真的!”   女店员实在忍不住,笑得前仰后合,好一会才想起手上的东西,“给,我按照您的外貌、头发以及皮肤给您挑了一套,请您进换衣间试试吧。”   很快,张恒走出换衣间,女店员眼睛一下子直了。   “我有这么帅么?”张恒看了下镜子,满意地点点头,“嗯,的确蛮帅的。”   “靓女,麻烦再帮我选一套,我替换着穿。”张恒吩咐完,却没有听到回应,回头看去,女店员正无力地靠在墙上捂着嘴笑,脸憋得通红。   “靓女,麻烦你再帮我挑两套女孩子穿的衣服。”等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,又过去拿了一套回来,张恒说道。   “多大的尺码?”女店员忽闪着眼睛。   张恒打量着她,她害羞得低下头去。   “和你差不多身材。”   难道......我是接受呢,还是接受呢?   女店员心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,然而张恒很快就刺破了她的绮念。   “比你瘦一些,个子稍微矮一些。”   “是你女朋友?”女店员脱口而出,立刻很懊恼自己的鲁莽。   “是我姐姐。”张恒没有在意她的异常。   “那选什么价位呢?对了,内衣要不要一起买?”女店员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态,问得很仔细。   “嗯,内衣也买两套,比你小些。”张恒目光扫过她的胸口,女店员再次红脸,收胸低头,“要选好点的货,但价格也不能太高,我可还没有真的成为百万富翁。”   “你姐姐有你这个弟弟,一定很幸福。”女店员真诚说道,扭身去给他寻找衣服。   十分钟后,张恒在柜台结了账,接过女店员递上的两个购物袋,看了眼她胸口的名牌,很正式地说道:   “李小萌,今天辛苦你啦。有件事请你务必记住,等我收购了lacoste,我一定会来请你当总店长。”   他走出去很远后,连卡佛店柜台上几个女店员爆发出清脆的笑声。   “小萌,记住没有,你未来的大老板,已经给你准备好总店长的位置了,你就不要留在连卡佛了吧,太屈才了哦。”   “你们,哼,笑话我!”李小萌委屈地噘起嘴。   “哎,哎,你们看,那个小帅哥和谁一起走了?”有眼尖的店员忽然叫了起来,大家一起偷偷探出脑袋。   “是个大洋马欸,长得好风骚啊,这两人什么关系呢?”   “反正看他们年纪,也不可能是你想的那种关系,这正说明了这位小先生还是有些底气的。”李小萌挺起胸膛道。   “呦,还没上班,就开始力捧起未来的大老板啦。”其他店员戏谑道。   “哎呀,你们别说了,惨了!”小萌突然变了脸色。   “怎么啦,忘了拿电话号码?”其他店员还在调侃她。   李小萌哭丧着脸:“不是那样啦,我忘了给他剪掉西裤标牌了。”   ......   “嗯,这套衣服挺不错的,清爽又不张扬,很配你。”诺顿夫人看见换了一身新装的张恒过来,眼睛一亮,上下打量了几遍。   “我买了两套,旧衣服扔了,另外还给夏荻姐买了两套衣服。”张恒拎起手里的纸袋。   “是该准备几套换着穿,你可马上就是百万富翁了,出门在外不能太寒碜,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。”诺顿夫人抢过纸袋,抬腿走向电梯,“我们快走吧,餐会马上就开始了。”   “海运大厦是九龙仓的吧?”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,张恒询问道,这阶段他在报纸上并没有看到有关这方面的报道。   “是的,6年前改建完工的,你小时候没有来过?”   “没有。九龙仓是怡和的?”   “是。”   “连卡佛的大老板是谁?”张恒忽然想起之前店里发生的事情。   “连卡佛是会德丰的旗下企业,老板当然就是会德丰的董事局主席约翰·马登,你问这个干吗?”   “噢,我觉得这家店不错,打算把它买下来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噎了几秒,诺顿夫人才开口: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?”   “为何怎么说?”张恒不解地看着她。   “那可是会德丰欸,香江四大英资洋行之一,总市值超过50亿港币的庞然大物,你哪里来的勇气同我说,你想要收购它旗下的公司?”诺顿夫人一副炸毛模样。   勇气嘛,自然不会是梁小姐给的咯,张恒淡淡笑道:“不要说小小一间连卡佛,未来有机会,会德丰我都想收入囊中呢。”   小恒赚到了第一笔大钱,似乎开始发飘了。   诺顿夫人想道,担忧地仔细看了他一眼,摇头无语,踩着油门的脚上加大力度,捷豹在弥敦道上咆哮起来。 第025章 餐会【2/3】   他们很快赶到位于附近的半岛酒店,餐会就在二楼的西餐厅举行。   张恒走进半岛,一路东张西望,好奇地审视着这座自己前世曾经来过的酒店,辨别着哪些会保留到未来,哪些又会被重新改造过。   诺顿夫人见他悠哉悠哉四下张望,一把拉住他的手,拖着他急步走起。   坐着老式升降电梯到达二楼,在西餐厅门口,诺顿夫人松开了手,那边有人正在接待来宾。   “诺顿夫人,你好,你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。”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。   “李生好,这是我一个小朋友,张恒。”诺顿夫人神态高傲,淡淡道,“小恒,这是李福兆先生,远东交易所主席。”   “李先生,您好,我是张恒,很高兴见到您。”这是张恒来到这个时代,见到的第一个载入史册的牛人,他表示出足够的敬意。   “小伙子挺精神的,不错。”李福兆拍拍他肩膀,又笑着同诺顿夫人说了几句,见她兴趣乏乏样子,借着有人过来走开了。   额,完全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啊,张恒无奈地朝诺顿夫人笑笑。   “你完全不用在意这帮贪婪的投机者,你的未来超出他们的想象,未来的连卡佛,不,会德丰主席先生。”诺顿夫人嘴角翘起,带着他走进餐厅。   里面摆放着一长条铺着白色餐布的餐桌,上面摆满了各色食物,张恒一下子来了劲,虽然夏荻也尽力每天都买些有营养的菜,可消费水平哪里能和这种高档宴会比。   诺顿夫人很快找到了目标,带着张恒走到角落里一张桌边,诺顿正和一个外国佬低声谈笑。   诺顿夫人在空椅上坐下,朝那个外国人点头,“沙雅先生,你好。”   “你好,美丽的女士,”那人笑着点头,目光瞥向张恒,“这位小......朋友是?”   “噢,这是她的学生,带过来见见世面,她这人就是这样,心肠太好,耳根太软,爱心太滥。”诺顿抢着答道,不顾诺顿夫人不满的目光,随意地吩咐张恒,“那边有很多好吃的,难得来一趟,你随意吧。”   “好的,几位,回见。”张恒神情淡然,朝诺顿夫人眨眨眼,示意自己一个人没问题,转身走了。   “亲爱的,沙雅先生正谈到置地的这次收购计划,我们可以好好请教下他。”看着张恒的背影,诺顿微不可查地皱下眉,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。   张恒走到餐桌前,取了个两个大盘子,一次拿了好多菜点:小羊排,牛排,德国烤蹄,西班牙火腿,红烧肘子,吞拿鱼刺身,北极贝。   直到盘子摞得装不下,他才恋恋不舍地扫了眼餐桌,托着两个盘子找了个最偏僻角落的空桌子坐下。   虽然吃东西天经地义,可总得照顾下大多数人的观感啊。   刚坐下开吃没多久,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:“哦呦,这不是我们的百万富翁吗,你家里饭都吃不饱?”   张恒抬头,之前在连卡佛遇见的那对情侣站在桌前,旁边还有几个人,惊讶地看着他面前的餐盘。   我躲到这犄角旮旯你们也能找得到?   张恒很无奈。   “嗯,这里东西不错,你们也多吃点,浪费食物是最大的罪过。”张恒淡淡道,俯首继续苦干。   “小涛,这人你认识?”有人小声问道。   “爸,这人我和丽丽刚刚在连卡佛遇见过,那时他穿得就像个乞丐,还和我们发生了冲突,当时我想不能失格,就没有多和他计较,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他。”   张恒抬头看了眼他,又看了眼他旁边的矮胖中年男人,摇摇头,低头继续大吃。   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大笑起来,“你们来看,他裤子上的标牌还在呢,估计就是在连卡佛买的吧?”   几个年轻人跑到张恒背后,一起哈哈大笑指指点点。   张恒心中不爽,衣服上的其他标牌都被他撕了,这个标牌藏在腰后,他哪里会注意到。   他回首白了几个人一眼,也没有急着去处理那标牌。   你们想笑就笑吧,我反正又不会少一斤肉,抓紧补充营养才是关键。   见张恒依然旁若无人地吃着食物,年轻男子莫名火起,“爸,我去把李伯父找来,弄清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进来骗吃骗喝的。”   矮胖中年人想了想,又再次仔细观察了下张恒,点点头。   李福兆很快被年轻男子找来,他打量了下张恒,露出一丝笑意。   “这是诺顿夫人的朋友。”   “怎么可能?”年轻男子吃了一惊。   “李先生,我在这边安静地吃我的东西,这群人跑过来打扰我,难道进入这里还有条件?或者说不欢迎我这样胃口好的人?”   张恒咽下一块肘子肉,拿起餐巾擦了下嘴,起身直视李福兆。   “小伙子,他们应该认错人了,你别生气啊。”李福兆笑着说。   “李伯父,这小子原先就是个穷鬼样,说不定诺顿夫人也是受他的骗,您可别对他太客气。”年轻男子嚷嚷道。   “看来今天你是这里的主人咯?”张恒冷冷看着他。   “我虽然不是主人,可我就是有资格进来,不像你,靠着坑蒙拐骗进来,就是为了吃白食!”年轻男子义愤填膺地指责道。   “不知道你的资格来自你自身,还是靠你这个父亲。”张恒冷笑道。   “即使靠我父亲,那也是我的资格!我告诉你,今天这里会研讨股市行情和未来走势,你看看你自己,像是懂股票的人吗?”年轻男子鄙夷道。   众人无不嗤笑,只有李福兆蹙眉不语。   “我可以证明,张恒绝对具有这个资格!”诺顿夫人突然走到年轻男子面前,面如寒霜,冷冷说道。   “夫人,你为何这么说?”矮胖中年男人开口了,李福兆也竖起耳朵,关注着她的回答。   “你是陈普分陈主席吧?”诺顿夫人淡淡看了他一眼。   “正是鄙人,夫人好记性,前年我们在港督家圣诞宴上见过一面,这是犬子陈涛。”陈普分微笑着躬身致意,他儿子也立刻展现一个标准的灿烂笑容。   诺顿夫人膝盖微微下屈,回了个英式贵妇礼,起身后很严肃地说道:“你们不要小看这位张恒先生,他虽然年纪小,可已经凭借自己对股市的敏锐判断,两个月内赚取了180万盈利。”   “不可能!”陈涛脱口而出,其他人也一脸不敢置信,李福兆深深看了眼张恒,若有所思。   张恒冷笑不语,不想搭理这帮莫名其妙的人,目光扫描着餐桌,盘算着第二轮该吃哪些东西。 第026章 谈股论金【3/3】   “李主席,客人都到了,该您上台讲话了。”旁边走过来一名打着白领结的服务生,凑到李福兆耳边说道。   “诸位,待会再好好聊,我先上去做个开场。”李福兆朝众人招呼,再次瞥了张恒一眼,朝餐厅前方的平台走去。   陈普分微笑着说了句诸位请便,朝几个小辈点点头,快步追上李福兆,小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。   李福兆起初连连摇头,后来就侧耳倾听,然后回头看了张恒一眼,脸上有些犹豫,陈普分又说了几句,他迟疑着点了下头。   陈普分回头朝张恒笑笑,一股浓浓的恶意袭来,张恒一个冷战,这矮胖子想要干吗?   “陈普分是资深会计师,九龙交易所主席,在香江财经圈内颇有名望。”诺顿夫人凑到他耳边,小声说道。   的确算是个牛人,张恒点点头,虽然对陈普分第一印象不佳,可大佬嘛,当然有资格轻视年轻人,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。   餐厅内众人都已起立,用热烈的掌声将李福兆送上高台,他笑着抱拳一周,开始做开场白:   “诸位,中午好,感谢诸位拔冗莅临本次由远东交易所主办的餐会,最近,香江股市波澜壮阔,前景可谓风光大好,我们远东交易所......”   李福兆巴拉巴拉介绍了远东交易所即将推出的服务新举措,再次邀请有意向上市的公司前去远东会挂牌。   最后他讲道:“诸位都知道,11月1日,长江实业在我们交易所成功上市,这阶段表现也极为优异,下面有请长江实业主席李家诚先生上台讲话!”   李财神来了!   张恒一震,目光投注到高台下,一个******的中年男人缓步登台,脸上挂着他无比熟悉的笑容。   11月1日,长江实业于香江的三间交易所同时挂牌上市,共发行4300万股流通股,每股发行价2元。   上市当天长实股价就冲到4.23元,上个星期五收盘价6.5元,不到10个交易日,上涨百分之三百,可谓一鸣惊人。   张恒自然也有关注长实股价,可惜长实虽好,却不适合他去做投资。   李家诚不会放弃长实,而张恒也注定要独自掌控自己的企业。   “诸位财商界的朋友,尊敬的李福兆主席,我代表长江实业,向诸位表示深切的感谢!”李家诚鞠了个九十度的躬,好几秒后,在掌声中直起腰来,脸上笑意更浓。   “长江实业上市以来,承蒙各界看好,表现还算不错,身为长实主席,我愈加诚惶诚恐,千言万语徘徊心中,不知一时从何说起,唯有以更谨慎的心态,更拼搏的斗志,带领长实创造更好的业绩,来回报香江各界朋友对长实的厚爱。谢谢诸位!”   此时的李家诚还有些拘谨,远没有后世的波澜不惊、老谋深算,脸色微微发红的他,在众人的欢呼和掌声中走下台去,脚步甚至还有些漂浮,要不是李福兆及时出手搀扶,他差点就摔了一跤。   后世有人写传记时提及,长实上市后的表现,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长实员工大吃一惊,李家诚甚至连续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,一直感觉心中发虚。   “刚才在台下沟通时,李主席告诉我,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,生怕长实股价太高,忍不住把手里股票全卖了,再也无心经营实业。所以,诸位朋友,请谨慎购买长实,不要买买买最后变成了大股东。”   李福兆上台调侃了几句,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。   “今天主旨是股票,我是做股票交易所的,我们也请了刚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上来讲话,李主席是卖股票的,接下来我们要找一位买股票的投资者朋友上来。”   李福兆目光在台下寻找着,忽然停留在张恒身上不动,脸上浮现一丝特别的笑意。   不会吧,这家伙想让我上?   张恒表情平淡,心里却打起鼓来。   “下面我们有请张恒张先生上台!”李福兆远远朝张恒伸出手来。   张恒站着没动,他在考虑今天到底要不要出一把风头。   “这位据说赚了180万的小股神,怎么不敢上台吗?”陈涛可恶的笑脸再次出现在张恒面前,他身边几个年轻人也不怀好意地嬉笑。   “小恒,上去把这帮老家伙干趴下,我相信你行的!”诺顿夫人轻轻握下他的手,眼睛里全是兴奋。  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,张恒暗自好笑。   就凭我脑子里记下来的东西,我就不信比你们这帮人差!   再说,前世我好歹经营过房地产公司,这世更是要创立科技商业帝国的牛人,哪能被这场面吓到?   张恒平稳下心神,轻轻迈出了第一步。   “不会吧,我眼睛出错了吗?这还是个孩子啊!”   看见他从人群中出来,缓缓登上高台,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呼。   “李生不会搞错了吧?”   “这少年到底是谁?”   “今天是愚人节吗?香江好像还不流行过这个节啊。”   听着众人的小声非议,陈涛露出得意的笑容,陈普分看看儿子又看看台上略显拘谨的张恒,眯着眼不停盘算。   “诸位,请安静!”李福兆大声说道,会场内的议论声慢慢平息下来,“下面的内容会非常精彩,请大家稍安勿躁,保持注意力,我们先请张恒先生作下自我介绍。”   张恒目光镇静地扫过人群,当找到微笑凝视自己的诺顿夫人时,目光与她深深交汇了下,拿出前世的脾性,自嘲道:“我来这里是因为,听说这里有好吃的。”  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声。   “开场一句话就把气氛搞活了,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点,这少年很不简单。”站在台角的李福兆暗自点头。   “结果却被人告知,进入这里需要资格。”张恒话中的嘲讽意味非常明显,手指向刚刚挤到前面的陈涛。   “对,就是这位陈涛先生,感谢你提醒了我,顺便还关心了我的资格问题。anyway,你有一个好父亲,资格无忧,可我就没你这么幸运,我是个孤儿,这可怎么办才好?”   很多人惋惜地低叹,朝张恒报以同情的目光,也有人向陈涛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,他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,心中暴怒。   “已经败了一阵啊。”陈普分心中暗叹,嘴角冷笑,“敢公开给小涛难看,等会看你怎么下台!”   “后来李主席上台,我才知道,原来你们是在谈股论金。”张恒朝台下的李家诚遥遥致意,对方露出惊诧的表情,不过还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,“请注意,股是股票的股,金是金银的金。”   “谈股论金,这名词用得好!”李福兆忍不住插话,大声鼓起掌来。   众人也鼓掌捧场,角落里,一个穿着白色服务生制服的中年女人愣愣看着台上。   “这不是小恒吗?” 第027章 蓝田股神小张生【1/3】   “陈涛先生认为我没有资格进来,进来也是混吃混喝。”张恒再次成功地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脸色难看的陈涛身上。   “其实他的判断很有道理,估计他在我这个年纪,也就是混吃混喝吧。”   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陈普分回首愤怒地寻找那人,结果很多人都笑出声来,他只得立刻把头扭回来,看向张恒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。   “当然既然我这么说,就说明我自信拥有资格进来。”张恒笑了下,高举手臂,指了指自己。   “下面就是我的自我介绍,请诸位听好了,未来,这个人的名字很可能会让你们听到厌烦。当然那不是因为我变成了诺曼·贝茨,而是因为我成了同龄人永远无法超越,永远只能仰视的那个人。”   有人轻笑,有人发出喝倒彩的嘘声。   “我是张恒,弓长张,恒久恒,我是卖报的,来自蓝田邨,对了,我今年14周岁。”张恒快速报出自己的信息,目光再次促狭地盯上陈涛,“正是混吃混喝的年纪,陈涛先生,我说的对吗?”   惊呼声,哄笑声,议论声,台下的人群骚动起来。   “他真的是夫人的学生?”人群中的一处,那个叫沙雅的外国佬询问身边的诺顿。   “是的,不过,他已经退学5年了。”诺顿话中有一丝淡淡的不屑。   “5年,就卖报纸?”沙雅看了他一眼。   “不是的......他卧病在床5年,最近刚刚能下床走路。”诺顿支吾道。   “天啊,快把详情告诉我。”沙雅一下来了兴趣。   ......   “诸位一定好奇,为什么我把这么......年轻的张先生请到台上,让我就告诉诸位,眼前这位14岁来自蓝田邨的小张生,刚刚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,从股市中赚取了180万港币!”台上,李福兆走到张恒边上,大声说道。   “哇!”人群彻底爆发了。   “李主席,请问我没有听错,是180万?”有人挤到台下,大声问道。   “是的,这位先生,你没有听错,180万!”   还有人拼命往前挤,显然同样是要询问,李福兆双手虚按,示意大家安静,“诸位,你们别急着惊讶、否定或者询问,这个事实我也是刚刚知道,下面我会好好‘采访’小张生。”   会场内迅速安静下来,如果目光有温度,张恒现在已变成烤猪。   “小张生,方便吗?”李福兆询问地看着张恒。   这么多人围着,我能说不吗?   张恒无奈笑笑,点点头。   “方便告诉我你的具体操作吗?”   “9月12日,以98.86元的成交价买入牛奶公司1万股,11月10日,以280元的成交价卖出牛奶公司1万股。”张恒言简意赅答道。   “就这么简单?”   “就这么简单!”   “180万港币,就这么简单!”李福兆略显夸张地大叫道,“我的天哪,我已经开始绝望了。”   他指指自己,又指指张恒,“43岁,14岁,我14岁时还在绞尽脑汁问老妈讨零用钱,然后去学校给女同学买雪糕吃。”   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,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:“李生,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这位小张生。”   李福兆若有深意地看了出声的陈普分一眼,见张恒点头,说道:“本来下一个就轮到陈生上来,既然你有问题,那就请提前登台吧。”   “小张生,你之前说过你是孤儿,然后从事卖报工作,不知道你卖了多久的报纸了?”陈普分上台,毫不迟疑地发问。   “差不多也是2个月。”张恒立即答道。   “那么,我可以请问,你的本金从何而来?”陈普分紧盯着他。   “借的。”说完,张恒心里觉得有些不妥,一时却来不及思考周全。   “问谁借的?”陈普分声音越来越大,不知不觉愈发靠近张恒。   “乡邻们。”   “诸位,大家听到了吗?”陈普分朝台下众人笑道,“这位来自蓝田邨的小张生,竟然从蓝田邨的乡邻那借到了100万的本钱,实在令人匪夷所思。”   “你借不到?”张恒嘴角翘起。   “即使我是蓝田邨土生土长的人,我相信我也不可能借到这么多钱。”陈普分撇嘴道,“毕竟是蓝田邨啊,那地方的穷困,香江人基本上都知道。”   “哦,幸亏你没生在蓝田邨,否则的确会活得很艰难。”张恒促狭道。   陈普分气得差点暴跳,不过他立刻按捺住情绪,反而笑起来:“那么,我想请教小张生,在贫穷的蓝田邨,你凭什么就能借到100万港币?”   “我去世的父母人品比较好,乡邻们比较认可,然后我也为乡邻们做了些小小的服务,再加上我借款支付20%的利息,因此我就借到了100万港币。”   “他说得没错,我可以作证,而且20%只是3个月的利息。”诺顿夫人在台下大声说道。   “小张生,能告诉我为何你这么有信心能够从股市赚钱,哪怕付出如此高的短期利息也在所不惜吗?”李福兆忽然插话,巧妙地阻止了还要挑事的陈普分。   “基于我对牛奶公司股价过去半年走势的分析,我可以确信,有大资金悄悄在吸筹。而今年以来国际形势和香江局势又一片大好,香江股市正蓬勃兴发,那我还需要犹豫什么?”张恒自信道。   “牛奶公司质地优良,能如此有耐心吸筹的也绝不会是小公司,眼看着一场大戏就将上演,3个月20%,又算得了什么?”   “说得好!”李福兆热烈鼓掌,“近阶段的事实证明了你的判断是无比正确的,你也凭此赚取了180万港币。我觉得,小张生完全有资格称作蓝田股神!”   “蓝田股神小张生!”下面很多人起哄鼓掌。   “额,这称号貌似还挺好听的。”张恒心中微微得意,朝台上两个交易所主席拱拱手,没等他们反应过来,就径自走下台去。   刚才他瞥了眼墙上的钟,已是下午四点出头,他想要离开了,夏荻还在守摊,不能让她久等。   “小张生,我有事请教,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?”   “小张生,你好,我是九鼎证券经纪行的股票经纪人,想为你做个专门推荐,请问你有时间吗?”   “小张生,可以请教你对置地牛奶收购案的看法吗?”   “小张生,你卖出牛奶公司股票,是否表示你并不看好这桩收购案?”   无数人簇拥到张恒身边,让他艰于迈步,他只得举起双手,大喊道:“对不起啊,诸位,请让下,我要出去上个洗手间。”   “小恒!”好不容易冲出重围,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,张恒循声望去,是吴旺财的老妈,正在人群外朝他招手。   “吴婶,你在这边上班?”张恒走过去,笑道。   “我在香江大酒店上班,今天这边开了很多宴会厅,人手不足,所以公司就把我们调过来帮忙。”吴婶深深看了他好几眼,讨好地笑道。   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,你忙。”张恒朝出口走去,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阴影,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。   “哎,小恒!”吴婶叫住他,支吾道,“那个,那个,我想......”   “吴婶,抱歉,有事等会再说,我先去那边。”张恒耳中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词,他望了眼台上,急匆匆又回到人群后面,静静听起。 第028章 香江天线【2/3】   “诸位尊敬的来宾,朋友们,刚才我已经详细介绍过香江天线,本人忝为香江天线董事局主席,也就不再多夸。   我郑重提醒诸位,香江天线还未生产出成品,其未来业绩也只是预估,投资有风险,入市需谨慎。   最后重申下香江天线上市日期,11月15日,也就是下周三,将于本人旗下九龙证券交易所正式上市。”   在如雷的掌声中,陈普分志得意满地朝众人抱拳致意,陈涛也走上台,站在他旁边,脸上笑开了花。   张恒目瞪口呆。   原来香江天线的董事长是他,看来自己称呼陈涛“黐线”完全正确,这父子两个果然都是黐线啊!   香江天线是香江历史上最为奇葩的一支股票,没有之一。   这家公司仅是凭借从美国杂志上看到的一则新闻,就臆造出所谓的超级天线技术,宣称公司未来将生产出一种超级天线,可以收看包括无线电视信号、卫星电视信号在内所有信号。   此时大部分香江居民完全不了解无线信号和卫星信号的科学原理,香江股市又正好一路飙高,没有厂房、没有产品的香江天线上市当天,就从发行价1元涨到49元,并在以后的十几个交易日里逐步上扬。   直到有香江居民向媒体反映,他们把自制铁棒天线放在屋顶上,竟然也能收到tvb的电视节目,这下舆论哗然,相关技术专家也被报纸请出来发表文章,严厉驳斥了香江天线无耻无底线的欺诈行径。   香江天线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,股民抗议,政府出手,香江天线最终退市,这也间接成为了73年香江股灾的导火索之一。   从此,香江人就用“香江黐线”来指称香江天线。   好一对黐线父子,看着台上笑得像猪的陈普分父子,张恒顿觉索然无味,刚想转身离开,没想到还是有不开眼的人非要找上他。   陈普分不知何时发现了张恒,手指着他,大声喊道:“小张生,我想请你上台,对香江天线作下点评。”  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张恒,现场一片安静。   “陈先生,你确定要让我点评?”张恒神情怪异。   “你不是蓝田股神吗,怎么,怕一开口就露馅?”陈涛站出来大声嘲讽道。   陈普分把儿子拉到旁边,笑眯眯的,话中带刺:“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太耿直,小张生既然被称为蓝田股神,当然是有几分本事的,不如亮出来给我们看看。”   “好,既然陈主席如此看重小可,那我也不吝说上几句。”张恒呵呵笑了,“台我就不上了,爬上爬下太累,我怕同李家诚先生一样摔了跤,有损我这么帅气的形象。”   李家诚装作恼怒地朝他挥挥拳头,大家哈哈大笑。   “香江天线呢,就是个气球。”简短一句说完,张恒转身就走。   “喂,混,你还没说完呢。”陈涛在台上急叫。   “我说完了啊。”张恒回头,双手模拟气球变大然后爆炸的样子,口中发出pong的一声,“这就是香江天线。”   “小张生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陈普分怒道。   “我不是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吗?”张恒“苦笑”,“香江天线没有厂房和工人,而它主要的产品也只是个未经科学实证的模糊概念,根本没有实际成品,所以我并不看好它的未来。”   “那我们打个赌,就赌香江天线上市后股价能不能上涨?”陈普分冷笑道。   “我为何要和你打赌,香江天线股价上涨不是很正常,现在香江哪个股票不涨?”张恒笑道。   “那我们赌它上涨幅度,就赌上市当天好了。”陈普分不依不饶。   “陈先生,我再重申一遍,我承认它有短期投机价值,但并无长期投资价值,其他我不想多说!”张恒不再理睬他,转身就走。   “站住!”陈普分怒吼道。   张恒无奈转身,呵呵冷笑。   “你是在公开污蔑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,我要控告你!”陈普分近似咆哮。   “陈先生,你失态了!”忽然有人用英文说道。   一个人走到张恒身边,对他笑着点点头,是之前同诺顿坐一起的那个外国佬,诺顿夫妇跟着他过来,诺顿夫人还朝他示意没事。   “沙雅先生,您这是何意?”陈普分讪讪道,脸上青红交加。   “我之前听到了全部过程,是你先要求小张生进行点评,然而当他按照他独立的意愿点评过后,你又表示愤怒,我很不理解,这就是九龙交易所主席的风度吗?”   沙雅先生平淡的语气中,有一丝淡淡的嘲讽和不屑。   “抱歉,是我太冲动,沙雅先生。”陈普分萎了。   “你不应该向我道歉,这位小张生才是受害者。”沙雅淡淡道。   陈普分眼皮直跳,按捺住暴走的冲动,大声道:“抱歉,小张生,是我太冒失了。”   “没事,我还年轻,尚经得住考验。”张恒咧嘴一笑,朝沙雅和诺顿夫人点头示意,转身朝门口走去。   “小张生,请留步。”沙雅追上他。   张恒微笑道:“你好,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,请问找我有事吗?”   “我有预感,即使我不出手你也能自己解决这个麻烦。”沙雅笑着伸出手来,“认识下,我是沙雅,在汇丰银行上班,有事想请教你,不知道能否赏脸?”   “沙雅,汇丰......晕,这是汇丰的大班,也就是董事局主席,大牛人啊。”   张恒心里有些小激动,脸上波澜不兴,同他轻轻握了下手,淡淡道:“沙雅先生,我很乐意与你交流,不过请先给我五分钟,我办件私事,马上回来。”   “可以,我们在那边的小包间里等你。”沙雅微笑着指指墙边一扇门,带着诺顿夫妇先进去。   张恒很快找到了也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吴婶:“吴婶,这边哪里有电话,我要打个电话回蓝田。”   “你是要和小荻说晚点回去吧,可那边没有电话的啊?”吴婶疑惑道。   “是啊,我暂时无法回去,想打个电话给陈伯楼下那间士多店,让老板通知陈伯去帮着夏荻姐收下报摊。”张恒解释道。   吴婶笑道:“不用这么麻烦绕来绕去找老陈的,我来帮你打电话给运福就好,他那边有电话的,就让他去和小荻说下,大家都是邻居,你就放心吧。”   “那就谢谢吴婶,也麻烦运福了,我先过去,下次再聊。”吴运福虽然混字头,其实也有自己的工作,好像是在一间修车厂做接待,张恒稍微犹豫了下,点点头,转身进了那个包间。   吴婶看着他的背影,笑容满面。 第029章 汇丰大班【3/3】   包间里,桌上已摆上水果点心咖啡,沙雅三人坐下,留出最尊贵的主宾位,见张恒进来,起身非要让他坐那个位置。   一番推让过后,张恒无奈坐下,直接说道:“沙雅先生,你请讲,我能够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。”   “小张生果然少年英气,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相形见绌。”沙雅客套了一番,才说出了用意,“我想请问小张生,你为何不参与置地的换股计划,要知道那个方案的确很是诱人。”   “这个嘛,”张恒在心里稍稍组织了下措辞,缓缓道来,“我并不是不看好置地,相反,我认为如果置地并购牛奶成功,那置地未来将会更加辉煌。”   “你不是自我矛盾吗?”诺顿不满地插话道。   张恒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相对于未来的辉煌,置地和牛奶现在的股价都太高了,而换股有一个冻结期,听说至少要10个交易日......”   “这次估计会冻结15个交易日,也就是3周时间。”沙雅小声道,同时给了张恒一个歉意的微笑。   同样是插嘴,为何你这么优雅,而他这么粗暴?   张恒腹诽诺顿,微笑道:“正因为存在这个冻结期,在我看来,风险有些超出我的把控能力,不如落袋为安为佳。”   “你也觉得香江股市过热?”沙雅眼中含着笑意。   “难道不是吗?”张恒嘴角翘起,“刚才大家也听到了,基本面什么都没有的公司就敢上市,无数人还准备追捧。呵呵,香江天线,香江黐线还差不多!”   “哈哈!小张生果然幽默,一针见血!”沙雅哈哈大笑,看向张恒的目光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。   “我与你观点一致,我认为,香江股市已经走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,很有可能在短期内冲至一个疯狂的高度,然后迅速下坠!”沙雅的手做出过山车的动作。   张恒微笑点头,他对这个直率的英国老头有了些微好感。   再说了,人家堂堂汇丰大班愿意和你聊天,那可是香江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待遇,不趁机建立起良好的印象,那才真的是黐线了。   只是......张恒忽然发现诺顿的神情不大对头,他隐晦地示意诺顿夫人,她看了下诺顿,朝他微微摇头。   沙雅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,他瞥了眼诺顿,皱起眉头问道:“诺顿,你有心事?”   “不,不,没有!”诺顿似乎从梦中醒来,连连摇头,然后急切道,“照你们刚才所说,那香江股市岂不危险?”   “我的判断是短期内可能还会上涨,但是半年后就危险了。”沙雅沉吟道。   诺顿脸上明显一松,眼中流露喜意。   “小张生怎么看?”沙雅询问地看着张恒。   “他的眼光哪能和你相比?”诺顿不屑道。   “胡说!”诺顿夫人瞪了他一眼。   诺顿不服道:“他才上到小学三年级,怎么能和沙雅这样的精英比?”   “那他看好的牛奶公司,你怎么就跟进了?”诺顿夫人翻了个白眼。   “他不过是看了报纸,胡乱臆测,碰巧罢了。”诺顿犹自强辩。   “小恒,你画那种图表给他看看,让他明白,成功不看学历,也不看碰巧,看得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!”诺顿夫人忿忿道。   “哦?”沙雅来了兴趣,忙从皮包里拿出纸笔,“小张生,有劳了。”   既已如此,张恒也不好拒绝,反正k线分析早就存在,他接过纸笔,俯首画起来。   几分钟后,他起身道:“记不住那么多数据,就画了我操作的这个时间段。”   沙雅抢过纸,一眼不眨看了好久,抬头深深看了张恒一眼。   “这是k线图,没想到小张生竟也掌握了,我很好奇,从9月12日到11月10日,将近40个交易日的数据,你全记住了?”   “买了这支股票,自然比较关切,所以就记下来了。”张恒笑笑。   “果然,成功不是偶然的,小张生,你太让我吃惊了。”沙雅赞叹道。   诺顿拿过纸,看了一会,默然不语。   “差点忘了,回到刚才我的问题,对香江股市的未来有何判断?”沙雅道。   张恒对他的预判非常佩服,自己是知道结果再来倒推,沙雅可完全凭借知识和经验,就做出了非常精准的判断。   “沙雅先生,我完全认同你的判断,另外,我预测下周会有一次较大幅度的调整。”   “快说说你的理由!”沙雅大感兴趣。   “你等下,我再画一个图表,”张恒拿过纸笔,很快把这两个月的恒生指数k线图画了出来,指着图表对凑过来的沙雅说,“可能具体数据有些误差,但幅度不会很大,你看......”   “两个月,恒指上涨了将近40%,成交量也每日递增,特别是上周最后两个交易日,基本上都是前一个交易日的两倍。”   “疯狂啊!”沙雅连连点头,拍拍张恒肩膀,“我现在同意你的判断,获利盘太多了,下周非常有可能出现一次较大幅度的下调。”   “扑通!”   诺顿坐着的椅子突然倒下,他一屁股坐到地上,张恒急忙上前,和诺顿夫人一起,把他搀扶起来,见他脸色发白,双眼无关,张恒关切道:“诺顿先生,您没事吧?”   诺顿眼球转了几圈,呆呆看着他,忽然一把推开他,“滚开!满嘴谎言的骗子!”随后,踉跄着跑了出去。   “诺顿,你在做什么?”诺顿夫人在背后愤怒地质问。   “抱歉,小恒,我得先走了,你坐的士回去吧。抱歉,沙雅,下次再见。”诺顿夫人朝两人道歉,拿着包追了出去。   “小张生,不知道诺顿今天是怎么了,我为他的无礼向你道歉。”沙雅歉意道。   “没事,他可能有心事吧。”张恒淡淡道,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萦绕在他心头,他看了下墙上的钟,急忙说道,“已经7点了,我该回家了。”   “那好,我送你下去,让酒店给你叫车。”沙雅微笑着起身,陪他走出包间。   外面会场内的人群还未散去,他们分成几堆,分别围着李福兆、陈普分、李家诚三人,正交流得如火如荼。   “那不是沙雅先生吗,还有那个蓝田股神小张生,他们俩原来一直在私下交流啊。”有人突然看见两人走出餐厅的背影,惊叫起来。   “好像沙雅先生在送小张生离开。”有人跑到二楼窗户,观看大堂里的情况,回来后说道。   “能得到沙雅先生如此看重,这蓝田小张生,了不得啊!”大家齐齐用羡慕的语气感慨道。 第030章 夏荻被绑?【1/3】   “沙雅对我表现出明显的欣赏和善意,难道就是因为我那些所谓才华?”回去蓝田邨的的士上,张恒仔细端详着沙雅的别致名片,非常疑惑不解。   他只知道汇丰有两个大班,与华人巨商关系密切。   沙雅的前任,桑达士,与包钰刚关系莫逆,友谊维持长达半个世纪,直到彼此去世。   正是在桑达士的支持下,包钰刚才逐渐成长为世界船王,并于去年成为汇丰的第一个华人董事。   而沙雅的继任者沈弼,则同包玉刚、李家诚两人交好,全力支持前者收购九龙仓和会德丰,支持后者收购和记以及黄埔,几乎是一手扶植起香江未来的两大超级富豪。   张恒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汇丰的历史。   自桑达士担任汇丰主席以来,这家英资银行财团,一直在隐秘地执行扶植华人巨商计划,后面两个继任者沙雅、沈弼,都是萧规曹随。   或许,在英国人看来,香江的未来还是要看华人,汇丰只需要跟随在领先者后面,分一杯羹就可以了。   的士驶入蓝田邨时,已经是夜里8点多。   天色很黑,刚走进楼道,一溜下来三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,走在前面的两人抬着个大包裹,差点就和张恒撞上。   “混蛋,走路不长眼啊。”他们骂骂咧咧道。   张恒还没开口,走在最后的男人低声呵斥道:“别多事,快走!”   三个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,张恒摇摇头,回头往上爬起楼梯。   脚步轻松地行走在走道里,张恒心情不错,只是遗憾留在诺顿夫人车上的那两袋衣服。   他想让夏荻明天早上美美焕然一新的打算落了空。   “小恒回来了啊?”李叔端着餐具往水房走,笑着同张恒打招呼。   “李叔,去洗碗啊,我姐回来了吧?”张恒回道。   “7点多就回来的,老吴家那个大儿子帮她一起收的摊,我刚才做饭时看见老何家的过去,这会应该在你家里陪着她吧。”李叔随口道。   别过李叔,张恒笑眯眯走到门口,脸色突变。   门竟然是锁着的!   他飞快打开锁上的房门,屋里空无一人,他大喊道,声音发颤:“夏荻姐!”   他冲出家门,飞快地跑到水房,拼命拉着李叔扔下餐盘回到家里。   “李叔,我家门是锁着的,夏荻姐和何婶都不在!”   “小恒,你别急,门是锁着的,说不定她和老何家的有事下楼去了呢,你家靠近楼梯,不从我家门口过,我没看见也很正常啊。”李叔拉住在屋里乱转的张恒。   “对,对,一定是有事下楼了。”张恒拼命点头,抬头看着李叔,“李叔,您,您帮我去何婶家看看。”   他的目光暗淡,脸色如死人般苍白,李叔吓了一大跳,急道:“小恒,你先坐下,我马上去,一定没事的,别瞎想啊。”   “嗯,我没事,我不瞎想,我在家里等着。”张恒摇摇晃晃勉强坐下,背靠着墙壁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   在半岛时突然闪过的那种心悸感觉,再一次出现,这次他整个人都被吞噬掉,眼前一片黑暗,身体也丧失了知觉,仿佛被从这个世界剥离了出去。   “小恒,小恒!”李叔的声音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,一线光明亮起在张恒视线里,最后汇聚成李叔的模样。   他紧抓住李叔的手,喉咙里嘶吼出怪异的声音:“怎么样,何婶在家吗?”   “小恒,老何家的也不在家,你千万别急,先喝口水。”李叔担忧地看着他。   “我没事,李叔,您去对面这家问下。”张恒突然想起来,腾地起身,指着墙壁上方的通风孔。   h型徙置大厦中背靠背的两间屋子,中间的隔墙上端,开有数个十字型通风孔,用来促进空气流通。   这也导致了两户人家可以互相“听壁脚”,因此很多人家都会用东西把孔堵住。   很巧的是,无论张恒父母还是对面人家,一直都没有堵住这些孔。   “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?”   李叔奔出去,张恒手撑桌子,迅速回溯今天以及昨天的所有情节,心情无比沉重,已经有了不好的心理准备。   李叔很快回来,果然,他的脸色不好看,小声说道:“小恒,他们好像听到这边有争吵,不过没说几句话,就安静下来。小恒,你别急,说不定是听错了呢。”   “李叔,你别说了,听我说,你现在去这一层楼梯边的那几家问下,十几分钟前,有没有看见三个拿包的陌生男人经过。”张恒脸色阴沉,声音却极其平静。   见他恢复了冷静,李叔点头,立刻出门,不多时就回来,焦急道:“小恒,他们看见三个陌生男人,好像是扛着大包下去的,里面应该装了东西。”   “李叔,我知道了。”张恒抬起头,眼睛血红,自责、痛恨等情绪肆意交织在他稚嫩的脸上,“夏荻姐应该是被人绑架了。”   “怎么会啊?”李叔愤怒地低吼,“这帮天杀的!”   “都是我的错,我就不该晚回家的,我就不该在外面说自己赚了大钱的。”张恒扯着自己头发,直直往墙上撞去。   李叔连忙上去抱住他,一时之间仿佛力大无穷的他拼命挣扎出来,仍旧以头撞墙。   “咚!咚!”   门口忽然有清脆的声音惊惶道:“小恒,你这是在干吗?”   张恒立刻停住,急速扭过头来,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的少妇,拎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,疑惑地看着他们,正是何婶的女儿何洁。   张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勉强笑道:“何姐姐,你来了,我是和李叔闹着玩呢。”   何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又看向李叔:“李叔,真的?”   “是啊,小恒要锻炼身体,我就帮帮他。”李叔黑着脸道,昏暗的灯光下,何洁没有看清,她笑着进来:“我过来找我妈,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。”   “小恒都这么高了,听我妈说你醒了,就一直想来看你,可你何姐姐这边最近实在走不开,千万不要介意啊。”   何洁伸手想要摸他脑袋,最后只是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下,把袋子放在餐桌上,   “这些东西本来就准备让我妈给你的,现在你直接收下吧。”   几分钟后,李叔出去送何洁,张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:“何婶去哪儿了?”   张恒总觉得整个事件自己并没有真正想明白,他苦苦思索仍然不得其解,脑袋下意识地撞击着墙壁。   “咚,咚。”   门口又有清脆的声音惊惶道:“小恒,你这是在干吗?” 第031章 阴差阳错【2/3】   李叔回来时,欣喜地看到,张恒正抱着夏荻又哭又笑。   等他稍稍恢复平静,李叔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夏荻,夏荻也说了自己之前的事。   她在吴运福的陪同下收摊回家,吴运福刚走,何婶就来家里闲坐,她正好要下去买米,就让何婶替她看着家里,结果回来时就见到张恒正在发疯。   三人面面相觑,脸色瞬间一起阴沉下来。   “何婶!”   “还没回来。”李叔再次出去,很快就回来,脸色难看地摇头。   看来,这帮人是绑错了人,也有可能是被何婶当场看穿,不得不把她绑走。   张恒和李叔讨论出这个结果。   “小恒,你们看这个!”夏荻脸色苍白,从卧室里奔出来,手里拿着一份报纸。   展开的报纸上,被红笔圈出了很多字,张恒看了会,断断续续念道:“明天中午12点,180万现金,蓝田公园山顶凉亭赎人!”   “小恒,我们怎么办?”夏荻靠在张恒身上,流着泪说,“何姐姐知道了,还不知道该多伤心。”   “小恒,我们报警还是想其他招,你早点想好了!”李叔低沉道。   “不能报警,何婶在他们手上,我得绝对保证她的安全。”张恒摆摆手,深深看着李叔,“李叔,这栋楼里,我能信任的人不多,您是其中一个,现在因为我和夏荻姐,何婶被人绑了,接下来我需要您帮我,可以吗?”   “小恒,别说见外话,老何家的为人良善,乡邻们哪个不说她好,有事你吩咐就好,哪怕让我和这帮杀胚拼命,你李叔也没二话说!”李叔神情沉痛,握拳咚咚打了几下自己胸口。   张恒鞠了个躬:“李叔,感谢的话我事后再说,现在,您去吴运福家,把他叫到这边来,就说我有事找他,别让其他人知道,何婶的事情,我们暂时不能声张。”   李叔急匆匆出去,张恒扶着夏荻进了卧室让她躺下,坐在床边低声安慰起她。   不久,夏荻恢复了冷静,让他先出去等李叔回来,张恒见她的确没事,出来坐下沉思起来。   他自认为无论这辈子的父母,还是自己重生以来,一直都在努力回报三栋远字号大楼的乡邻们,并没有得罪什么人。   然而何婶阴差阳错被人绑架,对方勒索180万现金,那么问题应该出在了解他赚钱内幕的人群中。   他第一反应是陈普分父子,可后来仔细想想,可能性并不大。   这样的名人富豪想要报复他,完全不需要通过绑架手段,直接用财势打压他即可,除非万不得已,他们不会采取暴力这么低级的手段。   况且,他们也见到了诺顿夫人对自己的维护,沙雅对自己的友善,富豪们考虑事情会更深远,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与人变成死敌。   然后,他想到了吴婶!   她知道他赚钱,包括金额,她有打电话给吴运福,吴运福送夏荻回来,何婶来访,夏荻下楼,何婶被绑。   这一连串的事情,结果可能是巧合,但缘由一定不是巧合!   吴运福踢踏着拖鞋走进屋子,脸上堆着讨好的笑,崇拜羡慕地看着张恒:“小张老师,你有事找我?”   “李叔,把门关了。”等李叔从里关上门后,张恒盯着吴运福,“你把傍晚你做过的事,从头到尾一个不漏说一遍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吴运福一脸懵懂。   “你走之后不久,何婶就在我家里被人绑架了!”张恒把脸凑到离他不到5公分的地方,恶狠狠盯着他,“你说我该不该向你问个明白?”   “怎么会这样?”吴运福大惊失色,踉跄着倒退几步,抓耳挠腮道,“从何说起?”   “从接到你妈的电话说起,一个字都不要遗漏!”张恒重新坐下,从吴运福刚才的反应,他至少可以判断,他没有直接参与。   “好,我说!”吴运福干脆坐到地上,声音干涩道,“傍晚7点左右吧,我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,她告诉我,你在半岛,一时来不及回来和小荻一起收摊,让我去通知下,顺便帮下手,她还说......”   经过张恒再三盘查,真相渐渐浮出水面。   果然,问题还是出在吴运福这边,不是他做的,他却脱不了干系。   吴婶给吴运福的电话中,除了交代他通知夏荻并帮忙收摊外,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原因,提到了张恒炒股赚了180万的事实。   吴运福当场石化,挂掉电话后去报摊的路上,嘴里还不停念叨“180万,发大财啦”。   然后他遇到了许平,精明的许平发现了他整个人都不对,几支烟,几句好话,就把情况套了过去。   接下来就是收拾报摊,送夏荻回家,接着吴运福回到自己家里,还在为这笔天大数目的钱财痴痴发傻,根本没有想到,就因为他的鲁莽,导致了何婶的出事。   “是我的错啊!”吴运福手脚并用爬起来,往外就奔,“我去找许平这个猴崽子,非得干死他不可!”   “站住!”张恒恼火地叫住他,“你这样搞,第一没有实证,再则何婶的安危怎么办?”   “那该怎么办?”吴运福面红耳赤,抓耳挠腮。   还是我的错啊,就不该让吴婶通知他,当时坚持自己打电话通知陈伯该多好。   张恒心中懊悔,脸色如常,淡淡道:“许平我自然不会放过,可那也要等救出何婶之后!在救出她之前,我们千万不能泄露风声,特别是你,等会回去,好好睡上一觉,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!”   吴运福默默点头,屋内一时沉寂下来。   忽然有人敲门,吴婶的声音随即响起:“小恒啊,听说我家运福在你这儿?”   “别在你妈面前露陷!”张恒小声道,“李叔,您开下门。”   吴婶蹑手蹑脚进门,鬼鬼祟祟把门关上,过来谄媚笑道:“小恒啊,今天你在半岛的表现,啧啧,势压全场,威风极了,完全不输你爹当年。”   张恒此时哪有心情听她奉承,打断道:“运福,这边没啥事了,扶着你妈,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   吴婶一把推开儿子,盯着张恒压低喉咙道:“小恒啊,你这次赚了大钱,能不能照顾下吴婶,多给些分红啊?” 第032章 人心【3/3】   吴婶早年丧夫,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,生活挺不容易,张恒一直对她抱有同情,哪怕今天这事根源在她身上,他也并没有怪罪她。   听了她的要求,他勉强笑道:“分红牵涉到所有集资的乡亲,不如干脆算我送你些钱,不知道你要多少?”   “给10万就好!”吴婶笑道。   “什么?”张恒气极反笑,“吴婶,你还真开得出这口啊!”   “妈,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,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吴运福拉着她胳膊,“小张老师还有事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   “滚一边去,你混字头我不管,旺财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人,我得给他多准备些钱。”吴婶扒拉开大儿子,一本正经对张恒说道,“小恒,你赚了180万,给我小小的10万算得了什么?”   张恒冷笑,心中一片冰凉。   吴婶脸上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,继续说道:现在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,如果乡亲们都知道了,你用他们借你的钱赚了这么多,却只分给他们20%,那到时候会发生什么?”   “老吴家的,你还要不要脸?小恒借钱给20%利息,那是白纸黑字签过字的。”李叔跳出来指着她鼻子骂道,“再说了,小恒能赚钱,赚多少,那是他本事,别人凭什么来分多出来的那部分?”   吴婶撒泼道:“我不管,如果不给我10万,我就把真相告诉乡亲们,让大家伙都来看看,张国栋生出来的儿子,竟干出这样没良心的事,我怕到时候,你爹的棺材板也盖不住啊!”   “滚!”张恒站起来指着吴婶鼻子,双目通红,神情可怖。   仿佛一头猛兽站在自己面前,吴婶吓得倒退两步,脸色苍白,咬牙说:“你可不要后悔!”   “李叔,开门,让他们走。”张恒摆摆手,转身背对他们,看着墙上的画报。   骂骂咧咧的吴婶被吴运福强行拉走,李叔关了门,轻叹道:“小恒,一样米养百样人,老吴家的一贯贪财,你也别太放心里。不过,这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再考虑下,毕竟事情闹开了,大家伙可不是都能守得住本心的,到时候你好不容易赚来的钱,可就......”   “如果我用10万收买她,那又该如何面对其他借钱给我的乡亲们?”张恒转过身,神色微微激动。   “可,可,如果她扯破脸说出来,一定会有人反悔,到时候逼上门来,你该怎么办啊?”李叔愁眉苦脸。   “那就把赚的钱全部分给他们!”张恒坚定道。   “小恒,我支持你!”夏荻站在卧室门口,大声道。   李叔吃惊地看着两人,说道:“可按照之前的协议,你根本不需要多分钱的啊!”   夏荻抢先说话了:   “之前爸爸妈妈一直有说过,我们陈家的人,无论赚钱还是做人,都要明明白白,要对得起天地良心。   如果小恒这次不给大家,虽然合理合法,但不太合情,以后哪怕赚得再多,也会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。   所以,我们这辈子哪怕钱赚少点,也不要欠别人,不给别人落下口舌!”   张恒神情渐渐肃然,直直看着她,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人前彪悍、却又经常躲无人处偷偷哭泣的小丫头吗?   淡蓝色的确良衬衣洗得发白,一条米黄色亚麻裤子还是去年何洁给买的,显然有些短了,露出纤细的脚踝,上面有一条显眼的伤疤。   那是小时候,她急着想护着从楼梯扶手滑下去的张恒,在楼梯锐利的边沿上摔出来的,为此,他被父母饿了一顿,还是她哭求之后,才得以在晚上吃到饱饭。   “当然,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以后如果遇到困难,我们就不会再出手相助了,爸爸也有说过,‘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!’我这样理解没错吧?”   见林海傻了似的盯着自己,夏荻闭上嘴,羞红了脸。   “这才是那个泼辣又小暴力的夏荻姐嘛,为了替受到欺负的我出头,可以扛着扫帚追杀别的小孩几栋楼,哪怕对方是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也毫不害怕。”   张恒过去伸出手来,夏荻紧紧抓住不放,两人相视而笑。   “唉,可惜了,如果小恒自己有本钱,那该有多好啊!”李叔摇头叹息,不再规劝。   张恒无语,如果他能尽快搞到一笔还算不小的本钱,当然用不着高息借款。   是自己太心急,没有考虑周全。   现在能怎么办?   只能怪自己两世为人,还是小看了人心的贪婪,哪怕是关系不错,甚至还受过父辈恩惠的乡邻,也不能用巨额的金钱利益来考验啊。   不过他心中并不是太沮丧,反而非常满意和欣慰。   听到自己赚了180万后,李叔惊诧之余,只有对自己的恭喜和敬佩,听说他要全部分光这笔钱,李叔又无比遗憾和懊恼。   这样的人,才是真正的金乡邻吧。   最令他开心的是夏荻刚才的一番慷慨陈词,她的美好心灵,就这样更多地展现在他面前。   这么一笔巨额金钱,让我看到很多,学到很多。   或许,这才是我收获的真正的第一桶金。   心中百感交集,张恒柔声道:“金钱是身外之物,我有信心能再赚大钱,现在我们先不考虑这个,何婶安危才是头等大事。”   “对,对!小恒,你有想到办法没?”夏荻忙不迭点头道。   “我有了些眉目,李叔您陪着夏荻姐留在家里,我先出去打几个电话。”   “我陪你去吧,我怕他们对你下手。”李叔担忧道。   “是啊,让李叔陪你去,我等会把门反锁上就没有问题了。”夏荻拉拉张恒的手。   “他们还等着我明天去取钱,不会对我下手的。”张恒蹙眉道,“不过你们说的也有道理,他们可能会派人盯着我们,等会李叔就先这样......”   几分钟后,李叔走出明远楼,大摇大摆地朝东门走去。   又过了几分钟,穿着张恒衣服,浑身紧绷绷的李子贤,鬼鬼祟祟走出楼道,低着头在附近徘徊。   同时,h型大厦另外一边的楼道口,换了李子贤衣服,显得有些松垮的张恒出来,沿着墙壁,在阴影下不紧不慢走着。   片刻后,他来到了西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,先拨通了分发协会的值班电话,通知他们未来几天自己暂时休业,然后拨通了诺顿夫人家的电话。   接着他拨打了观塘警署的电话,值班的警员告诉他,任警长今晚不值班。   “你告诉任警长,上次拿都彭火机的人马上会来警署,要送一桩升职加薪的大功劳给他!” 第033章 夜筹   诺顿夫人挂掉电话,呆呆站着不动。   门忽然被推开,满脸通红的诺顿探出脑袋,笑道:“我进门时听到电话铃声,谁打来的?   “小恒。”诺顿夫人瞥了他一眼,皱起眉头。   “又是那个小子,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找你?”诺顿不满道。   “我们是朋友!再说了,这和你没关系吧。”诺顿夫人冷冷道,“我已经到家一个多小时,你去做什么了?”   “刚好遇见个朋友,一起喝了杯。”诺顿讪讪道,“你放心,就一杯,我就回来啦。”   诺顿夫人不置可否,问道:“我有话问你,你的股票,到底卖掉没有?”   诺顿脸一下垮下来,支吾道:“上周五没卖掉。”   “小恒都卖掉了,为何你就没卖掉?”诺顿夫人急了,她原本还准备让诺顿想办法和交易所沟通,明天一早先把他的钱取出来暂借给张恒用。   诺顿和几个交易所主席关系都还不错,势利的男人嘛,总是能找到臭味相投的朋友。   她可不想自己出面去求人,特别是那帮猥琐的华人中老年,贪婪的投机者,今天是张恒正好打来电话,想着让张恒能建立初步的人脉,她才会带他去餐会。   至于诺顿,算了吧,她才不会陪他去那种满是铜臭和欲望的场合。   “我挂了298元,我觉得它应该能冲上这个价位的,可......”诺顿低下头,小声道。   “我不是让你挂281元的吗?你到底有没有在意我的话?”诺顿夫人冷笑起来,“其实我早就明白,除了权势,金钱,也真的没有其他事物能让你放在心上。”   “亲爱的,请记住,我心里最在乎的永远只有你。”诺顿抬起头,一脸深情。   “随便吧。”诺顿夫人摇摇头,目光看着墙上的钟,晚上9点多了。   “亲爱的,要来一杯阿萨姆吗?”诺顿温柔道。   “不用,你先出去吧,我想一个人安静会。”诺顿夫人挥挥手,看都不看他。   “好,我回自己房间睡了,你也早点休息,明天又要开始工作了。”   诺顿微笑着走出书房,脸立刻变得扭曲,恶狠狠地小声咒骂:“贱人!”   书房内,诺顿夫人回首瞥了眼关上的房门,嘴角露出一丝嘲讽,蹙眉沉思起来。   良久,她再次瞥了眼挂钟,拿起电话。   “安德鲁先生,你好,我是凯瑟琳,感谢你一直帮我照看那套老房子,不过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,我不准备再保有这套房产了,我希望你尽快帮我出售掉。”   “是的,我明白,这套老房子对我来说意义不凡,可我在这边遇到一点困难......不,我不需要你借钱给我,你不知道,我需要很多很多钱。所以,你明白的,这是个艰难的决定。”   “嗯,立刻,现在你那边应该是下午两点半,我希望在五点前能完成交易,然后马上把钱转到我在汇丰的账户,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可以取到现金。”   “是的,我理解,价格低一些我也能接受,最高15%折扣吧,再便宜的话我这么做就毫无意义了。嗯,那就麻烦你了,我五点前再和你联系。”   挂掉电话,诺顿夫人走到阳台,目光从夜幕下灯火璀璨的城市移到那皎洁的月亮上......   良久,她轻轻抹下眼睛,长长吐出一口气,转身回到屋内,再次拿起电话。   “嗨,婕西,抱歉这么晚打扰你,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这条项链吗,不知道你能出什么价?”   “我没事,就是经济上遇到一点困难,不,和他无关,我的私事。不用的,我不喜欢欠别人,还是来做一个交易吧。”   “10万港币,让我算下,可能还不太够,15万你能接受吗?”   “谢谢你,明天一早我来你家,晚安,再见。”   她打开抽屉,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,从脖子上取下项链,凝视了一会,收进盒子里,啪地合上盖子,塞进小包。   一声轻轻的叹息,伴随着黑暗淹没整个书房。   ......   观塘警署。   “小兄弟,听说你要送场大功劳给我,我可是立马从床上爬起来,一刻不停赶到警署,还把弟兄们全部叫了回来。”任警长半真半假道,“如果你和我们开玩笑,那我这帮弟兄下半夜的夜宵和马杀鸡可都要你来咯。”   “你放心,功劳跑不了,你们的夜宵马杀鸡也都有我来!”张恒坐在他对面,信心满满道。   “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,说吧,怎么回事?”   张恒把那张报纸递过去。   任警长仔细看了好久,疑惑道:“他们没搞错对象吧?”   “没有,我还真有这么多钱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我还真想不到,原来眼前这个半大不小的家伙,竟然是个百万富翁!”任警察稍稍有些吃惊,调侃道,“你既然说要送我们功劳,想必你已经有所发现。”   “是的,主要嫌疑人我已经可以确认。”   “那还等什么?”任警长腾地站起来,“弟兄们,出发,抓人!”   “慢着!”张恒连忙叫住他们,“任警长,我来这不是让你马上去抓人的!”   半个小时后,任警长把张恒送出警署。   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”   “是的,我确定,必须先把何婶赎回来,你们才能动手。”明亮的月光下,他神情无比坚毅。   任警长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,交钱换人的那一瞬间,才是最危险的,我们可能无法及时赶到,你们多保重吧。”   “无论如何,我都会保护好何婶,你们尽快就是。”张恒说完,拎着一个铁桶离开,月光下的悠长影子渐行渐远。   任警长静静站着,陷入沉思。   ......   “小恒,你回来啦,先喝水。”张恒一进屋子,夏荻递上一杯凉开水。   “事情都办妥了,接下来就看明天了,李叔,子贤,你们回去休息吧。”张恒嗓子有些沙哑,坐下来喝光一大杯凉开水。   “恒哥,你这衣服被我撑坏了。”李子贤哭丧着脸,自来熟地换了个称呼,这可是小时候他死活不肯叫出口的。   “没事,等这件事结束,我给你买两套全新的,还是这个牌子。”   “那谢谢恒哥!”小胖子眉开眼笑跳起来,就差上来抱大腿了。   “走,我们回去,让小恒好好休息。”李叔沉着脸,一把拽住他的胳膊,把他拖了出去。   “小恒,何婶不会有危险吧?”各自躺下后,夏荻翻来覆去好久,轻轻问道。   “不会有事的,明天我一定把何婶安全带回来。”张恒郑重道。   “嗯,我相信你,那我们早点睡吧,明天你会很辛苦的。”夏荻幽幽道。   “何婶,这次您是替夏荻姐遭了罪,我保证,如果有人伤害了您,我会让他,还有他的所有亲朋好友,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!”   躺在床上,张恒心中默念,闭上眼,眼球却转个不停...... 第034章 逼债   “小恒,你孤身一人上去太冒险了,我不同意!”   第二天早上8点多,满头大汗的诺顿夫人赶到恒远楼,张恒开门让她进来,她把小皮箱往桌上轻轻一放,朝张恒瞪眼道。   “我如果不一个人上去,他们见势不妙,把何婶转移走了怎么办?蓝田山这么大,警察也很难一下抓住他们,到时候如果何婶出了事,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。”张恒苦笑解释。   “这就是你昨夜明明知道是许平主谋,也不急着让警察抓他的原因?”   “是啊,如果抓了他,他的同伙肯定要跑,何婶怎么办?”   “可你独自带钱上去后,如果他们拿了钱不放人,甚至还要伤害你,那怎么办?”诺顿夫人担忧地看着他。   “好了,别胡思乱想了,要救何婶,我只能这么做。”见她脸色发白,张恒柔声道,“希望他们不会这么愚蠢,也希望埋伏的警察能在最恰当的时间赶到。”   “我会为你祈祷,记住,你是神迹!”诺顿夫人紧握住他手,无比虔诚地说道,脸上焕发神圣的光芒。   “是,我是神迹!”张恒用力点头。   “钱在箱子里,正好180万。”   “实在不好意思,我知道你其实也没有钱了,可除了你,我一时找不到可以借到这么多钱的朋友,一定让你很为难吧?”张恒一脸歉意。   “对你是大事,对我就是小事,反正这笔钱很快就能从他们手里夺回的。”诺顿夫人轻松笑道。   张恒点点头,正是考虑到她应该能借到钱,他才好意思向她开口。   “我们等会吧,我11点出门,12点前就能到山顶凉亭。”   两人坐下来,夏荻端来咖啡,靠着张恒坐下,三人没心情闲聊,各自发着呆,想着各自的心事。   “张恒,你出来!”门外有人叫道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诺顿夫人惊醒过来,疑惑道。   “这个人啊,唉......”张恒探口气,简短说了下昨晚的事,起身打开门。   门外楼道里聚集起一大群人,张恒面无表情,扫视过每一张脸,都是参与集资的远字号楼乡邻,站在最前面的是吴婶,吴运福正在拉扯着劝她回去。   “你们有事?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是的,有事!”吴婶一把推开吴运福,叉着腰横着脸,大声嚷嚷,“你借了我们的钱,赚了差不多两倍,却只给我们20%利息,这事你怎么说?”   “小恒赚没赚大钱我不关心,即使赚了也是他老板拿大头,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?”李叔挤出人群,背对张恒面朝人群,大声道。   “那是骗我们的,我昨晚在半岛酒店全听到了,小恒自己借的钱,赚的钱也是他自己的,那个洋婆子是他的幌子!”吴婶愤愤道。   “哪怕你说的是事实,可你们之前借钱给小恒,也拿了借条,上面就写着3个月拿20%的利息,做人应该守信,现在看小恒赚了大钱,你们难道就要反悔?”李叔质问道。   “对,小恒赚钱那是他的本事,我们既然签了借条,就应该按借条上的利息结算,这是天经地义!”   有人说着话,推开人群,走过来同李叔并肩而站,陆续又有几十号人过来这边。   有李叔厂里的工友,其中两个还替他守过夜,有几个同他家关系不错的邻居,曾借过钱给夏荻,其他二十几个是他英文补习班学生的家长。   张恒朝过来的人点点头,心中温暖。   剩下一些人面有愧色,不动声色退出人群,沿着楼道退往楼梯。   吴婶看着身边所剩不多的寥寥数人,满脸惶恐和震惊,见势不妙大叫道:“你们别忘了,那可是200%,你们就甘心拿可怜的20%?”   人群陷入短暂犹豫和挣扎,但是最终,她身边还是只剩下几个人而已,其他人要么走到张恒这边,要么散去。   “李叔,还有各位叔叔伯伯大婶大娘,张恒记住你们的情义了。”张恒真诚地给站过来的大几十号人鞠躬,然后走到对面不多的几人面前。   “你们都认为哪怕是签了借条,也不作数,非要我把赚的钱全部分给你们?”   他们低下头,不敢与张恒对视。   “就是这样,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!”吴婶挥动拳头,有两个人跟着她喊起来。   “好!”张恒冷笑着,“既然这样,我答应你们,不过,我还没拿到钱,明天,我会按借条一个个把钱分给你们,一分都不会少!”   “不行!你上周五就卖了股票,钱早就应该到手了,你是想拿着钱跑路吧?”吴婶也冷笑起来,“对哦,你家的童养媳呢,是不是提前跑路,就等着你去和她汇合了?”   “我在这里!我们老张家的人,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!”夏荻从门里出来,凛然看着她。   “妈!”吴运福拽着她的胳膊往后走,“小张老师是真的没拿到钱,他都说了明天给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“滚!混字头都像你这么窝囊,生你出来算我倒霉!”吴婶给了他一巴掌,气势汹汹冲到张恒面前,“今天这钱必须马上给,否则你哪里都别想去!”   “啪!”   诺顿夫人突然从屋里冲出来,狠狠一个巴掌,差点把她给打倒在地。   “你们马上给我滚!否则我报警,到时候你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,还会因聚众滋扰罪坐牢!”她用有些拗口的中文大声道。   “洋人就可以打人啊?”吴婶捂着脸,讪讪道,人却悄悄往后缩。   “你是吴旺财的母亲?”诺顿夫人指着他,“我记住你了,20%还不满足,你们这帮贪得无厌的恶棍,小恒心肠好答应你们的无理要求,换了我,陪你们上法庭,也绝不会多给你们一毛钱!”   “别多说了,你消消气。”张恒上去拉住她,对那几人道,“你们回去吧,明天我拿到钱,会让李叔来通知大家,我张恒是张国栋的儿子,绝不会丢他的脸!”   张恒的话掷地有声,吴婶不再强硬,带着那几个人准备散去,忽然有人从他们身后过来,大声道:“既然你赚了大钱,那把欠我的钱还了吧。” 第035章 出手相助   “林老板,我欠你的钱,最多一周时间就还你!”   张恒眯起眼睛,看看林老板身后,没看见许平,想来任警长派人盯着他,这混蛋肯定跑不掉。   林老板嘿嘿冷笑:“我可得告诉你,你欠我不止2万,而且这钱,你今天必须还!”   “你上次不是当众说,小恒就欠你2万的吗?”李叔愤愤道。   “那是你们逼着我这么说的,不作数。我这有夏荻签的借条,年息2分,现在过去5年零2个月,连本带息50800元,我大方些,就收你5万好了。”林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借条,扬了扬。   “林老板,你,你......”夏荻指着他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   林老板深深看了她一眼,脸上满是张扬的快意。   李叔急步上前,林老板立刻把借条收回去,指着李叔道:“你们别想着过来抢,我这是复印件,原件还在家里藏得好好的,等你们还了钱,我自然会把借条都还给你们的。”   “还有你,诺顿夫人,身为教会慈善组织成员,仗势干涉民间事务,那不仅有违你们的教义,更是违法行为,到时候我会把你告上法庭,让你和你的先生在香江声名狼藉!”   刚想上去的诺顿夫人听了林老板的话,不由得停下脚步,神情有些难堪。   见打压下张恒这边所有人的气势,林老板哈哈大笑,对已经松散的几人说:“怕他们干什么,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大家一起来,今天不拿到钱我们就不走!”   “对,非要拿到钱不可!”吴婶立马恢复精神,在她的带领下,那几个人又汇聚起来。   “小恒,怎么办?”夏荻眼泪汪汪看着张恒,这边其他人同样一脸忧愁,张恒目光看向屋内的皮箱,又立刻转回来,心急如焚又一筹莫展。   就在两帮人僵持不下时,有几个人来到恒远楼下,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指指楼上:“这里就是恒远楼,14岁的张恒只有这一个,就住二楼。”  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点点头,忽然咦了一声:“上面怎么回事?”   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这几人飞快爬到二楼,老者在人群背后大喊道。   “老刘来了。”   “老刘好。”   人们招呼着他,自动让开一条路来。   “张恒,你们在搞什么?”老者带着几人穿过人群,走到张恒面前。   “老刘你好,他们在向我逼债呢。”这人张恒有些印象,是蓝田邨屋宇委员会干事,负责蓝田邨公屋的出租、维修和租金收取等事务,相当于前世的物业公司经理,不过香江的屋宇委员会权力要大很多。   他还看见,老刘身后的几人中,观塘警署的马警员穿着便衣,正对自己微微点头,顿时明白过来,应该来了什么大人物。   “逼什么债?张恒欠你们的钱不是还没到期吗?”老刘指着吴婶,“我看你喊得最凶,你来说说。”   吴婶嗫嚅着说不出话。   “林老板,你来这做什么?”老刘看见林老板有些惊讶。   “老刘,这事你别瞎掺和。”林老板伸手拨开老刘,“他们借钱给张恒炒股,张恒卖了股票赚了大钱,却拖着不还钱。”   老家伙不愧为生意场上老油条,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弄了个黑白颠倒。   “他说的是事实吗?”一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走过来,笑眯眯看着张恒。   “事情不是这样的!”诺顿夫人挺身而出,朝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,“小恒当初是用20%的利息、三个月的借期,向大家借钱进行投资,他们几个不仅要小恒把赚到的钱全分给他们,今天还提前上门逼债!”   “乡亲们,是这样的吗?”中年男子回首笑眯眯看着那几个人问道。   他们低下头去,没有人回话。   “你是谁啊?这里轮不到你说话!”林老板瞪着中年男子。   “我是香江居民,当然有权力说出自己的看法,倒是你,开口就让别人闭嘴,民主素质有待提高啊。”中年男子微笑道。   “你素质高你让他还钱呐!”林老板振振有词。   旁边老刘急忙拉他,小声道:“擦亮眼,别乱说话。”   林老板仔细打量下中年男子,终于发现有些不对,嘴上仍犟道: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哪怕女王来了我也不怕!”   “你说的很对,欠债是应该还钱,可大家的债不是还没有到期嘛,还有你,林老板,你的借条让我看看。”中年男子伸出手来。   林老板犹豫了下,还是递了出去,中年男子仔细看过,还给他,点头道:“借条没有问题,当时借款人应该是慌了神,竟然没看到你没有注明借款期限,也就是说,你的确可以随时要账。”   老刘也探过去瞄了眼,蹙眉道:“张恒啊,这的确是你家媳妇签下的借条。”   夏荻快要嚎啕大哭了,张恒连忙揽过她的脑袋,小声安慰。   “不过这个利息有些高了,都是乡里乡亲,林老板,能不能少些?”老刘打着哈哈。   “老刘啊,当年他家的情况你也很清楚,除了我好心借出这么一大笔钱,还有谁愿意出手?”林老板毫不退让。   “你当年抱着什么心思,我们都明白,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。给个实在话,最低多少?”老刘板起脸。   林老板毫不退让:“5年前观塘电梯公寓一平方呎20元,现在同样的房子,一平方呎50元,你们平心而论,我要2分利高吗?”   “林老板,蓝田邨里面那间蒸汽洗衣厂是你的?”见老刘被怼得没话讲,中年男子插话道。   “是我的。”   “听说你的洗衣厂最近经营上遇到一点麻烦,这是否就是你急着上门逼债的原因?”中年男子眯起眼睛。   “这不劳你费心,反正今天我必须拿到钱,连本带利一分都不能少!”林老板坚决道。   “唉,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生意,说不定能解决你的困境。”中年男子摇头叹道,“那好吧,我拿钱替张恒还你的债!”   “这位先生,让我自己想办法吧,多谢你的好意。”张恒眼神凝视在那个皮箱上,表情挣扎。   “小恒!”李叔大声叫道,“我家里还有不到1000元,我马上回去拿给你,不就5万嘛,我们这么多乡亲,总能够凑出来的。”   “对,我婆娘偷偷在床板下藏了私房钱,她还以为我不知道,现在我回去拿,好几百呢。”一个李叔的工友说着,往楼梯走。   “我去问姐夫家借,他和三个小子刚发薪水,1000元总能借到的。”一个恒远楼邻居也跟着走。   “对,我也回去拿。”几十号人你一言,我一句,潮水般涌向楼道。   张恒嘴巴张开,话在喉咙却怎么都说不出来,夏荻紧握着他手,泪眼迷蒙,诺顿夫人也禁不住脸色凝重,握住了张恒的另一只手。   中年男子吃惊地看着众人,目光变很不友善地看向林老板。   林老板得意洋洋,老刘板着脸,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,他脸色顿时大变,慌乱道:“何先生,既然张恒一时付不出来,那我过几天等他有钱了再来吧。”   “真的?”何先生笑看着他。   “真的,我这就回去。”林老板一脸郁闷地点头,转身越过那些准备回去取钱的人,一溜烟消失在楼道里。 第036章 何鸿銮   “你们也回去吧,按照借条约定条件履行义务,这是法律对公民的要求,相信你们不希望自己违法吧。”   看着对面犹豫不退的几个人,何先生说话声音温和,却有着无法抵抗的威势。   “小恒刚才答应把钱全分给我们的!”牵涉到巨大利益,吴婶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。   “小张生,她说的是实情?”何先生愣了下,回首深深看着张恒。   “是的!”张恒点头,朝他们大声道,“你们先回去,不出意外,最迟明天我就会开始分钱,到时李叔会通知大家,一分钱都不会少了你们的。”   “妈,走吧,你没看见有便衣在嘛。”作为字头小弟,吴运福自然是认识马警员的,他拉着吴婶退去,几个人在几十号人鄙视的目光中狼狈退去。   “这是观塘地区高级do,何鸿銮,何先生。”老刘给张恒介绍。   “何先生,你好。”张恒诚恳道,“感谢你刚才为我说话,否则还真劝不回心急的林老板。”   “不客气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何鸿銮摆摆手,“小张生,我有个疑问,不知你为何要答应所有利润全部分出去?”   “只是不想欠下口舌罢了。”张恒苦笑,“再说他们是我的乡邻,让他们富裕些,我也不算亏。”   “早上刚听说小张生少年英才,方才又见到你义薄云天,鸿銮实在有幸。”何鸿銮动容道,目光扫过站在张恒背后的乡邻们,“就看这些乡亲们,我送小张生一句话‘千金散尽还复来’,相信也为时不远。”   “何先生谬赞,张恒受之有愧。”张恒谦虚道。   “怎么不请何先生去屋里坐下?”老刘忽然说道。   “抱歉,何先生,老刘,今天家里有事,实在是不适合招待宾客,请下次再来。”张恒歉意道。   “你,你!”老刘嘴都气歪了。   “好,既然主家有事,我们自当客随主便,今日就先告辞。”何鸿銮面色如初,笑着朝张恒还有诺顿夫人点点头,“我的办公室在观塘行政楼上,民政事务处,请小张生有空来坐坐,我很想多和你聊聊。”   “好的,有空我一定会来,何先生,老刘,再见。”张恒客气道,目送他们离开,马警员悄悄回过头来竖起大拇指。   “这帮不要脸的,把远字号楼的脸都丢光了!”楼道里剩下几十号人,一个大婶朝楼下还未全部散去的人群远远啐了一口,很不理解地问道,“小恒啊,你为啥要答应这帮白眼狼呢?”   “这么做其实也好,省得以后我赚了大钱,还被人说上一辈子。”张恒笑笑,“大家放心,你们的钱我也会这么分!”   “我们只要拿20%利息就好了!”大婶连连摆手,其他人同声附和。   “真心帮助我们的人,我张恒是不会让他吃亏的,这事就这么定了。”张恒坚决道,“今天多谢各位,你们也请回去吧,我这正好要出去呢。”   在李叔和夏荻的劝说下,乡亲们议论纷纷走了。   “最后决定了?”诺顿夫人深深看着他。   “嗯。”   “你有信心?”   “嗯。”张恒微笑点头,要是早知道可以通过她做孖展,他连集资都不需要,最多第一票少买些数量而已。   “你知道刚才那位何先生是谁吗?”   “是民政事务处的高官吧,do是民政主任的意思吧。”   “是的,他的行政级别是d4,也就是首长级乙级政务官,署理职务是sdo,也就是资深民政主任,在香江也算是高级公务员了。”诺顿夫人详细解释道。   “哦。”张恒随口应道,最后一次检查皮箱。   “你可别不以为然,他可是何爵士的嫡亲侄孙。”诺顿夫人加重语气。   “嗯,何鸿銮,何东爵士的嫡亲侄孙,香江高级公务员,我记住了,谢谢你。”张恒微笑着看看她,又看看泪痕未干的夏荻,然后是李叔父子,拎起皮箱大步出门,“时间差不多了,你们在这里等着,我去接何婶回家。”   “小心些,我们等你回来。”诺顿夫人远远叫了声,回头问夏荻,“他那个师父家在哪里,快带我去!”   “对啊,我们去找陈伯,他一定有办法!”夏荻眼睛一亮,拔腿就跑,诺顿夫人小跑跟上,李叔父子走在最后。   ......   “何先生,张恒年纪小,不知礼数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回去屋宇处的路上,老刘替张恒打圆场。   “小张生可能真的有要事吧,我看他神色焦急。”何鸿銮微笑道,跟在后面的马警员微微点头。   “您好像很看重他?”老刘试探道。   “你不是也听到了,他借钱炒股赚了大钱,说好只给20%的,现在却愿意全部分出去。这样的人,你说我该不该看重?”今天受到强烈的震动,何鸿銮没有平时那般内敛,说话也有些激动。   “或许他真的看不上那些钱吧。”老刘沉吟道,“可是他家也穷了好多年了,两个老的死了,他又卧病在床5年,全靠他那个童养媳一个人养家。我有些想不通?”   “老刘啊,你知道他这次赚了多少钱吗?”何鸿銮笑眯眯看着他。   “我是和您一起过去才听说他赚了大钱,之前有听说过他当众高息集资,具体金额我还真不知道。”老刘想了想答道,“十几万?”   何鸿銮摇头。   “几十万?”老刘眼睛开始变大。   还是摇头。   “不会有百万吧!”老刘眼睛睁得滚圆。   “整整180万!”何鸿銮淡淡说道,转身继续走起,留下老刘呆呆站在原地,嘴唇抖动着,“180万,180万,我的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孙悟空大大啊!”   片刻后,恢复过来的老刘追上何鸿銮,表情复杂地叹道:“我终于明白,何先生您为何这么欣赏看重他了,好一个小张生,财运亨通,义薄云天!”   何鸿銮笑而不语,微微点头。   “没想到他躺床上5年,下地后竟然像变了个人。”老刘絮叨道,“当年他没得病前,可是远字号三栋楼都有名的,话不多,歪歪肠子多,每天都要闯祸,他那个童养媳一天到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,他老爸张国栋也没少揍断过扫帚柄。”   “真是这样?”何鸿銮来了兴趣。   “真是这样,那几栋楼里很多人都知道。”老刘郑重点头,“对了,我想起来了,难怪上次我听人说,张恒这次醒来是神迹,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呢。”   “老刘,劳驾你再多说点小张生的事情。”   “好,我从他老爸张国栋说起吧......” 第037章 凉亭   张恒先去了东门报摊,在那里捣鼓了一会,期间打发走两个卖报的顾客,然后走出东门,上了一辆在那边候客的的士。   十分钟后,的士在连德道上的蓝田公园门口停下,张恒拎着皮箱下车走进公园。   司机开出去一小段路,从窗户里探头出来看看他的背影,摇摇头嘀咕了一句,缩回脑袋把一张五十的港币塞进上衣口袋,一溜烟走了。   蓝田公园听上去很好听,其实不过是把蓝田山换了个名字,用碎石稍稍整修了山道,在半山腰和山顶各建了一座小凉亭。   政府从此骄傲地宣称,我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,为公共屋邨的居民们建设了一个庞大的配套公园。   蓝田山南起海滨的鲤鱼门,北通调景岭,山虽不高,占地却不小。   张恒爬了一小段山路,来到半山腰的凉亭里,居高临下看了下,视野可及范围,看不见一个游人,山下的公路上也没有行人,只是偶尔有汽车经过,很快又消失在远方。   也不知道任警长他们藏在什么地方。   接下来他一鼓作气爬到山顶,走进无人的凉亭,把皮箱放到石桌上,抹了把汗,抬头看了看太阳,已经快到中午。   他四下观察,来路所在的sx是稀疏的林地,一览无余,山南几百米外有几个连绵的山脊,树林茂密,山北是荒坡,要几里地外才有树林,sd紧贴着凉亭是略显陡峭的岩壁,虽然也有草树生长,显然不太适合攀爬。   这帮人很有可能躲在南边的山脊上。   忽然,连德道上有一辆的士经过,似乎在公园门口停了下来,张恒紧张地盯着,然而,的士上根本没人下来,缓缓加速走了。   张恒一直看着它开远,心猛地揪紧。   的士后面的车窗里伸出一只手,手上的红布随风飘扬。   他们在通讯!   他急忙调转视线,果然,山顶南麓的一处山林里,闪过一道亮光。   有人躲在那边用望远镜观察自己,同时也在等待同伙的消息。   这帮人真是狡猾,竟然放过最近的山脊,躲到较远的第二个山脊上。   几分钟后,那处山林里,缓缓走出来两个人影,沿着密林边缘行走,他们很快越过山脊,目标显然正是自己。   “站住,就在那里不许过来。”张恒转到石桌后面,双手插在兜里,一眼不眨地盯着来人,他们用黑布蒙着脸,只能看见两双凶恶的眼睛。   “小子,钱带来了吗?”离凉亭还有几米远,两人驻足,大声问道。   张恒把皮箱打开一半,露出里面金色的整扎钞票,然后迅速盖上,“我要的人呢?”   “你胆子挺大的,还真敢一个人带着钱上来,就不怕我们抢了钱就走,让你人财两空?”其中一人嘿嘿笑道,眼中闪过贪婪的光,脚下跃跃欲试。   “别动!”两人突然大叫。   “别担心,我没带武器,你们看。”张恒从口袋里缓缓把两只手拿出来,一手拿着一个瓶子,一手拿着都彭火机。   “这是一瓶汽油,这是一个火机,我身上衣服上的水迹并不完全是汗,来之前我泡过汽油的,如果你们要抢,我在死之前会先把这个皮箱和我衣服一起点了,然后想办法抱住你们一个人不放。”   张恒把瓶子盖打开,放在皮箱上,另一只手拨弄着火机,淡淡笑道,“或许你们可以试试看,说不定活下来那人能抢出来几万块。”   “小子,算你狠!”两人面面相觑,无奈地摇摇头,回头朝树林挥挥手。  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,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出树林,前面的人跌跌撞撞,后面的人不时推上一把,隐隐听到他的咒骂声。   “你们没有对她怎样吧?”张恒死死盯着那个说过话的蒙面人,他应该就是为首的。   “放心,这样的老太婆,我们才没兴趣,只要你把钱给我们,人我们马上就放!”   “最好这样,否则我一定会再花180万,买你们的命!”张恒冷冷说道。   为首的蒙面人不禁打了个冷战,这样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到180万的人,如果真要与他们不死不休,那会发生什么?   他不禁暗暗有些懊悔。   何婶踉踉跄跄走到凉亭外,看见张恒,拼命挣扎起来,被布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声。   “何婶,别怕,我马上就救你!”张恒大喊道,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,外表应该没有受伤,只是衣服上沾了些枝叶。他心中稍定,对为首的蒙面人说:“先放人过来,我带了人马上下山,这钱我也拿不走!”   “好,放她过去。”为首的蒙面人吩咐,最后出来的那人松开了手上的绳子,何婶飞快跑进凉亭,呜呜地叫个不停。   “何婶,我在这,没事了,等会我们就下山去。”张恒小声安慰道,拿着火机的手仍然放在皮箱上,紧挨着玻璃瓶。   “人你收到了,现在你们退后!”为首蒙面人厉声道。   张恒一只手解开紧绑着何婶的绳索,拉着她退出凉亭,正准备转身往山下跑。   何婶一把撕开嘴上的胶带,扔掉嘴里那块布,大声嚷嚷:“小恒,钱不能给他们,他们是许平的朋友!”   哎呀我的何婶啊!   张恒欲哭无泪,何婶也立刻醒悟过来,脸一下白了。   “嘿嘿,原来你早认出我们来了啊!”为首那个蒙面人冲进凉亭,抢过皮箱扔给后面一人,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两人,“是不是很懊悔没有忍到山下再说出来,那样就可以报警来抓我们了。”   “大哥,钱都是真的,数字也对!”后面那人打开箱子飞快地清点过,大声说道。   “这位大妈,别那么难过,你真的以为我们会放过你们?”为首者心情非常之好,大笑着解释道,“天真!我们要钱也要你们的命!”   “百万富翁小子,你不是要买我们的命嘛,现在你还有钱买自己的命吗?对了,点火啊,我们还没见过火烧大活人呢,一定很好玩。”   凉亭中,三个歹徒如狼似虎,声声催命。   凉亭外,张恒、何婶额头汗水涔涔而下。 第038章 得救   “你们有想过杀人后的日子吗?”张恒把何婶拉到身后,笑眯眯看着他们,“杀人案警察可是会一追到底的,你们和许平肯定计划好拿钱跑路,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分钱呢?”   几人愣了下。   似乎就为首的手里有枪。   张恒心中盘算,嘴上飞快说下去:“180万,每人可以分45万,这是最公平的分法,可如果你拿枪干掉他们三个人,那这180万不就是你一个人的!”   后面两人下意识倒退一步,目光投注到为首者身上,为首者挥舞着枪怒道:“胡说,闭嘴!”   张恒立刻举起双手:“是我瞎猜的,你别生气。你们想过跑那个地方呢?湾湾?暹罗?马来?”   “和你有关吗?准备去见阎王吧。”为首者阴冷地看了他一眼,枪口瞄准他。   “不,和我有关!”张恒大叫,“180万是我的,我给你们的,我可不想在阎王那看见你们很快又丢了这些钱,甚至还下来陪我。”   “你什么意思?”为首者四下看了一圈,悠闲地在凉亭里坐下来,枪口仍对准张恒。   张恒心中悄悄松口气,心中不知道把任警长骂了多少遍,他一脸关切道:“湾湾字头太多,你们贸然前去,很容易被人抢光骗光,所以不能跑路去湾湾。”   “继续说啊,你是不是在等人来救你?”为首者眯起眼,戏谑道,“没事,我们也在等人,看谁先来咯。”   “暹罗警察和当官的同香江一样腐败,所以我也不建议你们去。”张恒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话,微笑着说道,“至于大马,连大肉都不能吃,你们能受得了?”   “我们可以去星家坡啊!”背后数钱的那位脱口而出。   “闭嘴!”为首者回头瞪了他一眼,又马上转过来笑了,“看不出,你嘴巴是真能说,难怪许平这厮也拿你没辙。”   “那是当然,否则我怎么赚这么多钱!”张恒自得一笑,忽然换了一种商量的口气,“其实你们拿着180万,很快也就花完了,不如放了我,等我赚到钱后,可以再给你们180万。”   “我张恒可是很讲信用的,你们去蓝田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。”   “大哥,这主意不错!”数钱那位再次脱口而出。   “看好皮箱!”为首者头也没回,太阳穴激烈地跳动着,可见心中恼怒到了极点。   “说完了?”淡淡问道,他微微抬起枪口。   “我还有话讲!事关你们生死!”张恒近似于吼,反倒把三个人吓了一跳,没有人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。   “不用了,你就乖乖去死吧。”为首者起身,举枪,瞄准。   “小恒,都怪我,这帮杀千刀的,个个要下地狱。”何婶抓着张恒早就湿得不能再湿的衣服,小声说道。   “不用怕,死的不会是我们。”张恒淡定道,嘴角翘起。   “死到眼前还要嘴硬。”为首者手慢慢按住扣机。   “啊!”一连两声惨叫突兀响起。   为首者急忙回头,只看见两张惊惶的脸消失在地面上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一道寒光闪过,拿着手枪的手啪嗒掉在凉亭中,鲜血如泉水般喷射到凉亭的内顶上,他捂着手腕哀嚎一声,随即被从天而降的一只脚踹倒,在地上翻滚起来。   “陈师父!”张恒奔进凉亭。   “老陈,钰梅,镇宁。”何婶跟了进来,吃惊地看着从岩壁上露出脑袋笑呵呵的两人。   “夏荻姐去找你们的?你们怎么会想到从这里爬上来,一定很辛苦吧?对了,身上没有受伤吧?”张恒把两人拉上来,看着两人身上被刮得破碎的衣服,关切地连声问道。   “啊!”陈钰梅这时才发觉不妥,抱着胸口惊叫。   张恒看了下其他人,脱下身上的衬衫,递给她,“披我的衬衫吧,不过上面有汽油,小心些。”   陈宝山慢条斯理把短剑收进铁拐,把箱子抱在怀中不放,此时骂道:“臭小子,有种啊,你怎么不把自己烧死呢?”   “爹,你就少说两句,小恒这不是为了救人嘛。”陈钰梅白了父亲一眼,“要不是我和镇宁拉着,您还能上来?”   陈宝山看着不满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,哼哼着不说话。   何婶忽然走到地上那人跟前,朝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:“绑阿拉这个老太婆,阿拉可以不计较,差点开枪杀死小恒,侬个瘪三该死!”   额,原来何婶也有些小暴力啊,张恒傻了眼。   “小荻说得对,如果不是小荻带着那个洋婆子来找我,你今天就死定了!”陈宝山冷哼道。   “陈师父,我也没办法嘛,哪里能想到警察到现在还没赶到。”张恒心中后怕不已,没想到任警长那边脱了线,还好陈宝山他们赶到,否则自己还真的要完。   “指望警察?嘿嘿。”陈宝山冷笑。   “抱歉,的确是我们的错!”任警长的声音从北边山道上传来。   他是被两个人驾着过来的,身后跟了十几个便衣,进了凉亭,满脸歉意,“张恒,我爬山时摔了下,弟兄们为了救我,耽搁了时间,万幸老陈及时赶到......”   张恒翻了个白眼,不说话。   “我们老大骨头都出来了!”马警员小声道。   张恒这才注意到,他脸色惨白,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,而用衬衫布临时包扎的腿部,还在不停往外渗着鲜血。   心里的怨气稍微消退了些,张恒指指地上还在惨叫的为首者,“人在这里,你们快审吧,我要听到他指证许平是主谋,另外两个,你们派人到北边悬崖脚下找吧。”   “准备好铲子,方便铲肉泥。”陈镇宁嘿嘿笑道。   几人让出位置,给任警长坐下,两名警员撕下为首者的面罩,开始就地审讯。   结果毫无所得,那人死不承认受人指使,一口咬定主谋就是自己。   “他还想保住许平,这样至少有人可以照顾他们的家人。”任警长抹着汗水,皱眉道。   张恒走到那人跟前,蹲下来静静看着他:“你想要人照顾家人?”   那人瞪着他,咬牙不语。   张恒笑了,回首指着皮箱,“那里有180万,是我赚下的,如果我用这些钱买你们几个全家老小的命,不知道许平能不能保住?”   “你想要什么?”那人开口,声音沙哑,微微颤抖。   “在这些阿sir以及法官面前,指证许平才是这一切的主谋!”张恒起身走开,“我不会动你们的家人,放心吧。”   “我答应你,别忘了你的承诺!” 第039章 保镖   “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啊,难怪小小年纪就能赚大钱。”任警长暗道,深深看了张恒一眼。   张恒走到陈宝山身边,伸手去拿皮箱,陈宝山后退一步,瞪起眼,“做什么?”   “陈师父,这钱不是你的,再说,这还是我借来的。”张恒哭笑不得,陈宝山讪讪笑了下,不舍地把箱子交给他。   张恒在石桌上打开箱子,取出整扎的一万,塞到任警长手里,“这是给你治腿的,”接着又是一万,“这是给弟兄们的,”然后又是一万,“这是扫尾的,我不想太出头露面,你们能处理掉的就别找我们。”   最后又放下两万,他深深看着任警长,“除了许平,他那个舅舅嫌疑很大,你们可以好好审审,另外,我不想再看见许平从牢里出来......”   今天上午林老板过来要债,张恒仔细观察过,隐约判断出来,这次许平所为,他至少也是知情者,既然如此,张恒就绝不会放过他。   任警长抓着钱,静静看着他很久,忍着疼痛勉强笑笑:“这不算作恶,我答应你,还有,出租车上那个我们也派人盯着,绝跑不掉。”   这下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被抓住了,张恒心中大定。   “明天我会让小马上门做个笔录。弟兄们,我们走!”任警长说完,两个警员上前架起他,一大群人押着嫌犯先下山去了。   “没想到你这小子,还有几分张国栋的狠劲啊。”陈宝山啧啧道,然后板起脸来,“他们迟到的都有钱拿,我们爬了大半天的悬崖,还救了你们俩的命,又该怎么算?”   “阿爹!”陈钰梅捂住脸。   “爹,我们这不是江湖救急吗?上次小恒也是这样帮过我们啊。”陈镇宁不解地嘟囔着。   “你们懂什么?”陈宝山瞪着两个不懂事的子女,“这叫江湖恩怨,有借有还!”   “是,陈师父说得很对!”张恒连连点头,“上次的一万先免了,然后我也不会给你们钱。欸,陈师父您别急呐,听我说完,您不满意再发火。”   张恒看看陈镇宁和陈钰梅,两人是陈家子女中唯二学武的,“我接下来要做生意,每天都有钱财进出,镇宁为人不错,我想雇佣他做我的贴身保镖,月薪800元,大姐也有练过,我想雇佣你做夏荻姐的保镖,月薪500元。”   “真的?”陈镇宁咧嘴笑了,“我在观塘码头上扛包,累死累活还拿不到500,做你保镖我愿意!”   “我可以吗?”陈钰梅有些不敢相信。   张恒正想说话,山道上有人上来了,走在最前的是拿着钢管的李叔,后面跟着夏荻和诺顿夫人。   “何婶,您没事吧?”夏荻第一个冲进来,目光扫过张恒,人先跑到何婶身边,拉着她上下打量。   “小荻,阿拉没事,多亏小恒和老陈他们。”何婶眼睛湿润,轻拍着她的手。   张恒过来拉着夏荻,一起给她深深鞠躬,“何婶,您是因为我们受到牵连,我们给您赔不是了。”   “哎呀,折煞阿拉了。”何婶连忙跳开,“阿拉这不是完好无损嘛。”   “我们要给您补偿。”张恒坚定道。   “补偿啥?”何婶瞪起眼睛,“侬赚多少钞票了,嘎样子装大佬?乡里乡亲的,再说见外话,阿拉再也不搭理侬两个小家伙。”   两人一时无语,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做什么好。   诺顿夫人最后一个进来凉亭,她满脸都是汗水,急切地过来打量张恒上下,“小恒,你没受伤吧,听他们说歹徒还带了枪。”   “我没事,幸亏陈师父他们及时赶到。”张恒感激地笑笑。   “对,如果不是我们三个及时赶到,嘿......”陈宝山终于轮到机会体现他的存在感,绘声绘色地把之前的惊险一幕讲了一遍,“事情就是这样,刚才小恒说要请钰梅和镇宁做保镖,我们先把这事敲定再说。”   “小恒,你请镇宁挺好,我就不必要了吧。”听完来龙去脉,夏荻小声说道。   “非常有必要!”陈宝山大声说,“如果你们有保镖,何婶何至于被歹徒从你们家里绑走,要知道,他们本来的目标可是你啊,如果我家钰梅在,她肯定死都会护着你!”   “对,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!”陈钰梅挺起胸膛,紧接着又是哎呀一声,忙不迭把那件衬衫挡在胸前。   “我伟大的主啊,感谢您的仁慈,您无私地照看我们,正如牧羊人守护着羔羊......”诺顿夫人此时双手合十,闭目祷告,其他人虽然不信教,可也屏息静听。   “小恒,你的确是神迹,可下次绝不不能再如此冒险了!”诺顿夫人睁开眼,半是担忧半是埋怨道,“请他俩做保镖,这是个好主意。”   “就这样说定了,今天开始就算上班。”张恒敲定道。   “慢!”陈宝山询问地看着他,“那我呢?”   “你啊?”张恒摸着下巴,想了会道,“算了,说好每个月150,现在再加50吧。”   “我揍死你!”陈宝山举起铁拐。   “那再加50!”张恒把皮箱塞到陈镇宁手上,一手拉着夏荻,一手拉着诺顿夫人,溜出凉亭,“我们下山吧。”   夏荻另外一只手同陈钰梅一起扶着何婶,李叔押后,随着他走下山道。   “150,加50,再加50......”凉亭中,陈宝山蹙眉盘算,突然满脸怒容,“臭小子,你给我站住!”   “再加50!”张恒远远叫道。   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陈宝山咧嘴一笑,忽然发现陈镇宁绝望地看着他,眼睛一瞪,“杵在这做什么,还不快跟上去保护你的老板!拿好皮箱,唉,这笨手笨脚的。”   张恒几人刚过半山凉亭,就遇见了气喘吁吁的李子贤,他在东门等候消息,见到了抓捕许平的现场。   “恒哥,你是没瞧见,许平被揍成猪头,还有他舅舅,想上去救他,结果被人一脚踢到墙上,最后被一起抓上了车子。”李子贤踢着短腿,眉飞色舞。   “好了,别得意忘形了,我们下山回家。”李叔啪了他一下,小胖子哭丧着脸躲到张恒身后。 第040章 劫后   今天是工作日,路上人很稀疏,除了少数亲历者,蓝田邨大部分人并不知道,就在刚刚过去的上午,就在他们身边,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终结了。   回到家里,张恒把皮箱递给诺顿夫人,满脸歉意,“我挪用了5万,可能要三四天才能还你。”   “我相信你,你又有目标了?”诺顿夫人笑眯眯看着他。   “小恒,我昨晚听那几个杀千刀的说过,你不是赚了180万吗,怎么会还不了呢?”张恒还没回答,何婶疑惑道。   张恒苦笑,李叔叹口气,把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  “这几个白眼狼,杀千刀的!”何婶破口大骂,猝然出手拧住张恒的耳朵打转,“侬个小节省,噶许多钞票,哪能白白分给他们!”   “何婶,您轻些啊。”这是小时候何婶惯常使出的恐怖手法,没想到此时用出,威力依然不减当年,张恒哭笑不得,连声求饶,何婶这才松手,气呼呼不说话。   “好小子,一声不吭就赚了这么多钱,早知道真能赚大钱,我也借钱给你的啊,现在白白便宜了那几个白眼狼!”duang的一声,陈宝山把拐杖往地上猛地一杵,吓大家一大跳。   “对了,你现在还有钱雇佣保镖吗!?”他怀疑地盯着张恒。   “暂时不付钱都可以!”   陈镇宁和陈钰梅瞬间站到各自老板身前,担负起保镖的责任来,毫不客气地盯着陈宝山,他一瞪眼,很快又垂下脑袋,郁闷地不说话了。   “我支持小恒的做法!我也相信他很快又能赚大钱!”夏荻站到张恒身边,神情坚定,目光清亮。   “好孩子啊。”何婶一把搂住她,眼睛红了。   诺顿夫人也拉着她手,呢喃道:“我终于知道,为何小恒能熬到醒来的这天,谢谢你,你是个好女孩,我为小恒高兴!”   “谢谢夫人,其实没有您的支持,我也熬不过来,小恒也没有今天。”夏荻眼睛也红了,靠在何婶怀里,低头喃喃说道。   “对了,这事别告诉何洁,反正阿拉已经没事,不要再让她白白担心。”何婶忽然说道。   何婶是为女儿考虑,何洁自己也有一堆麻烦事,张恒点头答应。   “爸,我饿了。”李子贤忽然嘀咕道。   “爹,我也饿了。”陈镇宁眼巴巴看着陈宝山,陈宝山瞪了他一眼:“问你老板!”   “都一点半了,的确早该吃午饭了。”张恒笑道,“钰梅姐,你陪何婶去洗个澡,换身衣服,然后我们出去吃饭。”   “何婶,我们走。”陈钰梅扶着何婶出去,同时看了张恒一眼,不为人察地微微点头。   “小荻,我们也去洗个澡吧,早上赶路,出了一身汗,我很不舒服。”诺顿夫人起身拉着夏荻,“正好小恒给你买了两套新衣服,我去车上拿给你换上。”   “这陈家大姐,倒是真精明,不输诺顿夫人,看来我是给夏荻姐找了个好保镖,得涨工资。”张恒心中非常满意。   尽管何婶五十多了,张恒还是有隐隐的担忧,这才隐晦地让陈钰梅陪她去洗澡的。   ......   下楼的时候,张恒非常开心,诺顿夫人和陈钰梅,都隐晦给他传递了消息,何婶没出事,也没有受伤。   人靠衣装这句话的确很有道理。   当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夏荻出现在大家视线中时,哪怕阅尽沧海的张恒,也被她那种柔弱又坚韧的美丽微微震撼,心中感激那个未来女店长的眼光。   小胖子更是丢人,直到下楼都还没缓过劲来,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,又吃了李叔一记头皮,把张恒给乐得。   于是,当他看见对面楼上,躲在栏杆后探头探脑窥视他们的吴婶后,就笑着挥手打了个招呼。   吴婶慌忙逃回家中,关门的声音楼下都听得到。   张恒摇头叹息:“也真难为她,连班都不去上了,等会吃完饭就去银行等着吧,省得她看见我空手回来,还要费心再盯着。”   大家嘲讽地笑起来。   诺顿夫人开车,另外再叫了辆的士,大家仍然去了太子道那家徽菜馆,点了一大桌菜,美美吃了顿。   陈镇宁和李子贤是扶着墙出来的,连声说:“跟着恒哥,太值了!”   香江股市结算实行t+1,然而要等到次日下午4点闭市后,交易所才会进行资金转账。   他们去了那家渣打,诺顿夫人先把自己剩下的175万存入。   4点过后,属于张恒的那笔钱终于转到诺顿夫人的账户里,已经预约过,她全部取了现金出来,这次分了好几种面值,10,20,50,100,500,1000,方便待会结算。   此时香江还没有证券利得税,扣除每次交易千分之五的佣金,千分之二的交易费,连本带利一共280万多个几百元零头。   走出银行,看着陈镇宁紧抱着的皮箱,陈宝山连连摇头叹息:“唉,要是不全分给他们就好了,小恒本来可以拿......”   “160万!”诺顿夫人冷冷道。   “160万,我的祖师爷啊!”陈宝山眼都红了。   “这不是小恒的钱,没什么可惜的。”夏荻看都不看皮箱一眼,拉着张恒走向车子。   “得,人家小媳妇都没话说,我这师父瞎操心啥。”陈宝山哼哼着,目光依然情不自禁地粘在儿子手上。   张恒随手在路边报摊上买了几份昨晚和今晨的报纸,坐上捷豹,翻看起来,很快咦的一声。   “怎么啦?”夏荻立刻转过脸来。   “有人在报纸上说我坏话,你看看!”张恒手指点着报纸。   夏荻一下愁眉苦脸:“可我不识字啊。”   张恒父母同样不识字,所以从小就很重视张恒的学习,他也没让他们失望。   而夏荻来到张家后,张国栋也曾想送她去上学,她却说只要能吃饱饭,其他时间全部用来照顾张恒,给家里干活就可以,她不想读书。   现在的张恒自然能够理解,年幼的夏荻刚进入张家,哪里敢要求这要求那,她努力地尽力讨好父母以及他,宁可为此放弃学习机会。   好在父母毕竟是明理人,虽然她没有上学,可语言方面并没有落下,除了英文没有人教,父母会的徽州话和北平话都教给他们俩,就连粤语,父亲张国栋也经常请李叔过来教。   “没事,以后就来学校,我来安排你跟班学习。”诺顿夫人笑道。   “这样可以吗?可我还要赚钱还债啊。”夏荻先是一喜,随即耷拉下脸来。   “不去那里上班了,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,你负责貌美如花!”张恒拍着胸脯。   夏荻红着脸捂嘴轻笑,诺顿夫人白了张恒一眼,也忍不住笑出声来。 第041章 分钱   “李叔,麻烦您去通知他们,六点开始,我们分钱。”   回到家中,各人分下职责,李叔通知各家,诺顿夫人核对账单,夏荻和钰梅清点钱钞,张恒负责把钱送出去。   何婶先回家休息,昨晚她被掳到蓝田山上,一夜都没有睡好,精神不是很好。   陈宝山父子女三个,板着脸各自守在门内外,充当保安角色。   李子贤坐在小凳上,双手托着下巴,盯着皮箱中的钱,满眼都是小星星。   “喏,你看看,就是这篇文章。”人还没来,张恒把报纸递给诺顿夫人。   她低头看了会,沉着脸放下报纸,狠狠骂道:“老东西,如果你的观点错了,岂不是一辈子都成笑柄,再也翻不了身。”   文章署名陈普分,在用大幅篇章描绘了即将上市的香江天线的远大前景后,提及了昨天的餐会,先是小小地吹捧了李福兆和李家诚,然后提到了“所谓的蓝田股神小张生”。   在这篇文章中,虽然提及张恒买卖牛奶股份赚得180万港币,可重点却在后面,张恒对香江天线的呵呵,对本周股市很有可能下挫的预判,对置地换股计划的不看好,对香江股市未来的悲观,全部登了出来。   文章最后,陈普分用老前辈的口吻告诫张恒,“股市有风险,小儿莫胡言”。   他当着全香江人的面,全盘否定张恒的观点,正如诺顿夫人所言,这一脚踩得可够狠的,如果张恒预判错误的话,还真的会名誉扫地,以后在香江无论做什么生意,都不会有人信服。   “那就让时间来证明谁对谁错吧,说不定他会成为我一战成名的垫脚石呢。”张恒呵呵笑道。   “那些话大部分是你和沙雅先生说的,他怎么会知道?”诺顿夫人喃喃道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   显而易见,沙雅这样身份的人,绝不会随便外传,最有可能泄密的人唯有诺顿。   “我们听听收音机吧。”怕她多想多恼,张恒急忙打开收音机,最新的股市消息很快传来。   “今天香江股市满盘皆红,截止收盘,上涨个股数为0,恒指下跌87点,幅度11.5%,领跌个股,牛奶公司,跌幅20.2%,置地控股,跌幅23.5%......”   诺顿夫人身体晃了下,张恒急忙搀扶住她,见她脸色惨白,吓了一跳,“你怎么了?我送你去医院吧。”   “我没事,给我倒杯水来,休息会就好。”诺顿夫人摆摆手,声音低沉。   一口气喝掉一大杯凉开水,她似乎恢复了些精神,靠在墙上,默默无语。   “小恒啊,钱拿回来啦,你太客气了,其实不需要这么急得啦。”吴婶讪笑着进来。   “xxx,本金5000,利钱9000,共得14000。”诺顿夫人语气森寒地念着清单。   夏荻再次清点过钰梅递来的钱,放到张恒手中,朝他宽慰地笑笑,张恒也回了个笑,转过脸时已是一脸淡然,“钱你收好,借条给我!”   吴婶在身上掏了好一会才拿出借条,把钱搂到另一只手里后,才把借条递给张恒。   张恒扫了一眼,撕成碎片,扔进准备好的铁盒里。   “谢谢小恒啦,祝你早日发财!”数了三遍,吴婶把钱揣进口袋,手也不拿出来,笑眯眯走了。   “垃圾!”诺顿夫人啐了一口。   李子贤更是朝她的背影连连飞脚。   “好了,决定下来的事情,没必要再不满,都是为了自身利益,无可厚非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和吴婶一起闹事的几个人面有愧色,拿钱时客气地谢过,临走时再说上几句廉价的祝福。   那些站在张恒这边的乡邻们落在最后,死活都不肯收这么多,双方推让了好久,最后李叔和夏荻好不容易一起劝说,他们才收下钱,临走时给张恒、夏荻两人深深鞠躬。   过了8点,好久都没人来,张恒疑惑道,“何婶还没醒?”   “是啊,就她和李叔没有领了。”夏荻和诺顿夫人核对过清单后,说道。   “你错了,还有你们两个也还没领呢。”张恒笑了,朝门外喊道,“李子贤,去看看何婶醒了没有,醒了就请她过来。”   “小恒啊,你就给我20%,多的我不要,你留下也行,或者你爱咋捐就咋捐!”何婶风风火火进来,直接摸了张恒脑袋一下,又摸了夏荻脑袋一下,“两个好孩子,这几个白眼狼,我们记住了,以后再也别搭理他们!”   “何婶,这个钱您还是收下,何姐姐和您都不容易,您不如把这钱存好,以备将来。”夏荻把整整7万元塞到她手里,“再说了,本来昨晚的事,我们还想表达一番心意的,您如果连这钱都不收,我们岂不是更不得心安。”   “好,好孩子,我听你的,这笔钱啊,都可以买两套房子了,我这是积了大福气啊。”何婶激动地念叨,抹着眼角,把钱藏进口袋,紧按住外面,“小恒,记住何姐姐说的话,一定要争气......”   “出人头地!”张恒,夏荻,同她一起大声喊道。   何婶闲聊了会就回去继续休息,在张恒和夏荻的恳求下,李叔也勉强收下钱,脸色却一直没有好转,唉声叹气地拉着喜笑颜开的李子贤走了。   “好了,外人的事情结束了,接下来你们把门关上,内部解决吧,我们先回去了,明早他们两个会过来。”陈宝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,悻悻然带着一双儿女告辞。   三人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尴尬,正默默无语时,门口有人问道:“请问是张恒家吗?”   “我是张恒,请问你是?”张恒起身。   “张生,你好,我是《工商日报》记者,想要对你进行一次专访,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?”记者大方走进来笑着说。   “额,这个,我看还是算了吧。”张恒有些怕麻烦,特别是媒体,出名太早也并不全是好事。   “小张生你在周日餐会上的表现,香江很多人都知道了,其他媒体也在关注你,只不过他们没有我们报社这般及时罢了。我今天来蓝田邨采访了很多乡邻,你今天的义举更是让我感动,所以还请你可以配合下,以便我们完整无误地将一个真实全面的你展现给香江民众,相信能给香江民众很大的正面教育。”   记者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,最后加了句,“其实,是何先生让我来的,他等着看我的报道呢。”   合着你想着法子逼我接受采访啊,张恒无奈地看了眼笑得很亲切的记者,“请坐吧,不过我时间不多。” 第042章 余生   半个小时后,记者满意地离开,临走时说了句:“张生,何先生让我和你说下,以后我们绝不会报道你的负面消息。”   “他这话什么意思?”张恒疑惑道。   “何鸿銮是《工商日报》的股东之一,这份报纸本来就是何氏家族的。”诺顿夫人的解释解开了他的疑惑,“看上去他很看重你,这样的承诺都给了你。”   至于何鸿銮为何对自己如此示好,张恒也不去多想,他把最后剩下的钱摊到桌上,笑着说:“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位的分红啦。”   “夏荻,2000元,可分5600元。”   夏荻没有推让,接过钱进了卧室。   “你......106500元,总金额298200元。”   张恒把剩下的钞票一股脑全扒拉到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皮箱里,拍拍手自嘲道:“百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。感觉蛮好,蛮好!”   “反正你最近不需要用钱,我就先抱回去好好感受下,如果你需要用钱的话,别忘了再问我拿。”诺顿夫人也没多说什么,拎起箱子走了。   张恒站着阳台上,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,心里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,然而这两天神经一直绷紧,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头绪,摇摇头回了屋里,拿了铁盒到阳台上,用火机点燃。   跳动的火光中,他目光有些迷离,等铁盒里剩下一堆灰烬,他盖上盖子,又把铁盒拿回屋里,放在桌下的一堆杂货上,坐在那里发呆。   “小恒,这钱还是放你手上吧。”夏荻从卧室出来,又把那沓钱放到桌上。   “别推辞了,我了解你,一码归一码,虽然林老板很可能出不来了,可我们欠他的钱还是要还的,刚才诺顿夫人在,我不想说出这茬,怕她以为我们想问她借钱。”   见他还在犹豫,夏荻笑笑,“再说了,今天谁在车上说什么赚钱养家的,我可是当真了,这钱给你做本钱,我守在家里貌美如花也很不错嘛。”   “吧嗒。”张恒一把抱过她,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。   “你干吗,走开啦。”夏荻一把推开他,捂着脸跑向卧室,随即又调转方向,跑出门。   “我去买菜,等会就回来!”似乎怕他误解,她还解释了句。   “夏荻姐,你等等我啊!”张恒哪里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,急忙把钱塞口袋里,追了出去。   菜市场同屋宇委员会办公室、蓝田小学、篮球场等公共设施一起,位于蓝田邨中心区域,离远字号楼距离很远。   张恒跟着夏荻穿过好几栋楼,又走下一个大斜坡,用了十几分钟才走进菜场。   “菜场我每天都来,路上又有这么多人,你其实不用跟来的。”夏荻小声说道,嘴角却微微翘起,不时同熟悉的摊主打着招呼。   “我过来陪着你买菜,可以帮你挑选啊,我的眼光你总该相信吧,我可是蓝田股神小张生!”张恒自豪地说道。   不过,他很快便受到了一万点打击。   “你看看你,连牛蒡和山药都分不清,来了也帮不了我。”   夏荻买了些山药,很快又走到猪肉档口,“大叔,给我来一斤小排。”   “好咧。”肥胖的摊主拎起一块排骨扔到案板上,拿起肉斧剁了下去,然后直接把其中一块扔进夏荻的篮子里,顺手又扔了几颗葱进去。   “谢谢大叔,我们回家啦。”夏荻付了钱,拉了下傻乎乎的张恒,张恒疑惑道:“他还没有称重啊?”   “小荻,这是?”摊主哈哈大笑,瞥了张恒一眼。   “我老公!”夏荻大声说道。   “人长得不错,可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,你回去可要好好教育教育。”摊主晃动着满身肥肉,转身进了冷库。   “你才傻乎乎,你才要教育教育!死胖子果然是最讨厌的!”张恒气呼呼地边走边嘀咕。   “小恒,大叔卖肉从来不称的,顾客们起初回家都要称下,后来发现他每次只会多给一点点,绝不会少,大家就接受了他这种方式。”夏荻憋着笑说,“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蔬菜,今天给你做山药排骨汤,家里还有几个鸡蛋,再做个炒鸡蛋。”   “小恒,我和你说啊,小排做汤,肋排做糖醋排骨,大排嘛,红烧和粉蒸都可以。”   “还有你记住啊,买荤菜时,他们都会送葱的,所以不用单独买。”   “晚上这个时间来买菜,比早上要便宜1成,以后你......算了,以后还是我来买吧。”   一路上,夏荻不停给他传授着买菜之道,回到家中,她很快就收拾出两个美味的菜肴来。   美美吃过晚饭,两人早早就各自躺下,这两天,谁都不好过,心累身体也累。   “小恒,那些钱没了,你心里不好受吧?”夏荻忽然开口道。   “没有,我反而很安心。”这是张恒的真实想法,既然已经有了赚钱新路,又何必徒惹口舌。   未来到了普遍仇富的年代,众口铄金之下,灰的变黑,白的变灰,他还真不想届时被人翻出所谓黑历史大讲特讲呢。   “我相信你会很快就赚大钱的!”夏荻信心十足。   “嗯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反正股市还在,高峰还有三个月才到,张恒已经选好了新的目标,此时脑海中浮现两个人的身影。   “诺顿夫人帮了我们这么多,无论有钱没钱,你都该好好感谢她才是。”过了会,夏荻幽幽道。   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的。”这是自然,如果没有诺顿夫人,张恒就不会这么快找到赚第一桶金的途径,这次赎人也拿不出180万,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,可他还是借用了5万。   他当然不怕赚不到钱,而是不想耗费太多时间,毕竟,股市马上就要见顶了。   “何婶替我们挡了灾,我们不能亏待她,”夏荻幽幽说道,“只是如何回报,我们要好好想想,等将来的机会。”   “嗯。”对何婶,张恒真心感激,昨晚如果不是她,夏荻肯定逃不过同样的命运,那样的话会发生什么,他不敢去想,直到现在仍然后怕不已。   “对了,何婶昨晚睡在草丛里的,身上叮了好多蚊子,现在还有些红肿发痒呢。”   “明天我去买瓶六神。”   “好。”夏荻爽快道,她平日里根本不舍得买昂贵的六神,最多用些廉价的痱子粉。   “李叔和那几个工友大叔,也要回报。”夏荻接着说道,“还有那些支持我们的乡亲们。”   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   “小恒,我对你有信心,不过,你别太急,慢慢来,好吗?”夏荻劝道。   “你放心,我不急的。”   “小恒,你睡着了吗?”过了会,夏荻低声道。   “没呢。”   “小恒,你一个人去山上时我在家里想过,如果他们抓的是我,我会立刻咬舌自尽,然后我偷偷试了下,好痛的。后来我又想,如果你这次出了事,我也不会一个人独活下去......还好,你这次醒了以后,我们的运气就好转了,可惜爸爸和妈妈......”   夏荻的声音极其轻微,就像微风轻轻流淌在屋内。   “小恒,你在听吗?”等了会,夏荻确认道,张恒默然,心中百感交集。   “你肯定睡着了吧,这次醒来后就一直忙啊忙,一定累坏了,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。你别心急,等你长大,我就会成为你的新娘,余生都和你在一起......”   夜寂无声。   唯有两双亮晶晶的眼睛,各自看着上方的黑暗。 第043章 那就战   “小恒,今天的报纸。”次日傍晚下班后,诺顿夫人特意过来,给他几份报纸。   张恒接过来,先没急着看,而是关切地打量她,她气色不大好,眼睛也有些浮肿,“你没事吧?昨晚没有休息好?”   “可能一下子赚这么多钱,睡不着吧。”诺顿夫人勉强笑了下,“你还是看看报纸吧,有好几份都和你有关。”   早报的《工商日报》上有一篇关于张恒的详细报道,题目为【蓝田小股神,情义薄云天】。   该文大致讲了下张恒从小到大的经历,重点在他苏醒来后的三个事件:智破假律师,借钱炒牛奶,以及散尽合法财。   长篇的客观描述后,还登出了访谈记录中几条重点:   【记者:你为何在长期卧床后,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智慧?   小张生:其实我本来就很聪明(笑),这一点我的小学老师和同学们都可以作证(笑),加上卧床后我反而可以更加专心地看书学习,然后在不时的昏迷中,可能父母在天有灵,或是漫天神佛照顾,我有了顿悟,有人称之为神迹。   记者:......   记者:揭破假律师后,你接着就借钱,有担心过被人误以为挟恩图报吗?   小张生:正好那阶段一直想要借钱,那天很多乡邻都在,就公开宣布了,你知道的,那时我苏醒不久,身体还在恢复之中,跑不动路。   记者:买牛奶公司出于怎样的考虑,有担心过亏钱吗?   小张生:至少这两年多来,香江所有股票都在涨,何况是条件这么好的牛奶公司,不过,我还是要提醒持有牛奶公司股票的朋友,慎重考虑参与换股,落袋为安才是上策。   记者:有几个参与集资的乡邻要你把所有利润都分给他们,你心情如何?你完全可以拒绝这样不合理也不合法的要求,为何最终还是答应了?   小张生:心情比较复杂,我生在蓝田邨,长在蓝田邨,到现在为止还从未离开过蓝田邨,我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,我受伤昏迷后,也有好多人借钱给我姐,如果不是他们,就没有现在的我。   所以我理解少数人的心态,蓝田邨是个公共屋邨,收入水平很低,大家生活比较艰难,有一笔意外之财,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抗拒得了那种诱惑。   我爸妈还有我姐都教过我,做人最重要是站直行正,我是可以合理合法地占据这笔财富,可我不想以后成为亿万富翁后,还被人一直说,这混蛋当年就是靠瞒骗我们发财的。   记者:刚才我注意到你说的,‘以后成为亿万富翁’,请问这是你的理想,还是你的幻想?   小张生:这是我的目标,我有信心去达成!】   编者按:   【记者在蓝田邨的一天时间里,采访过很多人,哪怕直接挑起分钱风波的当事人,对小张生也满口赞誉和感激。   昨天是香江股市有史以来跌得最惨的一天,似乎验证了小张生的某个预测,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将来吧。   无论如何,一个义薄云天、财智过人、自信满满的小张生,已经深刻地活在我印象中,而蓝田股神这个称号,对于这个拥有无限可能未来的14岁少年来说,似乎真的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吧。】   文章最后还有证券业相关人员李福兆、李家诚,以及社会知名人士何鸿銮对张恒的点评,总之是锦上添花,不吝美誉。   “我真有这么智慧,这么自信,这么伟大?”张恒嘿嘿笑道。   “好啦,别臭美了,看最下面那句话。”诺顿夫人鄙夷道。   “很遗憾,截止记者发稿前,还未得到陈普分先生对本文内容以及小张生的点评。”   “他应该很为难吧,如果还像前天晚上那份报纸刊登的那样说我坏话,那就是同这三位大神公开唱对台戏。”张恒笑道。   “他不是不敢唱对台戏,他是想唱独角戏!”诺顿夫人翻开傍晚出版的《每日证券》。   这是一份只有四个版面的简陋小报,张恒有印象,陈普分对他的批评文章就发表在前晚的这份报纸上,于是问道:“这报纸陈普分有份?”   诺顿夫人赞赏地点头:“他是大股东,九龙交易所就靠这份小报,才能够勉强与其他三个交易所竞争。“   “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,涉及我时除外。”张恒点点头,浏览起那篇头版文章:   【九龙交易所主席陈普分坦言,他对所谓蓝田股神小张生的看法从未改变】   “本报特别报道,因成功预测股市下调而引起香江财经界关注的蓝田股神小张生,今日再成大热点,三位大佬同时撑台,大赞其智慧人品无双,而此前强烈抨击过小张生的陈普分先生,在拒绝了明显偏向小张生的《工商日报》采访后,特意委托本报发表声明:   第一、哪怕昨日股市大跌,他仍然坚持此前对小张生专业水准的负面看法。   第二、他对小张生成为亿万富翁的目标表示质疑,希望小张生能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,而不是仅靠臆测、运气甚至幻想。   第三、考虑到小张生重回赤贫状态,出于对小张生的同情,他个人愿意借出港币1万元,以作小张生创业之资。”   “他看笑话不嫌事大,1万元,呵呵,我还就真看不上呢。”张恒撇嘴。   “下面还有!”诺顿夫人提醒道。   【置地控股主席亨利·凯瑟克笑言:小张生是个拥有好运的大善人,可惜他还太年轻,看不远,希望牛奶公司股民不要受其影响,放心参与置地换股计划。】   老奸巨猾的家伙,蹭我的热点!   张恒吐槽了下,不以为然,反正这鬼佬马上要被打脸了,可惜损失的仅是那些贪心不足的股民,置地却因成功吞并牛奶而很快就一飞冲天。   又看了会其他新闻,张恒放下报纸,揉着脑袋,故意愁眉苦脸道:“你看看,虎落平阳被犬欺,我出了虚名,却没了实利啊。”   “你一定有办法的!”诺顿夫人信心满满看着他。   “额,你就这么相信我?”见她点头,张恒笑了,猛地一拍桌子,“既如此,那就战!”   “和谁战?人呢?”夏荻买菜回来,陪同前去的陈镇宁和陈钰梅听到张恒的话,立刻大喊着从十几米外的楼道里飞奔过来。   “战你个头,一有事就全跑开,我姐怎么办?”张恒呵斥道,两人讪讪而退。   “好了,别怪他们,我买菜让钰梅姐陪着就行,哪里需要他们都跟着去。”   夏荻笑道,收拾起菜来,钰梅知趣地上前帮忙,陈镇宁干脆退出去好几米,面朝楼梯口站着不动。   张恒回卧室拿了钱出来,在桌上清点起来。   菠菜金2万,替陈宝山交了1万,剩下1万,卖报两个月赚了600多,扣除开销,还剩下9000多,加上夏荻给他的5600,总额15000多些。   “15000够了。”他把钱揣入口袋,剩下的几百放回铁盒,抬头问道,“你可以找到九龙交易所的经纪人吗?”   “你为何要去九龙啊,他们那里交易量是最小的。”诺顿夫人不解道。   “就是要去九龙,我要割陈主席的韭菜!”张恒开怀一笑。   “小恒,你想吃韭菜啊,那我让钰梅姐再去买吧。”外面拾掇菜篮子的夏荻听到了,连忙说道。 第044章 九龙交易所   11月15日,星期三,香江天线上市日。   早上7点,张恒走下楼梯,天色有些阴沉,昨晚香江被狂风暴雨侵袭过,空气分为清醒。   诺顿夫人已站在一辆红色甲壳虫边上。   “怎么换车了?”张恒上车好奇道,今天只是去交易所,不会拐去其他场所,他特意让陈镇宁在家同钰梅一起陪着夏荻。   “借朋友的,我那辆送去检修了。”诺顿夫人随口答道,张恒也不多说,坐上副驾。   8点多他们抵达天星小轮九龙仓码头,把车停在专用停车场后,两人搭乘蓝白双色的天星小轮,过海抵达中环码头下船。   “坐的士?”随着拥挤的人流穿过码头外围的公园,站在车水马龙的干诺道中边,诺顿夫人问道。   张恒抬头看着已经渐成规模的中环摩天楼群,做了次深呼吸,“反正不远,今天空气不错,我们步行吧,我正好看看中环的街景。”   两人好不容易才见缝插针地穿过干诺道中,走进毕打街。   诺顿夫人指着路左一栋20层的大楼说:“这是swire house,太古大厦,原来的于仁行,现在属于置地所有。”   swire(施怀雅)是太古的创始人,这点张恒了解,他仰头看了一眼,收回目光默默朝前走。   “这是告罗士打行,原来的香江大酒店,目前也是置地所有。”没走几步,诺顿夫人又指着左边的一栋楼说道。   这栋楼高9层,引人注意的是,楼顶还有一座钟楼。   见他盯着钟楼端详,诺顿夫人解释道:“前面毕打街与皇后大道中的交界口,原来有一座古老的钟楼,后来拆除了,置地这么做算是某种纪念吧。”   “这里倒成了置地的老巢了。”张恒呵呵笑道,两人很快右拐进入皇后大道中。   九龙交易所位于皇后大道中的万邦大厦,说是皇后大道中,其实并不紧靠这条有名的马路,而是缩在里面一条名为苏杭街的小街上。   即使是小街,车流量也非常惊人,两人根本无法并行,只能一前一后侧着身子走在人行道上,不断避让着交汇的人流。   “小心水塘。”张恒在后面一把拉住她,她回首笑笑,轻盈地避开水塘。   “香江的街道就是这点不好,太狭窄了。”张恒抱怨道。   “你看看他们。”诺顿夫人努嘴。   行人们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侧超过,行走如风,涌入各种楼宇间。   张恒苦笑着摊开手,他前世进入城市后,很少走这样狭窄的街道,一时还真适应不了此时香江闹市区街道的逼仄。   “到了。”走了几分钟,诺顿夫人在一座6层的大楼前驻足。   就在这时,一阵汽车轰鸣呼啸而来,张恒抬眼看去,好几辆平治跑车鱼贯从对面疾驰而来,似乎是要停靠在万邦楼下,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。   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一滩积水上,当即上前搂住诺顿夫人,身体转了半个圈。   “哗啦!”   一道污水溅起,打湿了张恒的小半个身体。   “你们做了什么?”诺顿夫人惊愕了几秒,对着跑车上正开门下来的几人咆哮。   “哎呀,原来是你啊,抱歉,急着停车,没注意到你在这里。”陈涛一脸坏笑,大大咧咧把钥匙交给大楼下代客泊车的小弟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,夹在手指间扬了下,“喏,一百元,够你干洗个十几次了。”   “他这种鳄鱼恤,一百元完全可以买一套了,陈少,你真是大方。”旁边那个小女友崇拜道。   “陈少,你错了!”后面跑车上下来的一个肥头大脸的年轻人笑着调侃道,“这钱应该给这位美丽的女士才对嘛,不过,夫人,你跟着这样的人有些丢份啊。”   正给张恒擦衣服的诺顿夫人扔掉纸巾,咒骂着就要冲上去,张恒一把拉住他,冷着脸对陈涛说:“陈少,你们九龙交易所就是这样对待上门的客户的?”   “你是来问我老爸借钱的吧,额,勉强也算客户,抱歉啦。”陈涛手中的钞票掉落在积水中,起身往大楼里走,“我赔偿过了,劳驾弯腰捡起来啦。”   “站住!”张恒弯下腰伸手在积水里晃了下,起身走到他面前,轻轻拍拍他的脸蛋,留下小块黑迹,又在他的西服上擦了下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褶皱的20元钞票,扔在他脸上。   “喏,按你的标准,我也给你赔偿。”   “你!”陈涛瞪着眼,就想动手。   “九龙交易所主席之子在自家交易所门口,殴打交易所客户,我想今晚的报纸会很有趣。”张恒冷笑道。   陈涛瞪了他一眼,扭头气呼呼冲进大楼,那个肥猪佬小跑着凑上来,不解道:“凭什么你给他100,他只给你20......我明白啦,他是在说你不如他值钱!”   陈涛脸黑成炭,肥猪佬连忙嬉皮笑脸搂着他往里走。   “小恒,我们去买件新衬衫换了吧。”诺顿夫人啐了他们背影一口,低头打量张恒沾染一大团黑迹的衬衣,皱眉道。   “不用了,时间不早,还要办理一些手续呢。”张恒微笑摇头,拉着她进了大楼。   九龙交易所位于大楼1001室,一名衬衫领带黑西裤的年轻男子等候在交易所门口,见到他们迎上来笑道:“诺顿夫人,张生,你们好。”   他的目光只是在张恒的衬衫上略一停留,表情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变化。   就这一点,让张恒对他有了好感。   “这是林森池,九鼎经纪行九龙交易所经纪人。”诺顿夫人介绍道。   “你好,小张生,久仰大名,实在不敢相信竟真是如此年轻。”林森池和张恒握手,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与崇拜。   “今天就拜托林先生了,我有个要求,不要把我来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,”张恒微笑道,“至少今天如此!”   林森池愣了下,笑了:“好,我明白你的意思,请跟我进去吧,10点就要开盘,我们抓紧时间办理资金托管。”   九龙交易所大门被涂成亮眼的金色,墙壁也满是金色的九龙图案,显得富丽堂皇,倒是很符合这里的主题。   三人进入大门,走在圆弧形的走廊上,林森池指着旁边紧闭的各个房门说道:“这里就是各大经纪行的大客户室,在里面可以直接看到交易大厅内部情况,非资本雄厚者不得进入。”   “那多谢林经纪,也多谢九鼎了。”林森池明显在隐晦地卖好,张恒自然不介意说上几句感谢的话。   林森池果然很开心:“小张生可是名动香江的蓝田股神,能够选择我们九鼎,是我们的荣幸,如果不是小张生低调不愿张扬,今天只要我出去一说,我们九鼎的大客户间绝对会被挤爆!” 第045章 怨念深重陈普分   “九鼎的经纪人现在口气这么大了啊!”   迎面走来一群人,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一脸嘲讽的陈普分,刚刚换过西服的陈涛搂着小女友紧跟着他,还有几个明显是交易所职员,之前那个肥猪佬不见了,或许是陈涛带来的客户吧。   陈普分像突然发现张恒一样,惊呼道:“哎呦,这不是蓝田股神小张生嘛,原来你们九鼎找来的大客户就是他啊,我可听说小张生最近没了钱,你们九鼎不怕白费心思吗?   “陈主席,小张生是我们九鼎的贵客,你们交易所难道还要干涉会员如何选择顾客?”林森池微笑道,张恒不禁暗赞他的绵里藏针,不卑不亢。   “我这是关心交易所会员嘛,就怕你们上当受骗,遇到伪劣客户,小林你可别想岔了。”陈普芬打着哈哈。   “有劳陈主席额外关心,九鼎自认选择客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。”林森池淡淡道。   陈普分不再自讨没趣,目光落在张恒的衬衫上,故作沉痛状:“小张生,我知道你手头紧,没想到你竟连干净衬衫都穿不上。我早就准备好1万元,你为何到现在都不来向我开口呢,难道面子就这么重要?”   “陈主席,多谢好意,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自己赚钱。”张恒冷冷道,朝挡在面前的陈涛扬起手掌,他连忙让出一条路,张恒笑眯眯把手在他新换西服的同一个位置擦了下,穿过人群扬长而去。   陈普分不满地瞥了窝囊儿子一眼,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中郁闷之极,他也搞不懂,为何每次看见张恒就会气不打一处来,又每次都铩羽而归。   所以说人最难了解的不是别人,而是自己。   陈普分一直自认为才华横溢,成就不凡,当他得知张恒的事迹,又见到张恒受到很多大人物重视,加上张恒对香江天线的公开表态,以及张恒和陈涛的几次小冲突,他的心态就彻底失去了平衡,对张恒可谓羡慕嫉妒恨。   因此,一见面就莫名火大。   “去看看他投了多少钱。”他沉吟片刻,交代手下。   林森池带着张恒来到九鼎设在交易所的资金处,张恒刚想进去,诺顿夫人拉住他,朝林森池歉意笑笑,林森池立刻点头,先进去了。   “小恒,你今天能不能还带着我?”诺顿夫人脸微微有些红。   “当然可以!”张恒毫不犹豫道,“今天准备投多少?”   诺顿夫人从包里掏出来一把钞票,数了下,把几张小额钞票又放回去,递过来几张大额的,“就这么多!”   “1000?”张恒数了下,疑惑道。   “嗯。”她轻轻点头,神情有些别扭。   “好。”张恒没有多想,接过钱走进资金处。   “林经纪,之前夫人和你说过的孖展没问题吧?”林森池在一个大柜台前等着,张恒过去坦然道,“你知道的,我没有多少本钱了。”   “我们老板早交代过的,9成孖展,没问题!”林森池善解人意地笑笑。   “谢谢,一共16000元!”张恒把钱交到柜台上,诺顿夫人拿出身份证明,工作人员很快以她的名义开好账户,把钱存入。   现在,九鼎经纪行就可以在张恒的委托下,操作这笔资金进行股票交易了。   林森池全程旁观,脸上波澜不兴,心里却对这小张生无比敬佩,仅仅拿了16000元本钱,淡定的气势却完全不输拥资百万的富豪。   办好资金托管,林森池带着他们刚回到走廊没走几步,陈普分一群人阴魂不散地又出现在面前。   “好巧,我们正要去交易大厅。”陈普分说完,心里咯噔一下,我为何要解释呢?   “陈主席,这里是你的交易所,哪怕在洗手间遇见你,我也不会奇怪的。”张恒淡淡戏谑道。   陈普分眼角狂跳,压住暴走的情绪,摇头嘲讽道:“原来小张生今天只带了16000元过来,我还以为传说中的蓝田股神,会带着雄厚本钱卷土重来呢,可惜啊,可惜。”   “不少了,我怕带多本钱,赚钱太多,一时之间花不了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这是我这么多年听过的最大笑话!”陈普分愕然过后随即哈哈大笑,指着张恒大声道,“早知道你狂傲,没想到竟然如此狂傲,我把话放在这里,我知你今天有孖展,如果你能赚到翻倍的利润,我陈普分就公开登报向你道歉!”   “我赚多少与你何干?”张恒翻了个白眼,抬脚朝前走去,“再说了,你的道歉对我来说,又值几两钱?”   陈普分在原地跺着脚,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,急匆匆奔向交易大厅。   如此轻松就怼得老奸巨猾的陈普分大为失态,小张生果然非常人也。   林森池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张恒,为他推开一扇圆弧形的厚重木门,“这里是九鼎的大客户室,请进。”   大客户室大概二十个平方,就像后世ktv的包厢,靠墙两排软椅,中间是一个长条桌,正对大门的墙壁是用全透明的玻璃做的,就如金鱼缸。   此时,两排软椅上已经坐了十几个人,林森池客气地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。   见他带了两个客户进来,其中还有一个洋女人,最里面的两个人站起来,客气地招呼他们坐那个地方。   “谢谢。”张恒大方地在最里面坐下,诺顿夫人乖乖地在他旁边坐下。   这下所有人全都诧异地打量起张恒来,很快看到了他脏污的衬衣。   “小林,这小......是谁啊?”有人拉过林森池,皱着眉小声问道。   “这......这是我一个客户。”林森池犹豫道。   “还未成年,怎么可能?”旁边几个人不信道。   “他借用这位夫人的账户。”   “难怪,不过这么小的孩子,能懂股票?”有个穿牛仔裤的年轻人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,“你们把他请进这里来,他投了多少本钱?”   “抱歉,这是客户机密。”   “九点半了,我该进场了,诸位慢坐,大家今天发财!”林森池抱拳环顾,特意对张恒点点头,指指桌上两部电话,“张......夫人,有指令就打电话。”   张恒笑笑,转脸看起金鱼缸内,里面就是九龙交易所的扇形交易大厅,扇形底边上是一个长方形高台,上面挂着一块很长很宽的黑板,扇形区域分布着各个经纪行的交易位。   整个场地面积不算大,一眼看去,参与交易的经纪行数量最多二十家。   此时完全由英资操控的香江证交所拥有经纪行会员60家,那还是人家惜售会员牌照的缘故,否则翻个倍也有人买,两年前成立的远东交易所则拥有经纪行会员48家。   与这两家相比,九龙交易所的确有些寒碜,陈普分深深的怨念可以理解,张恒嘿嘿想道。 第046章 开盘   林森池出现在交易大厅内,他走到属于九鼎经纪行的交易席位上,正好对着九鼎的大客户室,他朝这边比了个ok的姿势,坐下来同两个先到的助手交头接耳。   9点50分,陈普分出现在交易大厅正门,他红光满面,笑容可掬,根本看不出刚才还暴跳如雷。   这一点,让张恒不得不佩服,他暗自提醒自己,在情绪掌控上还要和这样的老狐狸多学着点。   似乎因为接受了前主的情感和记忆,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和行为有变年轻的趋势,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。   陈普分身边拥了很多人,陈涛也在,这小子的目光直接看向九鼎的大客户室,张恒朝他挥挥特意张开的手掌,陈涛下意识摸了下早已洗干净的脸,恨恨转过脸不看这边。   “诸位,今天是鄙人担任董事长的香江天线上市日,值此喜庆之时,我宣布今日所有席位交易费下调5成。”陈普分走上平台,满脸笑容大声说道。   全场的经纪人起立鼓掌,虽说只有一天的减免,可人家是地头老大,面子总是要给的。   “开市前,我再次郑重提醒香江股民朋友,香江天线还未有实际产品,请大家务必谨慎选择。”陈普分貌似好心,目光忽然落到九鼎席位,又钻进背后的大客户室,“今天,还有一位神秘的嘉宾来到九龙交易所,他就是最近名动香江的蓝田股神小张生,大家欢迎!”   “老家伙,真是精明,很快又借上我的势,我还得多和这样的老狐狸学着点啊。”   张恒面无表情看着交易大厅内,陈普分借着张恒也来九龙交易所交易的名头,激情澎湃地鼓吹着九龙交易所的辉煌前景,还不时提一下香江天线。   “小张生怎么会来,他不是同陈主席关系微妙吗?”与此同时,大客户室内,众人热烈议论起来。   “小张生今天过来九龙交易所,难道是为了香江天线而来?”有人小声说道,目光看向也在鼓掌的张恒,“听说小张生不过14岁,会不会是他?”   “应该不是吧,刚才林经纪虽然叫的是张夫人,如果他是小张生,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洋老婆呢?”有人当即指出疑点,得到了大家的认同。   “我想也不可能是他,小张生出身蓝田邨,家境不好,哪里会长得像他这般高大英俊?”有个五十多岁的眼镜男说道。   这句话总算最令张恒满意,他不由得咧开嘴笑了,诺顿夫人轻轻捅了下他后背,小声恨恨道:“我什么时候变成张夫人了?”   “额,那是林经纪的口误,他本来想喊我,想到我不想被人知道,于是急忙叫了你,别放心里啊。”张恒挠着头,小声解释。   “暂时放你一马,今天如果赚不到钱,哼!”诺顿夫人皱眉看了下其他人,干脆闭上眼睛。   “当然,为客户保密是我们应尽的义务,所以小张生在哪个房间,恕我不能告诉大家。”陈普分滔滔不绝说了一长段话,瞥了眼墙上挂钟,“感谢小张生看好九龙交易所,看好香江天线,我们就开始吧。”   时间走到10点整,随着一声锣响,交易所内席位上,电话开始响起,不断有经纪人接起电话,记录客户的交易内容,然后走到圆台上,用粉笔写到黑板上去。   【南丰纺织卖18.50 100 10000】   ......   【牛奶公司卖238 100 5000】   此时在香江所和远东所上市的股票,可以在四大交易所同时交易,而在九龙所和金银所上市的股票,基本上就只能在各自上市的交易所内交易,这种状况至少还要维持几年才会得以改变。   所以张恒才需要赶到九龙所来,哪怕会见到令他厌烦的陈氏父子。   这周股市处于调整期,今天开盘后,首先出现的都是卖盘。   前面是股票名,后面是买卖价,然后是手数,最低交易单位是1手,而各个公司的每手数量是不同的,最后则是总股数。   张恒注意到牛奶公司的股价还处于近期的最低点,他余光瞥了眼诺顿夫人,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场中交易,正盯着桌子上的电话机发呆。   很快有经纪接到客户指示,或者按照客户之前的委托,开始上台找到挂出卖单的经纪,一阵耳语后,双方握下手,卖出方转身用白粉笔在黑板上对应的卖单后面打上勾。   这样一笔交易就算完成,有双方经纪人作为担保,交易所也有人记录,等休市后会进行交割,加盖政府提供的厘印,就算最终成交。   场内气氛很快火热起来,助手们开始辅助经纪人接听电话,经纪人只负责上台报价和交易。   大客户室中的人全部站到玻璃这边,热切地讨论着每一个报价。   第一次看见这种类似农贸市场的原始股票交易现场,张恒也有些热血沸腾,脸贴在玻璃上紧盯着黑板。   开盘3分钟,香江天线没有出现买单,更没有出现卖单,站在场边观看的陈普分偷偷松了口气。   这至少说明大家还是比较看好香江天线的,没有急着以比发行价1元高些的价格出售,市场还在酝酿和观望之中。   张恒也一直关注着香江天线的第一个价格出现,他心中吐槽这种落后的竞价方式,还是系统集合竞价方式比较科学啊。   “香江天线出来了,3.30元!”一个眼尖的客户大叫道。   张恒目光迅速找到了那行还未写完的卖盘:   【香江天线卖3.3 100 10000】   而这时,已经有两名经纪人冲上去,分别拉住写字经纪人的左右手,激烈地说着什么。最后中间那人双手合十,然后一分为二,这两名经济人才同他握手下台,那行卖单立刻被划去。   “看来是平分了。”有人说道。   这又体现出有计算机的好处来,可以按照价格优先,委托时间优先原则很顺利地解决这种抢单情况。   张恒看过报道,69年香江股市开始暴涨时,因为行情火爆,成交激烈,证券经纪人不堪重负,当时香江交易所不得不只开上午半天盘,下午用来结算,以让经纪人可以好好休息。   随着第一笔交易完成,交易所场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,陈普分笑容满面地鼓着掌,朝所有人点头致意,目光再一次有意无意扫过九鼎的大客户室。 第047章 买入   张恒本来预估香江天线的开盘价在2至3元间,没想到一开盘就突破3元,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。   看来之前我一直通过报纸观看行情,对交易所的现场氛围还没有真正切身体会,此时香江股市的疯狂,着实令人吃惊啊。   不能再犹豫了!   张恒扑到桌上,拿起电话机,按下红色按钮,交易所内的九鼎席位上,电话机的红色指示灯亮起,显示这是直接从大客户室打来的电话。   没让助手接听,林森池直接拿起话筒,里面传来了张恒短促有力的声音:“香江天线,10元以下,有多少吃多少,直到我的额度用光为止!”   林森池惊愕了几秒,急道:“确认?如果跌了可是会爆仓的。”   “确认,快盯着卖单吧。”张恒急促道。   “你们帮我盯着香江天线的卖单,10元以下,有多少吃多少!”挂掉电话,林森池招招手,两个助手脑袋凑过来,他小声道,话音未落,人已经大步流星窜上台去,拉住一个写卖单的经纪人,大喊道:“这单我吃了!”   【香江天线卖3.5 150 15000】√   林森池还没走下台,助手跳起来指着隔壁那个写字的经纪人,他连忙跑过去,瞥到开头是香江天线,当即放心拉住他的手,“我吃了!”   【香江天线卖3.8 20 2000】√   场边的陈普分疑惑地看着他在台上的行为,转头深深看了眼九鼎的大客户室,低头对旁边一个中年西装男子说了几句,那男子悄悄退出交易大厅。   “没搞错吧,这小子10元以下通吃?”九鼎的大客户室内,客户们炸了锅。   “我怎么看,这只股票也到不了10元啊。”年纪稍大的眼镜男盯着交易大厅内,不断往上推着眼镜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   “要么是陈胖子弄来的托?”有人小声道。   “很有可能,用几次小额成交就把股价托起来,他是交易所主席,这样搞太简单了。”有人附和道。   “那不一定哦,香江天线上市2000万股,谁敢打包票能托起来?”那个穿着牛仔裤的年轻人鄙夷地看了眼张恒,大声道,“小孩子,小心些,别被大浪淹死了。”   张恒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理睬房间里的人,他全神贯注看着交易大厅内的情况,诺顿夫人坐在那静静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“反击来了!”眼镜男忽然叫道。   牛仔裤鼓掌大喊:“干死托盘狗!”   他声音太大,张恒听到了,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,又迅速回去看着黑板。   【香江天线卖3.2 800 80000】   林森池奔上高台,交谈过后,对方在后面将80000分成两个数字:   31000√   49000   “怎么回事,为什么不全买下来?”张恒差点吼出声来。   房间里电话响了,那个眼镜男眼明手快接起来,然后叫道:“张夫人!”   张恒顾不得看诺顿夫人的表情,扑过去接起电话,林森池急促的声音传来:“抱歉,你的钱用完了。”   张恒急忙心算了下,可不是,16000元,十倍杠杆,160000元,买下48000股花了159300元,还剩下700元,勉强够支付佣金和交易费。   “好,多谢!”无力地挂掉电话,张恒靠在软椅上,看着金黄色的天花板,不想说话。   “我如果有多的钱就好了,可以借给你。”诺顿夫人自责地拍拍他的手背。   “没事,这么多也够了。”张恒笑笑。   交易大厅内,那笔剩下的49000股一直没动,张恒死死盯着那数字,心里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,这可是创造香江上市当日股价涨幅新记录的香江天线啊。   “哈哈,没钱买了吧。”牛仔裤幸灾乐祸道。   眼前这个美丽丰满的大洋马,对这个小孩子这么亲热,却根本不在乎其他所有人,包括自我感觉良好的他,这令他感觉很不痛快,一股妒火熊熊燃烧,让他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来。   “你这人脑子有病啊,我们买股票和你有关吗?”诺顿夫人站起来瞪着他。   “算了,大家都少说几句。”眼镜男拉走了牛仔裤。   牛仔裤回到座位上,冷笑着打量着张恒二人,突然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我这还有120万港币空仓,大家想借的话,出5%的日息我就借了,不过洋女人与小孩子,我要10%才行。”   “小华,别胡说。”眼镜男连忙出来和张恒二人打圆场,“他就喜欢开玩笑,你们别介意啊。”   “我不开玩笑!”牛仔裤扒拉开眼镜男,对张恒冷笑道,“小毛孩子,穿着脏衣服,带个洋婆子,就想进这里来耍威水,给人托盘,你还是早点回家吃奶去吧,这种地方不是你能玩的。”   张恒腾地站起,正想干他丫的,离他最近的电话响了,其他人毫无动作,他深深看了牛仔裤一眼,接起电话。   “小张生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!”似乎因为兴奋,林森池顾不得泄露张恒的身份,声音很大,“刚才汇丰证券老板打电话给我们老板,他们听说你在我们席位上,愿意为你做担保,让我们再给你十倍杠杆!”   应该是沙雅出手相助吧,张恒顾不得多想,控制着不让声音变调,“那吃下这单,上午就这样吧。”   31000√   49000√   这笔大单终于被全部吃掉,香江天线的多头暂时获得胜利,交易大厅内爆发出欢呼声,这时候已经不是给陈普分捧场,而是为行情走向多头的预兆欢呼。   果然,其他股票的交易也活跃起来,不断有新的卖单迅速被吃掉,交易大厅里的喇叭也不断报出其他两个交易所内的最新成交价,显然都在上涨。   大客户室内,客户们也激动起来,贴在玻璃上紧密观察着股价变化,不时爆发出激烈地讨论,有人已经拿起电话,给林森池下达了委托指令。   唯有牛仔裤一动不动,愣愣看着黑板上划去的卖单,想不通为何九鼎会主动给这小孩子加孖展额度,通过刚才成交的数额,他大概判断出来,张恒的本金不会太多。   “这不公平!”他突然指着张恒叫道,“你才不到2万本金,为何他们会给你20倍的孖展额度,即使有洋婆子担保也不应该。”   其他人听了,也若有所思起来。   “97000股,成本316200元,每股平均成本3.26元。”张恒懒得理睬他们,靠在软椅上闭目盘算,手上把玩着那只没有送出去的都彭。 第048章 老田的谢意   忽然感觉有人走近,张恒睁开眼,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眼镜男。   “这位小兄弟,能否请教大名?”眼镜男有些献媚地笑道。   “姓名就不必问了,大家有缘在一个房间,你有话就请讲。”张恒淡淡道。   “那我就厚着脸皮请教小兄弟,我看你对香江天线很有信心?”眼镜男一眼不眨地盯着张恒。   “不知道你所说的信心是什么?”张恒笑了,“如果我告诉你,这只股票我根本不看好,你相不相信?”   眼镜男愣了,不知该说什么。   “老田,别听那小子瞎忽悠,他懂个屁,不就是个托嘛。”牛仔裤毫无顾忌地喊道。   张恒冷冷瞥了他一眼,懒得搭理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无礼之人。   “小子,你再瞪我一眼看看?”牛仔裤冲过来,气势汹汹看着他。   “滚!”张恒眼睛一翻,目光如剑,牛仔裤不由得倒退一步,手刚扬起,诺顿夫人起身给了他一巴掌,“滚!”   这一巴掌终于打醒了被妒火和欲火烧得完全失去理智的牛仔裤,他打量了几眼诺顿夫人,实在不敢轻易得罪这么霸气的洋女人,捂着脸悻悻退回角落里。   “小兄弟,如果我想跟风买香江天线,你可以给我一个建议吗?”老田弯下腰来,近似于给张恒鞠躬了。   “我的建议就是,今天买,今天卖,至于价格,你自己判断,低买高卖你总明白。”张恒淡淡说完,闭上眼。   老田站在那里想了好久,然后给张恒鞠了个躬,“谢谢,小张生。”   他的声音很轻,最近的张恒自然听得分明,眼睛猛地睁开。   老田指指电话,小声道:“我刚才听见小林的话了,不过,我没有告诉其他人。”   张恒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   老田跑过去拿起电话:“小林,可以给我做孖展吗?”   其他人都被他的话吸引过了,这个老田可是大客户室的老人了,可惜一直运气不佳,亏损严重,怎么今天竟然想要做孖展了。   “好吧,不能做孖展的话,那就把我剩下的50万都用光吧。”林森池应该拒绝了他,老田自嘲一笑。   50万就想做孖展?你做梦吧!老子120万本金都没这个资格!   牛仔裤冷笑,不过看到老神在在的张恒,顿时泄了气,心中更加郁愤,凭啥你小子就能做孖展?   “10元以下,全部买入香江天线!”老田沉声道,又再次坚决确认。   “老田?”房间内所有人全都吃惊地看着他,又齐齐看向张恒,张恒闭着眼似乎睡着了。   “老田,你怎么能轻信一个小毛孩子,还好没有成交多少,你快些撤单!”有熟悉的人拉着他小声劝道。   “不用劝我,我还要劝你你,你不如也买些吧。”老田呵呵笑道。   “我看你是中邪了!”那人甩掉老田的手,忿忿回到玻璃前。   “相信一个小毛孩子,我看傍晚有人就要跳维多利亚湾咯,一老一少一匹洋马,还真搭配。”牛仔裤嘿嘿笑道,不过脸对着交易大厅,不敢回过来,生怕再挨揍。   他心中哀叹,这大洋马身材长相都是极品,可咋这么暴力啊,再想到她极尽温柔地对待那个小毛孩子的样子,愈发沮丧且不平起来。   其他人小声议论着,朝老田和张恒投以看黐线的眼神。   张恒闭目不动,老田也没搭理他们,独自一个人走出大客户室,不知去做什么了。   中午12点30分,上午休市。   香江天线最后一笔成交价是5.8元,张恒差不多已经赚了80%。   诺顿夫人高傲地昂着洁白的脖颈,挽着他的胳膊,二人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大客户室。   “小张生,能否有幸请您吃个便饭?”老田忽然出现在交易所出口,弯着腰,脸上堆满谄媚的笑。   他的50万全部上午花完,张恒估算他的成本价大概在5.2元附近,一个上午,至少也赚了5万港币,他有这种态度就很正常了。   “我们还有事,就先告辞了。”对态度客气的人,张恒从来不会甩脸色,他客气地婉谢。   “那,那,”老田有些失落,随即朝后面挥挥手,一个穿着全套lacoste的年轻男子拎着一个大手提袋过来,老田笑道,“我看小张生衬衫脏了,刚才去皇后大道中他们的专卖店,让店员给您选了一套,请您务必收下。”   “先生,这里面有相关票据和我们店里电话,您要退换或者修改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们,港九地区我们可以派专员上门服务。”店员把手提袋交到张恒手上,转身离开。   “那就多谢了。”张恒想了想收下袋子,对老田点点头,朝大门走了几步,回首说道,“别忘了我的话,今天卖出,算了,你还是下午看我的操作吧!”   “好的!多谢小张生。”老田深深鞠了个躬,起身时眼中已有泪光。   “这么多年的浮沉,总算遇见贵人,蓝田,好像......不管情况如何糟糕,过个阶段该回去看看了,总该做个了结。”   陈涛同那个肥猪佬从一间大客户室走来,正好看见了门口发生的全过程,肥猪佬不解地问道:“怎么会有人送lacoste给这小子,他不会是哪家的少爷吧?”   “就一个穷小子罢了,不知怎么勾搭上了这个有夫之妇。”陈涛不爽地看着诺顿夫人挽着张恒漫步的背影,就是不想说出真相。   肥猪佬眼中闪过一丝艳羡,不去看那个令他蠢蠢欲动的背影,好奇问道:“对了,你老爸开盘前说的那个小张生,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,这么多经纪人都为他鼓掌欢呼,他有什么光辉事迹,说来听听吧。”   “你等会去买下昨天的报纸就全知道了,中午我爸在隔壁大荣华摆酒,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陈涛才不高兴给张恒宣传,立刻转换话题。   “不巧,我今天和别人有约,下次再陪陈叔吃饭吧。”肥猪佬站在那里同陈涛又聊了会,等陈普分带着一大帮人出来,特意上前道过恭喜后,才出门驾车离去。 第049章 餐厅偶遇   走在苏杭街上,张恒打开袋子瞄了眼,里面装着衬衫、领带、皮带、全套西服,另外还有一双皮鞋,他嘿嘿乐了。   “他得了你指点赚大钱的机会,才送你这么一套便宜衣服,这样你就满足了?”诺顿夫人撇嘴道,“我终于理解,你为何要把那些钱还给那些白眼狼了。”   张恒合上袋子,呵呵笑道:“助人乃快乐之本嘛,老田还不知道自己能赚多少,现在就这么做,也算是有心了,我自然乐于接受,这叫助人者人恒助之。”   “勉强算你有些道理。”诺顿夫人笑笑,建议道,“我们去华人行那边吃饭,我有点事,正好顺便办了。”   张恒自无不可,两人走到皇后大道中,回头朝毕打街走去。   华人行位于皇后大道中和毕打街交界处,此时属于英资和记洋行所有,而李福兆的远东交易所,正在华人行2楼。   诺顿夫人领着张恒坐电梯直接上了3楼,从电梯出来,迎面是一家挂着金灿灿招牌的顺德菜馆,门口有个服务台,一个穿着旗袍的秀丽女子站在后面,微笑着招呼走过来的客人。   “咦?”张恒看见前面的人直接拿出一张名牌,朝女子一扬,这才进入餐馆,有些奇怪。   “这是远东所发放的特制名牌,接受者要么是他们的经纪人,要么是员工,还有一些交易量较大的客户,凭此名牌进入吃饭是免费的。”诺顿夫人小声解释,掏出同样的名牌展示给服务员看过,领着张恒进入餐厅。   虽然是免费餐厅,里面装修得仍然无比雅致,完全不输刚才在皇后大道中上看到的名牌餐饮店,两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,诺顿夫人和他商量着点好菜,拎起小包起身,“小恒,我有事去趟2楼,最多十几分钟就回来,你先慢慢吃。”  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,张恒张了下嘴,没有叫出声。   他这几天总感觉诺顿夫人不大对,想着等结束这次操作,一定要好好盘问下才行。   张恒打量着餐厅,休市时段,餐厅里人还不少,三五个认识的人就凑成一桌,点了半桌子的菜,边吃边聊得热乎。   李福兆是个极有头脑的生意人,能进这里的人,大都算是有些资产的,即使有贪图小利的,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,也不会浪费菜,那被人瞧见了该多难堪。   正揣摩着李福兆的生意经,张恒忽然听到旁边桌上,有个女孩在小声抽咽,他稍微偏转了下脑袋,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正哭着和旁边一个中年人说话。   这女孩有些面熟,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,张恒竖起耳朵仔细听上了。   “爸,您凭良心说,我从5岁开始就为家里赚钱,到现在没有500万,300万总有了吧?”   “不一定有的,况且,这几年家里买房买车,你几个哥哥姐姐又要念书,花的也多啊。”中年男人辩解道。   “好,我就不算过去的账,去年我拍的那部戏上个月上映,公司包了个3万的红包给我,可你,你两天就输光了,那可是我准备留学的钱啊。”女孩捂着脸,努力不让哭声变大,泪水从她指间不断滑落。   “小宝,你就别哭了,这里人多,被人看见,我们都难看。”男人急忙小声劝道,目光观察着周围动静。   张恒微微低头,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。   冯宝儿,香江七公主之一,他前世看过她几部电影,儿童时代和中年之后都有,稍稍有些印象,大概知道她的几个兄长都是搞电视行业的,还有一个姐姐好像也是七公主之一,印象最深的是,她的两次婚姻都失败了,第一个丈夫还是她留学英国时的校友。   没想到她的家庭竟然是如此情形,张恒有些同情,但也仅限于同情,别人家的家事,他犯不着去管。   冯宝儿止住哭声,拿起餐巾纸擦着眼睛,恨恨说:“那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带你来见见人家啊,人家可是名门富贵,人也长得不错,又在美国留学,最近才回来,我这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,你应该感谢老爸才是。”中年男人口吐莲花,喋喋不休。   “你以为我不知道?”冯宝儿冷笑道,“他要找的是慰藉寂寞的情妇,说得不好听就是想包养我,你贪图他答应的5万元,就把我卖了,你还是我爸爸吗?”   张恒再也忍不住,腾地起身过去,指着男人的鼻子,低声呵斥道:“卖女儿给别人做情妇,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?”   “你,你是谁?你管得着吗?”中年男人起初吓了一跳,见不过是个面相稚嫩的少年,立刻恢复了勇气,呵斥道。   “你别管我是谁,你这样的人,不配当父亲!”张恒恶狠狠说道,“如果你不改变主意,我会马上通知记者来采访你。”   “你,你......”中年男人气得话都说不利索,好半天才吐出一句,“你知道今天请我们来的是谁吗?如果你再这么胡搅蛮缠,我会告诉他,让你滚出香江!”   “我管他是谁,听你女儿一说,肯定不是好东西!”张恒毫不在乎道。   “我看谁这么胆子肥,敢说我不是好东西!”背后传来一声狂妄的冷笑。   张恒回头一看,两个人都愣了,“怎么是你?”   原来是早上那个同陈涛一起的肥猪佬。   “是你想要买人家女儿做情妇?”张恒冷冷道。   “你管得着吗?小毛孩子,滚一边去!”肥猪佬伸手一推。   张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,情急之下,扯着喉咙就叫起来:“这边有人打人啦,还要买卖妇女啊!”   “你,你胡说什么?”肥猪佬慌张地四下张望,很多人朝这边看来,还真有人认出他来,大声招呼道:“小熊,你回香江了啊?”   “黄叔叔,学校感恩节放假,我刚回来两天。”肥猪佬忙不迭回道,偷偷瞪了张恒一眼。   “感恩节还有整整两个星期,你骗鬼呢!”张恒回瞪过去,嘴里不轻不重道,“你就是回来买卖妇女的!”   “那两个小孩你认识吗,你们在那做什么?”那个黄叔叔好奇地打量着这边,似乎想要起身过来。   “不,不认识,我刚才不小心撞了这个小朋友一下,有些小口角。”肥猪佬连忙走过去,那个黄叔叔揽着他肩膀坐下,不停地问着问题,肥猪佬堆着笑脸回答着,目光不时瞥向这边。   张恒朝他竖下中指,回过头来,对傻眼的中年男人说道:“你还坐着干吗,想要我找记者来报道你的丑事吗?” 第050章 又有人送衣服   “噢。”中年男人下意识答道,立刻翻脸骂道,“小混蛋,我请的贵客被你赶跑了,你赔我!”   “贵客?”张恒嘲讽笑道,“你确定不是嫖客?”   旁边冯宝儿眼睛一红,两颗泪水滴落桌上。   张恒连忙歉意道:“抱歉,我不是针对你的......”   冯宝儿脸色悲戚,勉强挤出个笑容:“我明白,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,虽然......”她的眼泪又像珍珠一样掉落下来。   “混蛋,我在和你说话呢!”中年男人低吼起来,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。   “你给我滚吧,再不听话,我可真要找人曝光你的丑闻了!”张恒怒视着他。   “小张生?”背后忽然有人疑惑地问道。   张恒回头一看,李福兆在几个人的陪同下站在不远处,见自己回头,露出笑容来,他连忙招呼:“李主席,你好。”   “李,李主席好。”中年男人应该认识李福兆,也赶紧起身点头哈腰。   “原来真是你来了啊,怎么不来我办公室坐坐,是瞧不起我这个小交易所吗?”李福兆小步急走过来,主动伸出双手同张恒握手,目光瞥了下旁边的中年男人,“这位是?”   “我.......”中年男人刚说出一个字,张恒立刻打断他:“他有事马上走了,快点去帮我把事情办好,听到没?”   中年男人脸色变幻了下,最终露出个献媚的笑容,弯腰点头:“好的,小张生,我马上去办。”   说完,小跑着走了,快要出门时,回过头来看了下,看见张恒正盯着自己,立刻扭头跑出大门。   李福兆背后有人深深看了几眼冯宝儿,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,李福兆满含深意地看看冯宝儿,又看看张恒,目光在那件肮脏的衬衫上停留了几秒,然后不动声色地对身后那人耳语几句,那人点头退下。   李福兆拉着张恒坐下来,笑问道:“小张生,这位冯小姐是你女朋友吗?”   “啊!”一对少年少女同时惊叫,又同时红了脸,随即同时摇头,“不是!”   “哦。”李福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看了下空空如也的桌子,“怎么还没点菜?”   “诺顿夫人点过了,她等会就回来。”有一大一小两位美女在,张恒不是很乐意同这样的老头吃饭,况且,此时他只需要同李福兆保持一定的关系即可,并不急需靠吃饭来推进这层关系。   “诺顿夫人啊......”李富兆眉头一挑,张恒敏锐地注意到了,急忙问:“诺顿夫人怎么了?”   “哦,刚才看见她来远东所,应该是找她先生吧,这几天他先生都有来看盘。”李福兆似乎并不愿意多说,很快转移话题,“那我就不打扰你们,那边还有几个朋友要招呼,不过在走之前,有件事我得问清楚。”   “你请说。”虽然很想再打听下诺顿最近的操作情况,可他这么说了,张恒也不会再去刻意打听别人的隐私。   “你怎么跑去九龙所做交易,却不愿来我这远东所,是否看我老头子不顺眼啊?”李福兆故意板起脸。   “没有的事,李主席你多虑了,我去九龙是因为香江天线只能在那边买到。”张恒大方说出原因,反正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住这些圈内人。   “原来如此。”李福兆恍然大悟,随即蹙眉问道,“小张生不是很不看好香江天线的吗?”   “我是不看好它的未来前景,可我认为,短期内,它还是有炒作的基础的。”   “这个短期是指?”李福兆追问道。   “最多一个星期吧,当然我是绝不会拿了过夜。”张恒嘴角翘起,“谁长期持有天线,那谁就是黐线。”   “天线,黐线?”李福兆念叨着,然后哈哈大笑,起身离开,“多谢小张生坦诚相告,你请随意,下次再买卖股票可要来远东所哦,到时请你务必来我办公室一起饮茶。”   “一定,你走好。”张恒起身目送他离开,刚坐下没多久,刚才先离开的那个人回来了,将一个拉尔夫劳伦的手提袋放到桌上,“小张生,这是李主席送您的一套polo衫,请您收下。”   “额......”张恒愣了下,今天是怎么了,被人溅脏了衣服,就连续有两个人送自己衣服。   他回头看去,李福兆远远微笑点头,当下朝他抱拳拱手,大方收下手提袋,那人笑着退下。   不远处,一直有偷偷关注这边的肥猪佬看傻眼了。   刚才李福兆在一帮人簇拥下进来,直接跑过去同那个小孩子谈笑风生,就已经让他大跌眼镜,他询问过身边这个熟悉的长辈,对方不认识那个小孩,也对李福兆此举疑惑不解。   没想到,李福兆还专门派人去附近的专卖店,买了一套衣服送给那个小孩,这就让肥猪佬和他这个长辈很是震惊了。   同他们一样,起初张恒同肥猪佬以及冯宝儿父亲发生冲突时,因为位置偏僻,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。   等李福兆这么耀眼的人进来,直奔这桌而去,谈笑之余还送衣服,整个餐厅的人都把目光投到那个英俊的少年身上,小声议论着他会是谁,会是那个大家族的公子爷。   很快,有聪明人从张恒略显普通的穿着上猜出他的真实身份,这个消息小范围流传着,很可惜,肥猪佬这边并没有听到。   张恒没有在意别人的审视或者好奇目光,他微笑着看向有些痴痴的冯宝儿:“你是冯宝儿吧?”   “你认出来了啊,”冯宝儿羞惭地垂下脑袋,“我是不是很丢脸?”   “你丢什么脸啊,又不是你的错!”张恒正色道,“你父亲有错,不应该由你来承受,也不要因此而自觉惭愧。”   “嗯,谢谢你,要不是你,我今天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避过去。”冯宝儿抬头感激道。   “不用客气,助人乃快乐之本嘛。”张恒笑呵呵道,“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吧。”   “这不太好吧。”冯宝儿犹豫道。   “萍水相逢,即是有缘,”张恒一本正经道,“何况你刚刚又伤心过,必须及时补充能量,方才可以缓解忧伤,避免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伤害。” 第051章 助人乃快乐之本   “真的假的,有这么夸张?”冯宝儿一双大眼睛呆呆看着他,娇声道,“我还从没听说过,伤心了要吃东西来补救的。”   “那是因为这个道理目前唯有我发现,很有可能获得今年诺贝尔奖的哦,千万别声张出去,我怕记者们堵我家门。”张恒扫视周围,压低喉咙道。   “今年的诺贝尔奖早公布了,只是还没发而已。”冯宝儿噗呲一声笑了。   “对嘛,就应该这样,笑一笑十年少。”张恒老气横秋地点头道。   “可以请问你尊姓大名吗?”冯宝儿捂嘴笑了会,问道。   “我是张恒,弓长张,恒久恒,我住蓝田邨恒远楼,名字就是这么来的。”张恒救了她,心情不错,笑眯眯详细说道。   “那为何刚才那么有身份的人都要称你小张生呢?”冯宝儿化身好奇宝宝。   “额,那是因为我玉树临风,英俊潇洒,智慧超人,义薄云天,实乃蓝田邨百年一出之杰出人才。”张恒拍拍胸口夸张道。   “你!”冯宝儿捂着嘴,笑得前仰后合。   ......   “小恒,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   “小宝,你长得没我老。”   “可我年纪就是比你大啊,小......恒。”   “好吧,那我叫你大宝!”   很快两人又开始为称呼争辩起来,和这样的小姑娘说话,张恒这个老男人感觉自己似乎也年轻了很多。   服务生把菜一一端上桌来,张恒招呼道:“不废话了,我们快吃菜,多补充些让人快乐的能量,你就可以多笑会。”   冯宝儿笑意盈盈,拿起筷子吃了起来,似乎他的话有些道理,几大口饭菜下去,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。   “你刚才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欸,我现在不怎么难过了。”她眉眼弯弯,看着张恒。   “那叫化悲痛为食欲,转移掉了,自然不会再难过啦。”张恒笑着夹起一口焖大鳝,美美吃起来。   “小恒,这位是?”诺顿夫人回来,讶异地看着冯宝儿。   “哦,这是冯宝儿,刚才认识的,她一个人,我就请她过来一起吃了。”张恒拉开椅子,“快坐,你饿坏了吧,事情办得怎样?”   “差不多办好了,以后再也没有麻烦了。”诺顿夫人声音有些异样,张恒仔细一看,一股怒火涌上心头。   “你这是怎么回事,谁打的?”他直接就抚摸上诺顿夫人红肿的脸,那里有个淡淡的掌印。   “我没事,你别管了。”诺顿夫人急忙推开他手,连声说道。   “不行,谁都不能打你,我一定要揍死这个混蛋,告诉我,他是谁?”张恒沉着脸站起来,不依不饶道。   “是诺顿,你就别管了,好吗?”诺顿夫人近似哀求了。   “诺顿,为什么?”张恒一脸震惊和不解地看着她。   “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,你还小,不懂的。”诺顿夫人勉强笑了下,拿起筷子,“我饿了,这里可都是顺德大师傅做的菜,我忍不住要动手了。”   “好,好,你快吃,这个焖大鳝很酥糯,这个冬菇鱼腐也很不错,你多尝尝。”张恒坐下来,为她夹着菜。   冯宝儿一边默默吃着,一边偷偷看上几眼,她总感觉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,这个风韵不凡的洋婆子,看上去总是有些怪异,就仿佛......   他们的年龄是假的!   张恒脸上笑着不时和她们说上几句,心里的怒火却根本没有消退,他总觉得诺顿夫人和诺顿之间发生了什么,可碍于年龄和身份,他还真没理由去打听,去干涉,这种憋屈的感觉,让他很不舒服。   快两点时,他们三个离开餐厅。   “冯宝儿,你等会要去哪儿?”出于人道主义,张恒关心地问道。   “我想去小姊妹家住几天,再找找看有没有戏可以拍。”冯宝儿愁眉苦脸道,“我学校都已经联系好了,本来圣诞节后就要过去上学,可是现在学费被爸爸赌钱输光,真是气死我了!”   诺顿夫人给了张恒一个促狭的笑意,张恒嘴角牵了下,说道:“那这样,你读书的钱我借给你,等你毕业工作赚了钱再还我。”   “谢谢你,小恒,我们刚认识,所以我不能接受,我要走了,你的地址我记住了,下次有空来找你。”范宝儿弯腰致意,然后转身就走。   “还不快去追回来,我想起来了,她可是大明星啊。”诺顿夫人嘴角翘起。   “我对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。”张恒无奈苦笑,“走就走呗,初次见面就给钱,谁都要提防下的。”   “你是说真的?”诺顿夫人盯着他的眼睛。   张恒很坦然地点点头,遇见冯宝儿是偶然,出手相助是因为自身固有的价值观,借钱给她的确有其他考量在里面,但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。   在他看来,比他大四岁的冯宝儿还只能算是小女孩。   ......   冯宝儿被诺顿夫人拉着,跟在张恒身后走在皇后大道中上,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,偷偷掐了下自己的腰,疼得小嘴咧开。   原来不是做梦,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一天?   刚刚还在为可能无法抗拒的悲惨命运而哭泣,转眼就雨过天晴,甚至连未来的美好生活都可以隐隐看见。   从小到大,她不知道什么是童年,什么又是亲情。   5岁时,她就被父亲带进摄影棚,成为一名童星,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戏约,和父母日渐鼓起的腰包。   有件事她终身铭记。   那一年,才12岁的她竟然参拍了30部戏,每天都累得像狗一样,好几次昏睡在片场冰冷的水泥地上。   而父亲,拿到她当天的薪水后,忙不迭地跑去赌场或者舞厅肆意欢乐,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晚上有没有回家。   直到第二天剧组回到片场叫醒她,她急忙用冷水洗把脸,早饭都来不及吃,就不得不投入到拍摄中去。   在九龙交易所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里,那个少年从一名年轻职员手上拿了2万元,塞到她的手上,深深凝视着她说道:   “记住,不要再留在那个家中,立刻出去留学,不要去其他国家,就去美国,我知道你义姐肖芳芳现在在那边留学,她的专业也挺适合你的。”   “你为何要这么帮我?”冯宝儿疑惑地看着他。   “助人乃快乐之本,这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,还有,助人者人恒助之,这是之二。”   少年转身走进那条弧形的走廊,冯宝儿呆呆看着,手里紧紧攥着那沓似乎还带着温度的钱,久久没有动静。   你叫张恒,住在蓝田邨恒远楼,我记住了。 第052章 暴涨   “怎么你也送我衣服?”张恒手里被塞了一个鳄鱼恤袋子,疑惑地看着林森池。   “上午在交易大厅里忙,完全没空,中午休息我去了鳄鱼店里,买了和你身上这件同款的,你有空就换了吧。”林森池笑道。   “你有心了,多谢,那2万我明天拿到钱就还你啊。”   “不急,小张生,你对下午香江天线的走势有何看法?”   “下午应该会到一个高位吧,我随时有可能会抛售,你注意听我的电话。”张恒严肃道。   “好的,我明白了。”林森池郑重点头,告辞准备进入交易大厅。   这一幕又被尾随而来的肥猪佬看在眼里,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被动摇了,他见到的只有女人大收衣服,哪有男人接二连三地被送衣服的。   走进大客户室,张恒忽然发现气氛不对,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边的软椅上,唯有老田一个人坐在对面,看他进来,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。   “您来了,请坐,这些是新鲜出炉的,请随意用些吧。”老田急忙起身拉着张恒,不忘招呼他身后的诺顿夫人,张恒坐下,瞥了眼桌上,笑了。   烧鹅,叉烧,乳鸽,杨枝甘露,芒果班戟,鸡蛋仔,咖喱鱼蛋,碗仔翅,丝袜奶茶。   琳琅满目,几乎占据了一半桌子。   “老田啊,你这是要喂猪啊。”张恒笑着指指他,招呼诺顿夫人,“来,我们随便吃些,不能浪费了老田的一片苦心。”   “是,是,夫人,您请慢用。”老田眉开眼笑,点头哈腰。   诺顿夫人眉目一转,善解人意地略一品尝,微微点头,老田更是乐得找不到北。   “还要不要脸了?”牛仔裤小声道。   “你还别说,如果我是老田,哪怕请半岛的大厨过来现场做菜,我也乐意。”有人立刻怼道,牛仔裤动动嘴,没说话,气呼呼地走到玻璃那边去了。   下午两点半,股市开市。   第一次,黑板上出现了香江天线的买单。   【香江天线买6 100 10000】   一下子跳高2毫,预示着市场已经变为多头占优。   果然,等了十几秒,见没有卖单匹配,经纪人擦去价格,改为6.5元,数量竟改为1000手,10万股。   “好啊,6.5元了!”老田拍着玻璃,扭头对张恒大喊。   张恒吞下一颗鱼蛋,微微点头,示意自己知道了。   “7元了!”   张恒干脆闭上眼不再理他。   “8......”回头见他像是睡着了,老田不得不吞下接来下的话。   “小恒,超过10元了,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卖了?”诺顿夫人轻轻捅了下他,眼睛紧张地盯着黑板。   “不用急,相信我的判断。”张恒睁开眼,微笑着看着她,见她脸上依稀的红肿,眉头微微一皱。   【香江天线买11 1000 100000】√   这笔买单终于成交,交易大厅,以及所有的大客户室,同时传出巨大的欢呼声。   二楼的主席办公室里,陈普分站在一大块落地玻璃幕墙前,也情不自禁地挥舞拳头叫出声来,他身后,陈涛和几名手下也手舞足蹈,无比兴奋。   “爸,您成为亿万富翁了。”陈涛冲过来拉着他的手,脸因兴奋而变得扭曲。   陈普分个人拥有香江天线1000万股,按照这个价格,的确是妥妥的新晋亿万富翁。   “还不能这么说,我的股票要三个月后才能卖。”陈普分看着失态的儿子,心中无比郁闷,为啥儿子总是别人家的优秀呢。   “什么蓝田股神,什么远东主席,老爸,今天,您才是香江股神,证券之王!”陈涛似乎根本没听进去老爸的话,疯狂高呼,几个手下也加入进去,似乎不这样无法证明他们的忠诚。   “好了,冷静些,小涛。”陈普分最后不得不打断了近似癔症的儿子,审视地看着他,“你知道那个张恒买了哪支股票吗?”   “不会就是我们的股票吧。”陈涛愣了下,怯怯望着父亲,心中有不详的预感。   “是的,香江天线!”陈普分淡淡道,看着交易大厅内已经跳到13元的股价,心中一片冰冷,“97000股,每股成本3.26元。”   “1.6万元的本钱!他已经赚了100万!”陈涛喃喃道,表情凝固,俄而扭曲起来,“九鼎凭什么给他二十倍孖展,他们疯了吗?”   “汇丰的人告诉我,是沙雅亲自嘱咐他们帮忙作保的。”陈普分无力地探口气,“看来这次我还真的要登报道歉了。”   “您可以当这话没说过的,反正当时他也没有接受您的赌局。”陈涛小声道。   “你懂什么?”陈普分瞪着他吼道,“他没接受是他的事,我话说出口了还能吞回去?你老爸我白手起家,创造这样一番大事业,靠得就是一言九鼎。”   “至少也要在公众面前表现得一言九鼎。”最后这句话他是凑到儿子耳边说的,这是一种特殊的私下教学。   陈涛呆呆站了会,点点头,“我明白了,老爸。”   “明白就好,你是我的继承人,要争气啊,绝不能输给蓝田邨出来的书都没念过几天的乡巴佬。”陈普分欣慰地拍拍儿子肩膀,忽然放声大笑,“看吧,香江天线超过20元了,我已经是2亿富豪了!”   【香江天线卖22.8 500 50000】√   一笔22.8挂出来的卖单刚刚写上黑板,就被人吞下,整个九龙交易所沉浸在疯狂的情绪中。   “22.8了,可以卖了吗?”老田扑到张恒脚下,抬头眼巴巴看着他,眼睛都红了。   张恒摇摇头,“你想卖就卖,想跟我就不用再问了。”   老田回头看了眼玻璃内,又毅然扭回来,用力点头,“我听您的,我出去打个电话,就几分钟,应该没事吧?”   “去吧,还早呢。”张恒笑笑,老田抹着眼睛,连滚带爬地开门出去,走廊里传来他的嚎叫声,不知是喜是忧,是疯是癫。   五分钟后,一脸水渍的老田回到大客户室,眼中血丝已经褪去,他扫了眼交易大厅的黑板,略微一愣,迅速恢复正常,在张恒身边离开一米处坐下,靠在软椅上闭上眼睛。   【香江天线买26.88 20000 2000000】   “我艹,这是哪个大鳄进场了?”全场轰叫起来。   牛仔裤眼睛发红,恨恨地看着对面软椅上闭目养神的三人,扑到桌前拿起电话,“香江天线买价28,120万全部给我挂上去!” 第053章 股神传说   “小恒,我去找九鼎的人,让他们派保安进来吧。”诺顿夫人担忧地看着房间内几近疯狂的众人,凑到张恒耳边说道。   张恒睁开眼,有几个客户用狼一般的眼神在暗地里观察他们,不由吓了一跳,点点头。   很快,几个拿着橡皮棍的魁梧保安跟在诺顿夫人身后进来,把张恒三人牢牢护在中间。   “这又是何必呢,杀了我们也拿不到钱啊。”老田叹道。   “有人冲动之下,说不定就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呢。”诺顿夫人瞥了眼牛仔裤,冷冷道。   牛仔裤正在玻璃边顿足捶胸,他已经连续上调了两次价格,却还是追不上如坐了火箭般上窜的股价。   此时,香江天线的股价已经突破30,直奔35而去。   “先生,我之前冒犯您,是我的错,我给您赔礼道歉。”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,牛仔裤在重重捶打了一下玻璃墙后,竟然走到张恒面前,一躬到底,侧着脸哀求道,“请您给个话,这个价格还能跟吗?”   看着他血红的眼睛,张恒长叹一声,“可以跟,但是最好有了一部分利润就马上撤出来。”   牛仔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回过去拿起电话:“小林,直接挂40,30000股,快!”   这次,他的买单很快就成交了。   随即,黑板上挂出一个大卖单。   【香江天线卖38 1000 100000】   哦,张恒看了那个写单的经纪人一眼,这应该是刚才以11元买入的那笔,照这个价格出手,一下子就赚个小300万,背后那位也算是大获丰收。   牛仔裤回头紧张地看着盯着张恒,见他微笑点头,马上转过头去,屏住呼吸,死死盯住那份卖单。   交易大厅灼热的空气凝固了。   时间一下子变得极其漫长。   牛仔裤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下来,他所有的知觉全部丧失,只有那行白色的字,在他眼睛中越来越大,似乎马上就要把他压垮。   就在这时,有人慢慢走了上去,那个经纪人微笑着同来人点头握手,缓缓拿起那支重如千斤的粉笔,在卖单后面画了个√。   哗哗哗!   啊啊啊!   交易大厅,大客户室,所有人疯狂地鼓掌,叫好。   在这种气氛下,无数笔买单刷新在黑板上,经纪人的手和嘴已经来不及反应,所有人都拥挤到高台上,抢着拉手,高声吆喝,挥舞粉笔,助手们和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全部围在台下,不断做着记录。   股价突破40,以每分钟一元的速度上涨着。   张恒看了眼诺顿夫人,她的目光无比清澈,温柔地看着自己,他回以同样温柔的一个注视,然后走到桌边,拿起电话。   “林经纪,香江天线,46.66,97000股,卖出!”   【香江天线卖46.66 970 97000】√   “他卖了。”二楼,陈普分死死盯着那几个数字,沉声道。   “他怎么就卖了?”陈涛喃喃道。   “怎么就不能卖?”陈普分吩咐手下出去,等办公室只剩下父子俩后,他大叫道,“47了,我都想卖,小5亿啊,香江前二十大富豪!”   “别发呆了,算下,这小子赚了多少?”他不满地瞪了眼痴傻状态的儿子。   “净赚420万!已扣除佣金和交易费,误差不超过1000元。”诺顿夫人凑在张恒耳边说道,离去前还若有若无叹了口气,“谢谢你,这下我也翻身了。”   张恒挠着发痒的耳朵,戏谑道:“翻身?我不懂,太深奥。”   诺顿夫人剜了他一眼,拿起桌上的奶茶,大口喝起。   “小林,香江天线,47,全给我卖了!”老田对着电话大叫道,他还没挂,牛仔裤抢过电话叫道:“小林,我也是这个价,全抛了。”   挂掉电话,两人抹着额头的汗,感激地看向张恒,张恒笑眯眯道:“等会还会上涨,你们不后悔?”   “不,我们跟着您,安心,以后哪怕涨得再高,那个钱也不是我们该赚的啦。”老田笑道,牛仔裤连连点头。   下午三点五十,离闭市还有十分钟时间,51元,张恒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香江天线股价,比记忆中要高些,或许是蝴蝶效应吧。   他们走的时候,房间内鸦雀无声。   到这个时候,作为资深股民,要是还猜不出张恒的身份,那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股市中。   看向他们背影的目光,有崇敬,有羡慕,有感激,唯独再没有嫉妒。   大户室内,有人跟风赚到一笔小钱,其他大部分人虽然并没有从张恒身上获利,然而他们已经坚信,这一天将成为他们这辈子最值得回忆和夸耀的日子之一。   不仅是见证了一个新的百万富翁的诞生,更是见识了蓝田股神小张生的风采。   这一天,绝对会成为传说,专属于蓝田股神的传说。   在万邦门口,老田再次表达了他的谢意,一个衣着时尚的靓女给张恒和诺顿夫人分别送上一个gucci手袋,里面是一大整套,从头到脚,包括袜子和内衣,全了。   “老田啊,怎么说你好,上午你不是送过了吗?”张恒苦笑道。   “今天受您指教,我才赚了400多万港币,这是两年多来我赚得最多的一次,照理我应该给您一大笔酬金,可我实在有说不出的苦衷,这笔钱对我太重要,所以我只能买两套衣服送您和夫人,小小意思,不成敬意,请多包涵。”老田深深一躬,起身时老泪纵横。   “好,你有心了,以后有事可以来蓝田邨找我。”回想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,张恒也很感慨。   “老田,今天是大喜日子,别像个女人样哭哭啼啼的。”牛仔裤皱眉道。   “嗯,你们看,我太高兴,这就丢脸了。”老田抹着眼睛,问牛仔裤,“小华啊,今天你也不错吧。”   “那是当然,今天我把这一年亏损的都赚了回来,这下老爸老姐都不能再说我什么了,我终于可以在家里扬眉吐气一把。”牛仔裤得意地昂着头,随即转脸对张恒笑道,“谢谢小张生。”   他捋下手上的欧米茄,塞到张恒手里,“这表是我读中四时老妈买给我的,不贵,可我非常喜欢,现在我送给你,以后我当你是大哥,如果你认我这小弟,就收下它!”   有你这么21岁认14岁当大哥的吗?   看着有些跳脱和张扬的牛仔裤,张恒无奈地收下手表。   牛仔裤还非要帮着张恒戴上,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,在他停靠在路边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跑里,还带着工具,三下两下就掐掉一小段表链,戴上了。   “大哥,我叫唐基华,家住浅水湾,这是我家地址和电话,您有空一定来玩。”张恒婉谢了他送,牛仔裤也没强求,急着要回家炫耀成绩,抄下地址电话,说好过几天会来蓝田邨拜访张恒,驾车飞速离开。   老田也在记下张恒家地址后告辞。   张恒和诺顿夫人打了的士,前往中环码头。   在他们离开后,肥猪佬和陈涛出现在万邦门口。   “这情形,我他么今天看见四次了!那个穿牛仔裤的,是唐家那小子吧?”肥猪佬盯着陈涛,“涛少,你还说这人是穷小子,穷小子有这么多有钱人送衣服,送手表?实话告诉我,他到底是谁?”   “他,他是那个蓝田邨的小张生。”陈涛犹豫道。   “蓝田股神!”肥猪佬瞪大眼睛惊叫道,“你他么怎么不早说啊,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,我刘某人可是最崇拜有本事从股市捞金的人。唉,早知道我也上去送一套衣服,多好的机会啊!”   早上我故意溅人家一身,你还不是得劲起哄,现在却说这话,合着寒碜我啊。   陈涛的脸一下子黑了。 第054章 醉   “小恒,你赚了大钱,要如何感谢我呢?”回九龙的天星小轮上,诺顿夫人笑意盈盈问道。   张恒深深看着她:“悉听尊便。”   “真的?”海风吹起她金黄色的长发,挡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。   “真的!”张恒眼中的世界一片金黄,心中仿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下,微微震颤。   “那好,等会请我吃晚餐。”诺顿夫人捋着头发,身体偏转过去,欣赏起维多利亚湾的海景来。   张恒略一犹豫,想着夏荻在家有陈钰梅姐弟陪着,应该没有大碍,就答应下来。   甲壳虫冲出天星码头,经梳士巴利道转入弥敦道,然后拐进九龙公园对面的金巴利道,最后进入一个高级电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。   “这里是你家?”张恒好奇道。   “我朋友家。”诺顿夫人并不多说,带着他坐电梯到了一楼,走向沿街的铺面,很快走进一家士多店。   “我们来这里干吗?”张恒疑惑道。   “买菜,做饭,你身上有钱请我吃大餐吗?”诺顿夫人瞥了他一眼,迅速穿过百货区,来到里面的蔬菜生鲜区。   张恒这才恍然大悟,这家士多店竟然还卖这些东西,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要知道,现在可是1972年,不是21世纪。   “牛排,蘑菇,土豆,生菜,”诺顿夫人不停往购物篮里添加货物,“对了,你还想吃什么?”   “要不,买只母**,我来炖一份母鸡汤。”张恒看见冷藏柜里有屠宰好的母鸡,标着元朗屏山农场出品。   “你会做菜?”诺顿夫人抬起头来,怀疑地看了他一眼。   “那是当然,你没听说吗,每个华人都是厨师,而我勉强算是大厨师。”张恒自信道,“你看,这是一年生的农家小母鸡,炖汤最补。”   “那好吧,我负责牛排,你负责炖鸡汤,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喝鸡汤,感觉味道怪怪的。”诺顿夫人摇头道。   “那是没有处理好,对了,你朋友家里有调料吗?”   “应该有吧。”   “是英国人?”   “是。”   张恒还是不敢相信英国人的厨房,他在店里找了下,找齐了姜蒜葱,桂皮,茴香,红枣,枸杞,料酒。   “你看看,为了弄个母鸡汤,买了这么多东西。”诺顿夫人嘀咕着,两人拎着篮子走到柜台。   士多店老板是个印度锡克教徒,包着白头巾,他麻利地清点过篮里的商品,在纸上算了好一会,才报出总价。   香江的食物价格并不贵,一共二十几块港币,这已经是因为有两块澳洲进口牛排的缘故,张恒付了钱,诺顿夫人并没有阻止他。   “每次结账算得这么麻烦,他怎么不弄个计算器?”出门后,张恒嘀咕。   “计算器?”诺顿夫人轻拍额头,“你知道一个计算器要多少钱吗?”   “多少?”张恒这才反应过来,小型计算器刚刚上市没多久。   “280美金。”诺顿夫人瞥了他一眼。   “真贵!”差不多1600港币,张恒点点头,这年头的计算器因为主芯片的缘故,的确非常贵,不过最多两年,就会因芯片大批量产而迅速降价。   计算器不是他心目中的发展方向,不过当前计算器的主芯片他倒是很有兴趣。   这款intel出品的4004芯片,是这家前世闻名于世的公司的第一款微处理器,也是全球第一款商用微处理器。   这款处理器,在张恒的计划中,完全可以拿来作为第一代街机和电视游戏机的主运算芯片。   此时,无论是雅达利(atrai)的街机还是米罗华的奥德赛,采用的还是晶体管逻辑电平技术(ttl)元器件,还没有研发基于集成电路(asic)的主板系统。   这些念头飞速在张恒脑中闪过,他人已经跟着诺顿夫人坐着电梯来到位于高层的一间公寓门口,诺顿夫人夫人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门,张恒跟着她走进去。   屋子里所有门都打开着,一眼看过去就能判断出来,诺顿夫人的朋友应该也是女人。   房屋面积大概500平方呎,按照这个地段计算,总价应该在4万港币出头,也算是一间小小的豪宅。   “谁先来?”诺顿夫人打开厨房的灯,里面很狭窄,只能容一个人转身,最关键的是,灶具只有一个出火口。   “炖鸡汤需要时间,我先来吧。”张恒义不容辞走进厨房。   橱柜里只找到一个铝锅,勉强能凑合用,他把整鸡焯水,用冷水清洗过后,入锅加水和各种辅料,大火烧开后,再开小火慢煮,忙完这些走出厨房时,已用去十几分钟时间。   诺顿夫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,张恒小声道:“还要一个小时,你可以先做些其他事情。”   “哦,你们的菜就是麻烦,那我们看会电视吧。”她清醒过来,上前打开电视机,张恒特意观察了下,是美国rca出厂的14寸彩电,自带室内天线,采用旋钮选台和调音。   电视节目是全英文的彩色节目,一个年轻外国女人正在播报英文新闻,台标是一颗红色太阳,下面有英文“rediffusion”。   “这是丽的呼声?”张恒念了遍单词,问道。   “嗯,现在应该叫丽的映声。”   “无线台?”   “不,现在还是有线,据说会在明年第一个季度改成无线台。”   “为何不看无线台?”张恒随口问道。   “那边的英文节目不如丽的,粤语台又听得头疼。”诺顿夫人抱怨道,“而且电视机还要调制成无线模式,实在麻烦。”   客随主便,张恒坐下来和她看起新闻。   新闻节目很长,中间又换了男主持播报,有本港新闻,还有英国新闻,以及国际新闻,除了关于尼克松成功连任的报道外,没有其他重大的报道。   7点钟,新闻结束,开始播放一部英国电视剧,佶屈聱牙,缓慢冗长,张恒实在无力欣赏,起身回到厨房,等了一会,端着锅回到餐厅。   “我这边好了,你可以开始啦。”   诺顿夫人仅仅花了十分钟,就做好了煎牛排和蘑菇汤,林海坐到餐桌前,她关了电视,在客厅的酒柜里找了会,拎过来一瓶酒。   “今天不喝红酒,我们喝威士忌,这可是我在伦敦读书时的最爱。”   张恒看着她给两个杯子里倒满,小心道:“我还未成年呢,另外,威士忌难道不需要加冰块吗?”   “在英格兰,男女老少都可以喝威士忌,而我上大学时宿舍没有冰箱,所以我最喜欢纯饮,未来的强大男人,明白了吗?”她举起杯子,挑衅似地看着张恒。   是男人怎能怂,况且前世好歹也能喝七八瓶啤酒的,张恒举起杯子和她轻轻碰了一杯。   “为了年轻的百万富翁!”   “为了美丽的女士!”   一小口下去,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直冲入胃,搅得里面一阵翻腾,他脸色难看起来。   “怎么样,还承受的住吗?不行你可以不喝,我自便就好。”说完,她又呡了一口,笑眯眯看着他。   张恒连忙给她和自己各打了一碗鸡汤,“先喝些汤补胃,这样喝酒不伤身。”   她蹙眉喝了一小口,脸色一下子舒展开,笑着说:“好喝,没有腥味。”   “前期处理是关键,还有调料也非常重要。”张恒笑道。   两人很快喝完一碗汤,张恒又用刀叉给她挑了些鸡肉,她同样吃得很开心。   “来,为了表达对你厨艺的赞美和感激,我们干一杯!”她举起杯子,红唇缓缓吞下棕色的液体,灼灼目光透过玻璃审视着张恒,他只好也喝下一大口。   “干得漂亮,这才像个男人,百万富翁先生。”她轻轻用刀子敲击玻璃杯,小声哼唱起某个小调,发音有些含混,张恒听不懂,不过感觉旋律不错,感情充沛。   好一会儿,她结束了哼唱,笑着说道:“我的表演很一般吧。”   “不,很动听,仿佛让我想起了童年时光。”张恒下意识说道。  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你很有悟性,这就是我家乡的童谣,既然你喜欢并赞美我的哼唱,那为何不敬我一杯?”   张恒只得硬着头皮和她干杯,这次杯中空了,她立刻起来再次加满,张恒急忙推脱道:“我不能多喝,等会要回蓝田邨,明天傍晚还要去深水埗还钱。”   “不行,这一杯是我敬你的,感谢你今天帮我赚了26万港币。”她板起脸。   “再加欠你的5万,明天扣掉这31万,再转给我就好。”张恒立刻说道,虽然已经有些迷糊,可这笔金钱他早就盘算过,记得很清楚。   “好,那就多谢了,百万富翁先生,来,干杯!”她端起杯子伸过来碰杯,仰头喝了一大口,然后就静静看着他。   张恒苦笑下,又只得喝下去一大口,顿时觉得脑袋发涨,他撑着桌子站起来:“我得给夏荻姐打个电话,和她说下我晚些回去。”   她起身拉住摇摇晃晃的他,“还是我去打吧,看看你,走路都摇晃了。”   “好吧,2756310,陈师父家楼下士多店的电话,你让老板通知陈师父,让他去我家说下就好。”勉强说完,张恒感觉天旋地转,整个人倒了下去。   她急忙拉住他,却因猝不及防而被一起拉到,正好面对面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。   “你,你......”张恒最后记得的是一张缓缓凑近的美丽的脸庞,鲜艳的嘴唇开合着,声音极不真切,似乎来自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。 第055章 夏荻的志向   “小恒,认识你我很骄傲,更是开心,谢谢你在最近这段时间里,给我28年贫瘠无聊的人生,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精彩和欢乐。   今天傍晚4点,你去蓝田那间渣打银行取钱,顺便在那等我给你介绍的律师,她叫婕西,是我朋友,值得信任,就是脾气有点火爆,你要小心些。   这阶段我有点私事,暂时不能过来蓝田了,勿念。   对了,你沉睡的样子很迷人,可惜......   我相信,你是神迹。   还有,以后就叫我凯瑟琳。”   回蓝田的的士上,张恒按着口袋里的那封信,沐浴在迎面而来的朝阳中,静静发呆。   她去做什么了?   和诺顿有关吗?   他的心情很坏,隐隐有某种猜想。   “先生,先生。”旁边的司机叫醒了他,他疑惑地看过去,司机憋着笑努努嘴,“你脸上......”   张恒摸着脸:“脸上怎么啦?”   “有口红印!”司机终于忍不住咧开了嘴,还好总算没有爆笑出声。   张恒老脸一红,急忙说:“快找个地方让我洗把脸。”   在路边的一间公共卫生间里,张恒看见了镜中的自己,嘴唇上,额头上,脸上,甚至连下巴和脖子上,都印下了红色的痕迹。   还好没有失身,要不,不,亏大了!   洗过脸,他郁闷地重新上车。   诺顿夫人,不,以后就听她的,凯瑟琳,到底是什么意思啊?   回到家里,陈家姐弟都在,昨晚陈钰梅还陪着夏荻一起睡的,夏荻神情毫无芥蒂,张恒却不停为昨夜未归而道歉。   “没事啦,以后你在外面应酬的次数会很多,哪里需要和我这么客气?”她笑着说道。   张恒讪讪:“那以后我也会尽量赶回家的。”   “对了,小恒,早上买菜时我遇见几个同事,后来又去厂里看了看,她们大多数人还等在门口,看上去好可怜。”夏荻声音低沉。   林老板的蒸汽洗衣厂因为甥舅两人都被抓进去的缘故,不得不停了工。   蓝田邨的很多女人骤然失业,难免惶急,当然那些拿到集资利润的女人,暂时就不急,呆在家里准备过了年才找工作。   “小恒,诺顿夫人昨天说你赚了大钱,要不......我们把厂买下来,继续经营吧。””夏荻可怜巴巴看着他,“你放心,跟着老吴家的一起逼债的,我不会要!”   “你能经营好这家洗衣厂?”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,张恒有些吃惊。   夏荻用力点头,“你没回来时,我仔细想过了,这些工人我都熟悉,操作流程我也熟悉,原先那些订单,我们完全可以接着做,甚至还能再稍微便宜些,而你那边,也可以帮我们去找些新的客户。所以,我觉得,应该没有问题!”   “你太厉害了!”张恒笑着鼓掌,然后说,“不过,我们不买这个厂。”   夏荻刚刚绽放的笑脸立刻萎谢,嘟起嘴不说话。   这还是张恒记忆中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,他多看了几眼,忍不住捏了把她鼓鼓的脸,“好了,我只说不买林老板的厂,没有说不让你开洗衣厂啊。”   “可林老板的厂不就是现成的吗?”夏荻疑惑道。   “他的机器是蒸汽洗衣,现在已经落后于时代,我们又何必被人说句占他便宜,去买这样的厂呢?”张恒笑着解释。   “可林老板这批机器买了才2年啊,当时听厂家的人说,这就是最先进的洗衣设备了。”夏荻睁大眼睛道。   “厂家应该没有说谎,在香江来说,他的机器的确算是先进,可与其他发达国家相比,整个香江的洗衣厂全部都已经落后啦。”张恒呵呵一笑。   夏荻蹙眉思考,张恒问道:“夏荻姐,你好好回答我,你开洗衣厂是只想解决那些失业妇女的生计呢,还是想要做大做强,最后做到香江第一?”   “我肯定是想帮她们一把,让她们有个作工搵钱的所在,”夏荻沉吟道,“当然,如果能够做大做强,我就可以招更多的女工,那为什么不呢?”   “那我们就不应该买这个厂,而要买最新的设备。”   “可是,买了最新的设备,我们真能做到香江第一?”夏荻不敢置信道。   “当然,不仅是香江第一,我相信你还能做到湾湾第一,rb第一,甚至亚洲第一!”张恒微笑看着她,“给我几天时间,我去打听下哪里可以进到最新的设备。”   前世张恒有一个朋友专做洗衣龙,生产商好像是德国的一家公司,林海准备找咨询公司打听下,相信在香江这样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,只要不吝花钱,这样的信息应该很容易就能买到。   “好,那我和她们说下,让她们安心多等几天。”夏荻笑了,宁静地看着他,“谢谢你,小恒。”   “好啊,果然赚大钱了,一回来就谈着开厂。”陈宝山忽然出现在楼道里,也不知道他何时过来的,听这话,他藏了有一会了。   “陈师父,昨晚麻烦你了。”张恒起身笑道。   “反正我们一家人差不多都靠你吃饭,没有什么麻烦之说,”陈宝山盯着他,两个手指捏来捏起,“洋婆子说你赚了些钱,到底有多少?”   “爹!”陈钰梅脸瞬间红了,冲过来挤开父亲。   “哎呀,拿了人家的钱,连老爸都要赶走了啊。”陈宝山气呼呼道,“镇宁,你怎么说?”   “我听老板的!”陈镇宁雄赳赳站到张恒身前。   “你们两个逆子!”陈宝山一拍大腿,“我可是他师父,关心他是天经地义!”   “陈师父,大家闹着玩呢,来来,进屋里说。”张恒连忙打圆场,恭敬地把陈宝山迎进屋里陪着坐下,夏荻送上茶水。   “还是我徒弟有情义,说说看,你这次到底赚了多少?”陈宝山满意地喝了口茶,放下杯子盯着张恒。   “陈师父,我这次没赚多少......三百多万吧。”张恒喝了口茶,淡淡说道,估计报纸会很快报道,他也没有必要瞒着自己人。   噗!   陈宝山一口茶水喷到地上,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恒:“再说一遍!”   “三百多万啊。”   “小恒啊,师父今天过来呢,是要把龟鹤功下半部分传授给你。”陈宝山立刻眉开眼笑,语气温柔道,“这份功法可是我陈家不传之秘,也就是看你对眼,我才忍痛......”   “好,您的心意我明白,明日定当上门拜谢!”张恒作“感激涕零”状。   “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。”陈宝山大喜,忙不迭离开椅子。   这次不要说陈钰梅,连陈镇宁都转开脸不忍直视。 第056章 林老板你的钱   16日下午4点,张恒赶到蓝田邨外那间渣打银行,把存折、印鉴和写有林森池账号的纸递进柜台,“我取10万元,另外再转2万到这个户头。”   “今天就一个人?”   来过两次,涉及金额也不小,柜台里那个烫着卷发的少妇已经熟悉他了,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,笑眯眯接过存折扫了一眼,翻看起刚收到的电传汇款回单,脸色瞬间变了,复杂的目光透过铁栅栏反复打量着张恒。   “怎么啦?”张恒被看得莫名其妙。   “没,没事,你这边刚收到一笔大额汇款,389万港币。”少妇连忙露出一丝柔媚的笑,“我先帮你转账,然后帮你取款,都要大钞吗?”   还给林森池的2万很快转好,少妇起身走到保险柜那里,取出整扎大金牛被装入一个纸袋,弯腰从铁栅栏下方的取款口递了出来,露出一线雪白,伴着一声异常娇媚的低语:“这么多钱,路上小心些。”   张恒目不斜视接过来,微笑点头,转身朝外面走,站他身后的陈镇宁急忙跟上。   “哎呀我的亲妈啊,这么年轻的帅哥,还这么有钱,老娘把我给生早了!”柜台内,那个少妇坐下来,手往胸口扇着风。   其他男女柜员看看她,见大堂不在,嘻嘻哈哈说笑起来。   “你当他妈还差不多,其他就不要多想了。”   “当妈也可以啊,你们还说对了,我一见他,就有抱他疼他的母爱冲动,这里满满都是呢。”少妇捂着鼓囊囊的胸口。   “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有没有戒奶了,否则你倒是挺合适的。”同事们看着她最骄傲的所在,半开玩笑半是嫉妒地说。   “不要随便议论客户!”大堂经理不知道何时进来了,板着脸教训他们,“没看见人家有保镖,还有洋人随从,少给自己、给银行惹事!”   “百万富翁先生,美人青眼的感觉如何?”刚出门,一个外国女人挡住两人,撇嘴嘲讽道。   “额,你是婕西律师吧,你好,我是张恒。”张恒立刻认出她来,上次在海运大厦遇见的那位。   “也不知道凯瑟琳中了什么邪。”婕西嘀咕了一句,转身走上路边的汽车,正是张恒熟悉的,甲壳虫。   “你这个傻大个保镖就不用跟着了,我等会多跑些路,送你回蓝田邨。”   张恒好不容易劝好陈镇宁,让他先走回蓝田邨,自己坐上了副驾。   婕西律师开车不紧不慢,正好和凯瑟琳的风格完全相反,行到观塘道时,她忽然开口:“你那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,找找吧。”   张恒莫名其妙打开袋子,果然,除了印鉴,存折,在那一扎钱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,他刚拿出来,婕西伸手夺了过去,瞥了眼,冷笑道:“让你5点去银行后门等她,一起看电影呢。”   还没等张恒反应过来,她直接把纸条扔出窗外,气呼呼不作声,张恒无奈地苦笑下,也默不作声。   “你是不是生气了?”婕西忽然问道。   “没有的事。”张恒坚决否认。   “那你是不是很窃喜?”   “......”   “你其实有的是机会去勾搭她,凭你的长相,还有你的腰包,最多三场电影,不,一场,你就可以上她的床了。”   张恒讶异地看了她一眼,“我还小,不适合。”   “你还小?”婕西双手攥着方向盘,哈哈大笑起来,“你这么小,却已经把别人害惨了,你知道吗?”   “你什么意思?”张恒心提了起来,严肃地盯着她长着几颗雀斑的侧脸。   “别这么冲动,我还在开车呢。”婕西扭头看了他一眼,“等办完事,我再和你说吧。”   深水埗荔枝角收押所,香江大部分未经庭审的嫌犯都收押在这里。   任警长拄着拐杖等在门口,马警员在边上扶着,见到张恒半开玩笑道:“你真要还钱?不如从我们手里把借条买过去吧。”   “这位警官,你所说的我都记下,未来因此产生的投诉和告讼,你必须负全责。”婕西冷着脸从张恒身后走出来。   “哎呀,我刚才脑袋一晕,不知道胡说了什么,小张生,你听到了吗?”任警长连忙拍拍脑袋,嬉皮笑脸问张恒。   “你叫我什么?”张恒询问地看了他一眼。   “喏,全香江都知道了,我还不算太晚吧。”任警长笑眯眯把一份报纸塞到他手里,张恒随意一扫。   【蓝田股神小张生再发神威,3元入46元出香江天线,一天暴赚逾400万港币!】   “小张生,恭喜你!”任警长满脸的羡慕与崇拜。   “谢谢你,你腿怎么样了?”张恒真诚谢过,打量着他那只绑着石膏的腿。   “骨头断了,至少还要休息2个月,如果不是你的事,我才懒得走这趟呢。”在他俩带领下,几人进入了探访室。   等了几分钟,铁栏杆里面的房间门开了,一脸憔悴的林老板被一名狱警带进来,看见张恒愣了下,脸迅速狰狞起来,张嘴就骂:“小王八蛋,你还敢来看我啊!”   “师弟,上供!”任警长冷冷道。   那名狱警立刻上去,挥动橡皮棍狠狠打了下林老板背部,他一个踉跄扑到在铁栏杆上。   任警长隔着栏杆笑看着他:“林老板啊,是你和你外甥先惹事,现在又何必怨恨苦主呢?”   “任警长,求求您和他们说下,放我出去,我把工厂卖了,钱全部孝敬您。”林老板鼻涕眼泪流了一脸。   “这事已经和我们警署没关系了,你就老实等待开庭吧。”任警长面无表情,“今天,张恒过来还钱,当事人签署的借条我也带了过来,律师和收押所也有人在,大家快点办好,我也要早点回去喝凉茶,为了你舅甥俩这案子,我最近肝火大。”   “还钱?”林老板一脸疑惑。   张恒从袋子里数了51张大金牛,放到栏杆下的平台上,朝里推了一把,“林老板,你的钱,一共51000元,多的200,请你在里面喝几瓶啤酒吧。”   “这钱我不能拿,我拿了也保不住!”林老板大叫。   “今天这钱你还非得收下不可。”任警长嘿嘿笑道,拿过张恒准备好的收条塞进栏杆,“师弟,让他签字画押。”   “是,长官!”狱警目光瞥过那一沓钞票,笑着上前再次狠狠打了林老板一下,“快签字,否则就准备蹲小黑屋吧。”   “长官,我签,我签。”林老板脸色苍白,手忙脚乱地接过钢笔,在收条上欠下歪歪扭扭的名字,日期。   “作为现场律师,我最后一次同当事人确认,你是否是在正常状态下签署这份收条的?”婕西板着脸问道。   “洋律师?”林老板脸上露出得救的喜色,“律师小姐,我是被胁迫的!”   狱警脸色难看地看看任警长,他微笑:“老爷还不满意,继续上供啊。”   啪!   黄豆大的汗珠,从林老板苍白的额头上掉落,“律师......”   “请问当事人,你是否自愿签署这份收条?”   “我,我自愿。”林老板一脸绝望地闭上眼。   “好,本收条经我亲眼见证,合法有效。”婕西拿起笔来签了名字,然后对两名警察道,“你们也签名。”   林老板抱着一沓钞票,被狱警从探访室带走,留给张恒一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。   “他会怎么样?”走出收押所大门,张恒问道。   “钱自然是别想要了,日子会好过很多,毕竟管理方是合法买卖物资,不是抢劫。”任警长淡淡道,“不过你放心,这笔钱一定会在开庭前花完的。”   “那就拜托你了,有需要可以来找我,马警员认识我家的。”   回到车上,婕西抱怨道:“我一个知识产权律师,为你跑这种地方办事,说出去都要被朋友和同事笑死。”   “知识产权?”张恒眼睛一亮。 第057章 真相   还是在连德道那片树荫下,婕西停下车,脸缩进阴影中,低沉地诉说起她所了解的一切。   11月10号,上周五,诺顿并没有听从张恒和凯瑟琳的劝告,在280元左右的价位上清仓。   那天他把从各个同事朋友那短期借贷来的150万,做了十倍孖展,以成本价272港币买入牛奶公司55000股。   再加上之前用家里80万在低位建立的仓位,其实那天他如果清仓的话,利润额还是挺丰厚的。   然后就是11月13日的黑色星期一,牛奶股价重挫20%多,傻了眼的诺顿根本来不及抛售,就遭到经纪行的强行清盘,他被爆仓了。   凯瑟琳知道实情后,和诺顿又一次爆发了激烈争吵,这次诺顿一下子露出了凶恶的面目,把她暴打了一顿。   对婚姻生活本来就有些灰心的凯瑟琳彻底绝望了,毅然提出离婚。诺顿同意了,不过有一个条件,她要把所有的钱都给他。   包括她从张恒手上拿回去的180万,以及通过张恒炒作牛奶连本带利的298200元,还有她放在书房里的3万多零钱,一共213万。   诺顿和她在汇丰的账户是联名账户,她的资金往来,他一清二楚。   张恒的脸在阳光下暴晒,即使这样,寒意仍然不可遏制地汹涌而出,熊熊怒火燃烧在他明亮的双眸中,两只拳头握出了青筋。   婕西暗暗叹口气:他在为你愤怒,你总算没有看错人。   “不对!”张恒忽然低沉道,“她从我这并没有拿回去180万,我挪用了5万,应该是175万。”   “我也是周三清晨才知道,她为了补足这5万,连夜把捷豹卖了,次日一大早跑来问我借车。”   张恒终于知道周三中午在华人行餐厅,凯瑟琳离开去做什么了,她一定是去远东所把这最后的5万交给那个混蛋,结果又一次挨了打。   难怪在九龙所时,她只拿出来1000元入股,除了这5万卖车款,她身上一定没多少钱了。   “她最后一次见诺顿,还劝他哪怕再买牛奶股票,也不要参与置地分股,结果又被气急败坏的混蛋打了耳光。”婕西眼中闪着寒光,“你应该看见了吧?”   张恒低沉地嗯了声。   “你知道她借给你的180万是哪里来的吗?”   “是从朋友那儿借的?”张恒心往下沉。   “凯瑟琳是个固执的女人,她不喜欢欠别人,不喜欢麻烦别人,所以她从不求助朋友,她喜欢公平交易。”婕西脸上浮现奇异的微笑,“她把父母在伦敦留给她的房子卖了,然后又卖了这个。”   她手上打开一个美丽的锦盒,那条璀璨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硕硕放光,晶莹剔透,就如凯瑟琳凝视的眼眸。   “这是她母亲的遗物,自十年前在大学宿舍里第一次见到她那天起,我就从没见她拿下来过。”婕西一声轻叹,盖上盒子,放到张恒冰冷的手心,“你拿着,以后你遇见她,给她戴上。”   “她问你要了多少?”   “15万。”   “好的,我会转给你。”张恒幽幽道,“她去了哪里?”   “不知道,她让我转告你,不要太挂念她,她会过得好好的,过她最喜欢的生活。”   “她最喜欢怎样的生活?”   “画画,散步,听听音乐,或者发呆,大学时的每个周末,她总是如此渡过。”   “好,我记住了,谢谢你,婕西小姐,请送我回去吧。”张恒收起盒子,闭眼靠在座椅上,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去。   婕西深深看了眼他激烈跳动的眼皮,张了下嘴,还是没有说话,摇摇头发动汽车。   “今天非常感谢,请给我一张你的名片,还有你的账户,我明天会把你的顾问费和......一起转给你。”下车时张恒说道。   “好,无论是讨论凯瑟琳还是讨论业务,我都欢迎你。”婕西笑笑,拿出名片在背后写了账户和金额。   “我会的,总有一天,我会找到她!“张恒低沉应道,收起名片,正要转身,婕西叫住了他,表情奇特。   “请你谅解我的唐突,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......”   “请说吧。”   “昨天在我家,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?”   “昨天,”张恒帅气又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回忆,哀愁和甜蜜交织,“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,我坦率告诉你,我们没有,但是......我们有亲吻。”   “可惜只是在我睡梦中...”他心中念叨着这最后一句。   看着他略显瘦弱的硕长身影消失在楼道里,婕西拍着方向盘,惋惜道:“凯瑟琳啊,你怎么还像学生时代那么腼腆啊,这么一个水嫩小帅哥,你竟然没有抓紧时间好好糟蹋,简直比亵渎我主还要罪恶!”   楼道里,张恒打了个喷嚏,看着甲壳虫扬长而去,心中百味杂陈。   不是简单的悲伤,或者失落,也不是刻骨铭心的怀念或者慕艾,对于已走过三十多年风风雨雨的老男人来说,这种情感称作沉淀或许比较合适。   沉甸甸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沉淀!   “夏荻姐,林老板的账我了清了,这是收条和借条,你放好吧。”回到家里,张恒把东西交给夏荻。   夏荻仔细端详了会借条,然后用力点头,“数字没错,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写的,这就是那张借条。”   她走进卧室,过了会出来,眼睛已红,仔细看了张恒一眼,又看了看两个保镖,钰梅连忙拉着镇宁走到楼道里去,她上前抱住张恒,低声道:“谢谢你,小恒,你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,诺顿夫人,不,以后我们叫她凯瑟琳,她离婚了,离开了香江。”张恒勉强笑了下,坐下来喝了口水。   夏荻愣了一会,小声道:“我们以后一定可以找到她的!”   生活就是如此,有人猝不及防闯入,有人悄无声息离开,而你唯有砥砺前行,期待着未来的某个时间,某个地点,还会重聚。   在此之前,唯有深藏心中。   婕西效率极高,第二天就送来了洗衣龙生产商的资料,是一家叫做凯尼基莎的德国洗衣设备厂,69年研制成功第一代洗衣龙,72年刚刚打入美国市场,这种洗衣方式此时在欧美都算高档。   “这一套设备要100万港币,我们需要买这么好的设备吗?”夏荻紧张地看着张恒。   “你刚才也听婕西说了,这样一套设备,一小时就可以清洗1500公斤布草,抵得上你们之前一天的产量了。”张恒笑了,“厂家提供培训,安装,还愿意签署排他性协议,未来的香江洗涤市场就是你夏荻夏老板的啦!”   “小恒,到时,你一定要帮我,我一个人害怕。”夏荻担忧道。   “我对你有信心,夏荻姐。”张恒轻拍她柔弱的肩膀,“婕西已经让厂家发出邀请函了,到时你带着钰梅姐,再找个可靠的女工一起去德国培训。”   “小恒,你呢?”夏荻眼巴巴看着他。   “我嘛,也要开自己的工厂,到时和你比赛,看谁赚得钱多。”张恒刮了下她鼻子。   “我才不和你比赚钱,我和你比谁雇佣的工人多!”夏荻骄傲地昂起小脑袋。   “好,一言为定!” 第058章 买房   蓝田邨西侧,观塘翠屏道,暖玉苑门口。   这是蓝田地区第一个高档电梯公寓,70年交房,至于为何非要同长安的蓝田搭上关系,这就要问开发商恒隆了。   张恒并不了解恒隆这家地产公司,仅是在开报摊时看到过它的上市公告,知道这个暖玉苑,也是因为何婶的女儿何洁目前住在这里。   “夏荻,小恒,你们来了。”一个身材高挑、红唇凤眼的年轻女人走出大院铁门,笑着招呼他们,一头大波浪随着步幅轻轻摇摆,远远就传来一股香气。   那天在自家门口见过何洁一面,张恒当时十万火急,根本没有仔细打量她,现在一见,不禁暗赞,这个邻家姐姐果然很有资本。   “何姐。”他和夏荻同时叫道。   何洁朝张恒笑笑,拉住夏荻的手,“你看你,手都糙成这样,等会带一支护手霜回去,我家老孟从东京带回来的,我用过,效果特好。”   “对了,这两位是陈伯家的吧,你们好。”她没有忘记和陈家姐弟打招呼,这两位有些腼腆地慌乱点头,也不说话。   “跟我进来吧,这里必须由住客下楼接人才能进来,非常安全。”何洁摇摆着细柔的腰肢,昂着头微微朝门口站立的保安点点下巴,带着他们进了小区。   进门是一个面积百多平米的花园,她指着里面两棵漫天红云的花树说道:“这是美人树,恒隆特意从巴西空运过来的,大手笔,全香江独一份!”   花园后面呈半弧形伫立着5栋12层大楼,这就是暖玉苑的所有建筑了。   何洁告诉他们,这块地上原先是几栋老式唐楼,恒隆买下唐楼,又向政府补买了旁边一小块荒地,整合起来建造了这个蓝田目前最高档的小区。   住宅楼底层大门拥有最先进的对讲设备,可以沟通楼上住户,保安也是通过这个通知住户有人到访。   用钥匙打开底层大门,进去后是一个不大的lobby,两部电梯正对而立,何洁按了按钮,走进打开的一部电梯,招呼他们小心快进。   张恒半搂半推着夏荻进了电梯,她看见四周都是影子,吓了一跳,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张恒。   后面畏畏缩缩进来的姐弟俩也是如此,镇宁还镇静些,不停左右打量,钰梅则目不斜视,用力拉着自己有些发皱的薄外套。   何洁目光扫过几人,发现就张恒悠然自得,毫无异样,心里不禁暗赞:   “不愧是赚过大钱的人,虽然不知道他第二次究竟赚了多少,但既然想要搬出来租房住,那五六万应该还是有的吧。   只是可惜他第一次赚的那笔大钱了。   穷人最苦恼的就是没有本钱,有天大机会都没用。”   他们在9楼下了电梯,穿过lobby,是一条略带弧度的走廊,连通这层的五户人家,走到901室,何洁按响了门铃。   一个衣着素雅的女人开了门,高傲地瞥了几人一眼,“你们来做什么?”   “我和你家先生约好的,带租客来看房。”何洁笑道。   “是小何来了啊,老婆你让他们进来,租房子的。”屋内一个男人说道。   女人蹙眉犹豫了会,转身不说话就进去了,何洁尴尬地笑笑,招手示意大家进去。   张恒拉着夏荻进去,钰梅姐弟看着屋里光滑的地砖,死活不愿进去,张恒只好让他们在门口守着。   里面一个高瘦男人正和女人嘀咕,目光扫过何洁脸时停留了下,然后随意瞥了张恒和夏荻一眼,笑道:“就是这两位要租房?”   “这是我蓝田邨的弟弟和妹妹,虽说不是亲的,却比亲的还要热络。”何洁搂着夏荻,笑道,“他们想搬出来住,正巧上次在电梯里听你说要搬家,我就带他们过来啦。”   “我们不租房,只卖房!”女人突然说道。   屋内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,何洁询问地看着男人,男人看看她,又看看板着脸的自家女人,抓耳挠腮:“不是说好租掉的嘛,怎么又想要卖房了?”   “这里狐狸精太多,卖掉省心!”女人气呼呼在布沙发上坐下了。   何洁脸一下子白了,张恒轻轻拉拉夏荻,夏荻立刻搂住何洁的腰,和她小声说起悄悄话。   “这位女士,你《聊斋》看多了吧,小心传扬出去,你这房子不好出手!”张恒淡淡道。   女人翻眼看了他一下,刚想开口,男人坐到她旁边小声劝起来,短短一会,男人抬头道:“小何,抱歉啊,我们不租了,租金不够支付我们新房的月贷,还不如直接卖了拿现金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何洁脸上有淡淡的沮丧,却仍然保持住风度地谢过,正想拉着两人出去,张恒问道:“卖多少钱?”   女人抢话道:“1036呎,6万,不还价!”   “1036呎!”夏荻惊道。   “1036呎?”张恒连连摇头。   “怎么样,买不起吧,请你们离开吧,这里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。”女人打量着夏荻的衣服,鄙夷道。   “小恒,”何洁拉住张恒的手,小声道,“你上次分给我妈的钱,你先拿去用吧,我用不着。”   “谢谢何姐,不用。”张恒轻轻握了下她软腻的小手,对她笑笑,转脸对女人道,“连100平方都不到,我嫌这房子太小!”   “哈哈!毛头孩子净说大话,1000多呎还嫌小,你这辈子看见过比这还要大的房子吗?”女人哈哈大笑,男人也不满地皱起眉头。   “额。”张恒一时还真无法反驳,他是住过300平方的别墅,可那是前世了。   “小恒,我看这里装修得挺漂亮的,面积又很大,要不,我们就买这里吧。”夏荻期盼地看着他。   “可以带我们看下各个房间吗?”张恒淡淡对男人说道,他愣了下,想了想还是起身带两人去看房间。   女人坐着冷笑不语,静待他们如何表演下去。   一间带卫生间的主卧,两间次卧,一个卫生间,一个厨房,一个客厅兼餐厅,另外还有一个可以看到蓝田山的大阳台,家具齐全,就是没有电器。   男人告诉他们电器都打包运去九龙塘的新房了,张恒恭喜他喜迁新居,还提醒他千万不要再卖掉九龙塘的房子。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,看了张恒好几眼,搞明白他真不是在开玩笑。   张恒当然是真心的,九龙塘未来是香江著名的富人区之一,30年后,就没有低于五千一呎的房子。   “我觉得非常好!”夏荻喜滋滋四下打量,确认地回答张恒的询问。   得,你觉得好举行,本来还准备先租个一两年房,然后直接买海边别墅的,现在就先买个小户吧。   “小恒,你等下我。”何洁匆匆往外走。   “你去干吗?”张恒一把拉住她。   “我去楼上取钱。”   “谢谢何姐,不用的,我有这个。”张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支票本,这是他之前去渣打办好的现金支票本。   何洁接过去,愣愣看着,那对夫妇也正吃惊时,张恒走到电话边:“不好意思,我打个电话给我律师。”   婕西赶到时,张恒几个包括钰梅姐弟,已经在客厅里喝了一个多小时茶水了,笑容满面的女主人殷勤地伺候着他们。   “我告诉你,我的律师费可是每小时30港币,你还不如雇佣专业的房产律师,价格只有我三分之一。”一进门,婕西就大大咧咧说道。   男女主人见是个外国女律师,且价格如此高昂,更是吃惊地看了张恒好几眼。   “没问题。”张恒淡淡笑道。   “来回路上时间要计算在内,还有汽油费,车辆折损费也同样如此。”婕西狡黠地看着他。   除了张恒,屋子里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。   “ok,别废话了,快准备合同,我们今天就去房产署办好所有手续。”张恒不耐烦道。   “遵命,谁让你是老板呢。”婕西从公文包里拿出板式合同,问房主要了房地契约,抄写起来。   两个小时后,所有手续办完,一群人回到暖玉苑,房东夫妇还需要三天才能交房,张恒交代他们把钥匙放到何洁那。   “小恒,晚餐就在我家里吃吧,今天就我一个在,不碍事的。”何洁道。   “不了,等我们搬进来以后,少不了到你家来做客,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。”张恒婉谢,与她告辞。   回蓝田邨路上,夏荻把文件袋塞回张恒手上,“小恒,你的房子,房契还是你保管吧。”   “谁说我的房子?”张恒故意瞪着眼,“名字可是夏荻。”   之前登记产权人时,因为张恒未满16周岁,未免公证等事宜麻烦,他干脆用夏荻的身份纸做了登记,虽然她也未到成年年龄,但超过16岁就可以部分承担法律责任了,比如成为业主。   夏荻委屈地看着他,眼睛里波澜将起,张恒连忙笑道:“我是开玩笑呢,这房子是夏荻的,也是张恒的,是我们俩的共同财产!”   “好,那我收起来了。”夏荻破涕为笑,静静攥住文件袋,脚步轻快。 第059章 别蓝田,入新居   11月28日,宜搬家、入宅、结婚、安床、出行、开业,忌赴任、求医、诉讼。   暖玉苑原房东11月23日就搬走了,张恒本来准备马上搬进去,可他的便宜师父查了下黄历,选定了28号这天。   正好趁这5天,张恒、夏荻加上钰梅姐弟,何婶也不时偷着过来帮忙,把房子做了个彻底的大扫除。   床是肯定要换过的,其他张恒看不顺眼的,也一起搬了出去,正好送给李叔、何婶和几个工友家。   这些家具被送到远字号楼后,张恒要换新房子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,何婶还故意把面积和金额透出风去。   “1036呎!6万港币!”   这两个数字,像晴天霹雳般打晕了每一个远字号楼住户。   这小恒,到底又赚了多少啊?   这是每个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。   “他们两个小孩,这么大面积该怎么睡啊?”这是某个皇帝金扁担型的男人。   “床至少可以买1米5的了,哪里需要我们这样,两公婆挤1米的床。”他女人羡慕地说。   “挤挤才有感情嘛。”男人嬉皮笑脸。   “啪!”女人瞪眼给他一记头皮,“挤出来的不是感情,是屎!”   “你怎么不讲点感情啊,就这么动手,我好伤心的。”男人伤心欲绝。   “你哪天给我买1米5的床,我会对你更有感情!”女人白眼。   “6万!小恒哪里又来这么多钱?”吴婶在家里念叨着。   “张老师既然能赚第一个100万,当然可以赚第二个100万咯!”吴旺财一脸崇拜地说道。   “还张老师,他报摊都停了一个多星期了。”吴婶撇嘴。   “还不都是你们逼的,张老师好不容易赚到大钱,不得不分给你们,他当然要继续赚钱,哪里有空再摆摊卖报,再来教我们。”吴旺财怒气冲冲,甩开门出去。   “总算好人有好报,小恒这下终于出头了。”   “小恒不出头天理难容,我们要去道喜。”   大多数人,心有羡慕,更多的是祝福。   张恒没空关注这些,大清早他和夏荻在家里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。   “小恒,这些,怎么办?”夏荻指指桌上的红包,那是一些乡邻送过来的搬家礼钱。   张恒笑道:“他们既然送来了,我们就收下吧,你记下,以后有机会还礼。”   “好的。”夏荻眉眼弯弯,收拾起来。   “吉时将至,可以出发了。”陈宝山敲下门,催促道。   “好的。”屋内两人应道,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肃穆,张恒在前,夏荻在后,手中持着点燃的香,朝父母灵位三鞠躬,插香入炉,然后跪地三叩首,声声作响。   “爸,妈,儿子张恒今天带您二位去新房了。”   “爸,妈,媳妇夏荻今天和张恒一起,恭请您二位随行护佑。”   抬首时,张恒红了眼,夏荻更是泪雨婆娑。   门外围观的众人,无不抹起眼角。   “太不容易了啊,太不容易了,小荻,小恒,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啊......”何婶掩面痛哭。   “妈,今天是小恒家大喜,不要哭了。”何洁给她擦着脸,自己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个不停。   “吉时到,放炮!”陈宝山大喊。   楼下,李叔的几个工友,点了爆竹和鞭炮,李子贤同一帮小孩子,跳跃着欢呼着。   张恒抱着灵位走出门,夏荻紧跟在后,两人最后回首看了眼屋子内,夏荻慢慢关上门,锁上,把钥匙交给等候在边上的老刘。   老刘啧啧称赞:“不愧是小张生,不愧是蓝田股神!还是何先生这样的大佬厉害啊,眼光的确比我们强太多!”   在漫天的爆竹鞭炮声中,他们走过楼道,走过无数人或复杂的注视,或真诚的道喜,或满心的祝福,走过这条两人走过无数次的路。   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住了。   烟尘中,张恒、夏荻,李子贤,何婶母女,陈宝山一家,上了一辆卡车车厢,李叔坐进驾驶室发响车子。   夏荻朝三栋楼上那些默默注视他们的乡邻弯腰鞠躬。   张恒同样点头致意,大声道:“我们姐弟谢过诸位乡邻之前的关照,今天就此别过,他日山水相逢,勿忘彼此都是远字楼的人!”   “张老师,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。”车旁聚集了一堆小孩,都是英文补习班的学生,他们的家长,在后面神情复杂地朝张恒姐弟微微点头。   “吴旺财,赵小龙......”张恒一个个报出学生的名字,最后大声道:“用功读书,学好英文,我相信,你们迟早也能和老师一样!”   说完一跺脚,“李叔,开车!”   卡车缓缓启动,人影渐无,远字号楼也很快被其他高楼阻挡。   车上楼内两群人,各自思量万千。   “小恒哥哥,你的新房漂亮吗?”陈钰莲甩开陈宝山的手,抱住张恒的腰,仰头无邪地看着他。   “嗯,很漂亮。”张恒笑着点头。   “那我可以住进去吗?”她脱口而出。   “小莲,胡说什么?”钰梅一把抱她过去,小钰莲嘴一瘪,两颗泪珠挤出眼眶。   “小莲乖,不哭,你当然可以住进来,到时和夏荻姐,还有钰梅姐一起住。”张恒捏了下她嫩嫩的小脸。   “我才不要和大姐住,她好凶,我和夏荻姐住,不让大姐进来。”小钰莲立刻咧嘴笑了,还轻轻拍打着钰梅的手背。   夏荻的房间安排在主卧,买了两张床在里面,陈钰梅的确是要住进来的。   至于张恒,一个人睡次卧,陈镇宁睡另一个次卧。   陈钰莲如洋娃娃可爱的小脸,在张恒手指下变形,小胖子看得心中郁闷,转眼看着车厢外,正好一辆同样搬家的卡车过来,上面一个英俊少年朝他笑笑。   “笑什么笑,小白脸,做牛郎!”李子贤狠狠啐了一口,对方愕然。   张恒闻声望去,愣了下,这个少年有些面熟啊,两车交汇,他大声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脸气得通红的少年愣了下,结巴道:“我,我叫刘德桦。”   华仔啊,这个未来的蓝田邨一号村民,搬来了啊。   将来的一号就轮不到你咯,桦仔,张恒笑笑:“我是张恒,刚要从蓝田邨搬走,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。”   车子远去,刘德桦呆呆的脸渐渐模糊然后消失,张恒瞥了眼只顾看着自己的陈钰莲,暗道:“这辈子,我可不想你再受伤了。”   在东门口,张恒看了眼报摊,他之前交回管理机构,现在又重新开业了,只是这次的老板,再不是那个走路都困难的少年,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,正举着报纸看得入迷呢。   卡车开出蓝田邨东门,绕着蓝田邨走了半圈,很快行到暖玉苑大门外,李叔几个工友跳下车子,在门口再次燃放了爆竹鞭炮,张恒给保安递了两包好彩烟,对方乐呵呵不停说着恭喜。   一行人上电梯时又出了不少笑话,进入整理一新的901室后,男人们还好,强忍住了表达的欲望,李子贤和陈宝山的三个女儿,狂热地大叫起来。   张恒把父母灵位在客厅摆好,再次和夏荻上香磕头,接下来就没他们俩的事了。   何婶母女占据了厨房,负责今天的午餐,小孩们笑闹疯跑,李叔帮着检查家具和阳台的安全性,陈宝山负责端坐餐桌,喝茶!   “好啦,吃饭了,小恒你和小荻坐上座,小孩子坐地上吃,我们几个女人坐沙发上吃。”半个多小时后,何婶整理着满桌饭菜,吩咐道。   张恒和夏荻对视一眼,点点头,张恒开口道:“今天,我们不能坐上座,何婶,李叔,陈师父,您三位请坐!”   陈宝山当仁不让第一个坐下。   “这使不得!”何婶连连退让。   “何婶!”夏荻叫道,眼中又流出眼泪,“要不是您和李叔,我们两个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,怎么可能会有今天,会有这么好的房子,您们如果不坐,那我们不吃饭了!”   “小荻既然这么说,何家大姐,我们就坐吧,不要伤了两个孩子的心。”李叔劝道,拉着何婶坐下,等何洁坐下后,张恒和夏荻才最后坐下。   这一次夏荻开恩,同意张恒喝一杯啤酒,张恒虽然对酒有些发怵,大喜之日,自当勉力为之,他举起杯子:“谢谢大家,我们干杯!”   “恭喜小恒、小荻喜迁新居!干杯!”   1972年11月28日,张恒夏荻迁出居住了14年的蓝田邨,搬入附近的观塘暖玉苑。   (卷一“蓝田小股神”终,敬请观看卷二“观塘实业家”!) 第060章 印刷厂   启德机场起飞厅。   “飞往法兰克福的芬兰航空ay102号航班开始检票,请旅客们......”   夏荻眼泪汪汪地同张恒道别,手却抓住他的衣袖不放。   “夏荻姐,没事的,有这么多人陪你呢,我等待着你学成归来,大展宏图!”张恒抱住她,在她耳边说道。   夏荻耳朵红了,轻轻推开他,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,“小恒,照顾好自己,一个月后,我就回来了。”   “镇宁,拜托照看好小恒!”说完,她扭头第一个朝闸口走去。   张恒朝其他人点头道:“夏荻姐就拜托你们了。”   陈钰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连忙笑着答应,那人叫沈云霞,是夏荻在洗衣厂时最要好的工友,也是蓝田邨的,这次她会同夏荻一起去德国学习洗衣龙技术。   一边,婕西面无表情地点头,“我会帮她们办好住宿,找到翻译,签完合同,然后再回来。”   为了让夏荻她们无忧出国学习,张恒雇佣了婕西,委托她陪同前往办理相关事务,可是出了老大一笔钱,这大姐却还是一幅傲娇模样,实在让他很是无可奈何。   四个女人渐次消失在闸口,张恒呆呆站了会,转身出了起飞厅,李叔在一辆的士前等着他们,三人上了车,的士朝观塘开去。   “小恒,如果对方不卖或者要个离谱的高价,你准备怎么办?”李叔担心道。   “那我们就换个目标吧。”张恒随口道。   本来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。   李叔原来工作的印刷厂在几天前关门歇业了,照理说这样的情况下,印刷设备、证照、厂房在内的整个工厂,会以低廉的价格出售或转租,张恒也早就等待着这个机会。   没想到,工厂老板要把整间工厂送给一直帮他管理这间工厂的亲戚,而这个所谓的亲戚,却正是工厂经营不善的罪魁祸首,此人对外宣称要高价出售,否则宁可重新开工勉强维持。  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,在华人商业圈内还颇为常见,张恒只是略微替那个老板可惜,至于那个接手的亲戚,只要他愿意以合适的价格出售工厂给自己,其他事又与己何干。   张恒随手翻开在机场购买的《工商日报》,头版就是一条震惊全港的重磅消息:   【置地昨晚宣布已持有80%牛奶股票,周锡年爵士黯然退场】   昨天也就是11月29日,置地位于港岛和九龙的两处换股登记点前,人山人海,几乎所有的牛奶股东都选择了换股,而不是在交易所里抛售。   置地控股,仅凭手上的股票,而且是马上要分股的股票,没有花费一文钱现金,就轻易吞下了质地优良的牛奶公司,可谓惊天大手笔,开创了香江股市新式并购的先河。   人啊,难免被眼前的巨大利益模糊了双眼,哪怕还有一丝理智,就可以看出,长达三周的换股冻结期蕴藏着巨大的风险。   张恒暗暗提醒自己,未来行路一定要时时警惕,夜夜反省。   这间名为启荣的印刷厂在观塘工业区c区d座新龙工业大厦二楼,李叔的几个工友正焦急地等在楼梯口,见他们过来,打了个招呼就让开路。   看着他们投来的期盼眼神,张恒微笑点头,抬腿走上楼梯,进入半开的工厂大门,满意地点点头。   厂房总面积一万呎,堆放了机器设备后,仍有较大空间,将来可以扩充。   “这是rb小森的胶印机,四开四色,时速可达8000张。”李叔指着里面最大的一台机器说道,“老板去年花了38万港币买的,本来想凭此扭亏为盈,结果,唉。”   “李如铁,你带人进来,是想盗窃工厂财物吗?”背后有人大声质问,三人回头,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在隔出来的办公室门口,正恶狠狠盯着他们。   “田主管,不是这样的,我带人过来,想向您询个价。”李叔连忙笑着解释,上前发了根烟给他。   “询价?你想要买下这个厂?你一个老技工,拿的出这么多钱?”男人拿出火柴点了烟,吐了个烟圈,戏谑地看着李叔。   “不是我,是我侄子想买,请田主管开个价。”李叔点头哈腰。   “就他想买?”男人蹙眉打量了下张恒,哈哈大笑,“老李啊,就这小毛孩子,想来买我这印刷厂,你是来和我开玩笑的吧。”   叮!   看了眼男人脚边不远处的机油桶,张恒眉头一挑,掏出一根好彩塞到嘴里,举起都彭点燃,吸了口就忙不迭吐出来,前世偶尔抽烟,这世还未试过,太丢脸了。   他把烟踩灭,把玩着都彭,笑眯眯道:“凭啥我就不能买?你是卖人还是卖钱?”   “当然是卖钱!”男人盯着都彭,疑惑道,“小兄弟,我这个厂可不便宜,你真有这么多钱?”   “田老板,厂是你的,钱是我的,谈得拢我们就交易,谈不拢我转身就走。”张恒叼着烟,斜睨着他。   “好,看小兄弟也是爽快人,我就爽快说了,80万港币,不还价!”似乎听到了田老板三个字,男人表情兴奋起来。   “田......老板,厂里面就这台胶印机值些钱,可深水埗那边的二手机,也不过才卖20万左右,剩下其他东西加一起也算不到20万啊。要不,您再便宜些,给个实价。”李叔笑着商量道。   “深水埗的二手机你也敢买?”男人嘿嘿冷笑。   “我这厂房里可是装满吊扇,办公室也用了最好的材料,里面的办公设备都是最新的,而且还装了最新的空调。另外,我还有一个月房租,这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呐。”   “40万,行就马上签约!”张恒拿下烟,沉声道。   “你做梦吧。”男人啐了一口。   “李叔,我们走!”张恒转头就走,陈镇宁一步不离,李叔叹口气跟了出去。   三人刚走到铁楼梯上,那个男人追出来大骂道:“小兔崽子,王八蛋,你们今天是来逗我玩的啊,我看你们不是想买厂,你们就是来踩点的。”   “混账,你胡说什么?”张恒回头怒骂道。   “我就是要骂你,小兔崽子,没爹妈教养的渣滓!”男人边跳边骂。   “镇宁,揍他,出了事我挡着!”张恒大声道。   镇宁挽起袖子,楼下几个工友闻声也上来助阵。   “快来人啊,这边有流氓打人啦!”男人扯着喉咙喊起来。   “你们做什么?”楼梯下有人大吼。   张恒回头,愣了,“老田。” 第061章 大恒印纸   “小张生!”老田愤怒的脸立刻变成惊喜,连滚带爬地上楼,“您怎么来这儿了?”   “我来买印刷厂啊。”   “那你找对人了,我就是这里的老板。”老田拍着胸脯,看看李叔,“我想起来了,你叫李如铁,是蓝田邨的,我一直想找你打听这位小张生的住址,没想到今天你们一起来了。”   “田老板好。”李叔和几个工友拘谨地点头。   “刚才是怎么回事?”老田神情不善地盯着上面那个懵逼的男人。   “大伯,他们进来就随便乱摸乱看,我怕他们是来踩点的,出来劝阻,他们反而骂我,刚才您也看见了,他们还要打我。”男人很快反应过来,哭丧着脸道。   “田老板,事情不是田主管说的那样的......”李叔连忙把事情经过如实说过。   “大伯,他在撒谎,你要相信你的侄子啊,可不能相信这些外人。”男人下来,抓住老田的手臂,求道。   老田掰开他的手,语气极其平淡:“小木啊,我念你是我侄子,母亲又死得早,所以把你安排到我厂里做主管,可以安稳地拿一份高薪。”   “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厂里的作风?要不是这个厂的确受大势拖累,销售困难,我会容忍你到现在?”   他一声叹息,神情严肃起来。   “我还是看在你父母面上,想着把这个厂送给你,无论你洗心革面好好经营,还是干脆卖掉,多多少少总可以拿回个小50万港币,买套房子结个婚,也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。”   “你为什么还不知足啊?”老田顿足捶胸,拍拍张恒的肩膀,“你知道他是谁吗?我告诉你,就是他,让我一天就赚了400万!你说他会来偷这个工厂?天大的笑话!”   男人如遭雷击,脸上青红变幻。   “好了,小木,你回家去吧,告诉你爸爸,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。”老田从包里拿出来一扎钞票,强塞到他手上,然后对张恒歉意道,“小张生,让您受委屈了,请跟我来。”   “大伯,您不能这样啊!这里只有5万,我和老爸可怎么活得下去啊!”三人进入印刷厂,男人紧抓着钱在背后哀嚎。   “不行,我不能要!”进了办公室,老田竟然提出,要把这间印刷厂免费送给张恒,张恒坚决拒绝。   “小张生,您帮我赚了400万,我把这家不过值40万的工厂当做谢礼送给你,没有问题吧。”老田郁闷道。   “我已经收了你两次衣服,那就是谢礼。”张恒连连摇头,“平白无故再受你大礼,我于心不安。”   “小张生,您听我讲......”老田叹了口气,缓缓道来。   他在68年创立这家印刷厂,当时香江动乱结束,社会安定,一夜之间冒出来无数报媒,印刷厂供不应求,很是赚了些钱。   然而报媒一多,竞争自然激烈,经过三年多的血战,很多跟风的报媒倒闭,印刷业务又回到买方市场,生意一落千丈。   老田这时看上了如火如荼的股市,无心经营事业,干脆把工厂交给侄子管理,也不指望他能够起死回生,只盼他能赚份养家钱而已。   老田的初衷是赚一大笔钱后移民美国,和自己在美国工作生活的大儿子汇合。   没想到股市行情虽好,他选择的个股却起起落落,两年来把印刷厂的盈利亏了大半,一时间愁肠寸断,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美国面对儿子儿媳。   也就是那天遇到了张恒,不仅让他赚回了所有亏损,甚至还多赚了两百多万,这下去美国的腰杆子硬了。   他和老伴已经买好明天去往旧金山的飞机票,今天过来厂里,是准备和他侄子做最后的产权交割,没想到这么巧正好遇上张恒过来。   “如果没有遇见您,我和老伴不知道何时才能享受天伦,小张生,您可谓是我和我家人的大恩人。而今天再次遇见您,想来是天意注定您就是这家工厂最合适的接手人。所以请您务必收下我这份心意,否则我们全家都不得心安。”老田恳切道。   张恒沉思片刻,道:“既然如此,我也不再矫情,你刚才给了你侄子5万元养家费,那我就给你5万元作为买厂费用,这样也算各得其所。”   “好!”老田笑着起身,“我们马上去工商署,观塘工业区这边就有一个办事处的。”   一个小时后,在观塘工业区行政大楼中的工商署办事处,婕西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叫林良的华人男律师赶来,帮着两人办理了产权交接手续。   张恒同时办理了名字和股东变更,并重新注入20万港币流动资金,印刷厂改名为大恒印刷纸业有限公司,简称大恒印纸。   因为无论张恒还是夏荻都未成年,无法成为公司法人或者实际管理者,在出具了一系列证明文件后,张恒才被官方同意成为大恒印纸占股95%的大股东,而李叔则成为占股5%的小股东兼法人代表。   离开一楼大厅时,张恒扫了眼铭牌,看到了民政处是在二楼,不过想了想,去见何鸿銮也没什么大事,最多表示下对《工商日报》的感谢而已,于是直接离开。   到了外面马路上,张恒婉拒了老田的午餐邀请,他也没强求,写下他儿子在旧金山的电话地址后,再三道过珍重后洒泪离去。   “小恒,这个股份等你21岁,我立刻转还给你。”李叔脸色通红,终于等到没有外人,才吐出这句憋了好久的话。   “大恒印纸公司,我只负责产品设计和销售,具体生产这块还是要您带着工友们好好出力才行,所以呢,这些股份就算给所有工人的,当然您作为厂长会占大头。”   张恒摆手阻止他开口,“就当做一份奖金吧,不用推辞了,公司赚了钱大家都有得分才是道理。”   李叔默然,神情激动跟在后面。   当他们回到工厂时,几个工友已经把厂里打扫干净,正在给机器设备做着保养。   “这么好的工人,您觉得我应该亏待他们吗?”张恒回首笑道。 第062章 3M的胶水   办公室的确装修得很不错,外面是一排最新的格子间办公桌椅,里面用红棕色的实木板隔出来一个独立的厂长办公室,透过百叶窗帘下的透明玻璃,对外间情况可以一览无余。   张恒走进厂长室,把新的营业执照挂好,在皮转椅上坐下,转悠了两圈,起身走出办公室,在门口大声招呼道:“大家过来下。”   李叔和几位工友用棉布擦下手,整齐地站到他面前,期盼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。   对他们的严谨作风,张恒很满意,笑道:“今天开始,大恒印纸开工啦!”   工友们咧开嘴笑起来,却没人出声,张恒点点头接着说:“李如铁以后是生产厂长,负责生产管理,薪水涨到500元。”   李叔刚想开口,张恒严厉的目光让他闭上了嘴,“其他普通岗位月薪330,特殊岗位再发放50元津贴,至于岗位分配,你们听李厂长的。”   李叔原先负责最重要的胶印机,薪水是300出头,而大部分工人的薪水不到300,对复工已经无比高兴的工友们,听到还加了薪水,终于忍不住欢呼起来。   张恒静静等了会,目光扫视过去,大家立刻安静下来,“午饭我带回来了,等会吃完以后,李厂长您负责安排岗位,然后出去把新的招牌做好挂上,另外帮我采购一些样品纸张回来,纸张的要求是......”   大家蹲在地上吃过午饭,立刻忙碌起自己的事情,张恒回到办公室,从黄页上找到3m在香江的代理商艾诺森洋行,打了电话过去,让他们尽快派人送来一些胶水样品。   艾诺森办事处在嘉林边道,离观塘不算远,一个魁梧有力的业务员很快开着面包车送来了几十种胶水试样。   按照惯例,张恒支付了费用,送走业务员,开始一瓶瓶试验起来。   “小......老板,我回来了。”李叔满头大汗敲门进来,手中抱着一大捆彩色纸张,“这些都是原来的供应商送的,不要钱,他们老板还说等你忙完,就过来拜访你呢。”   “嗯,先放下吧,您去外面看看。”张恒点头,目光直直盯着地上散碎的纸片,好一会后,他再次拨通了艾诺森的电话。   “你们有没有其他品种的胶水了,我需要的胶水不能马上凝结,最好一直处于半干状态......好的,劳驾,再见。”   挂掉电话,张恒坐在椅子上发起愁来。   他模糊记得,3m的那个化学博士应该在68年底研发成功这种胶水,但找不到实用方向,因而3m并没有量产。   要到74年下半年,才会由3m的另外一个化学家无意间发现这种胶水的最佳用途,并在77年把成品推向市场。   张恒念叨的这种胶水,就是3m公司发明的不干胶,而使用这种胶水的划时代产品,21世纪初被《时代》评为20世纪50个最伟大发明之一:   3m注册商标即商品名post-it,中文商标即商品名报事贴,后来其他厂家仿制的起名叫方便贴、随意贴、n次贴等等。   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报事贴,它的问世,方便了办公沟通,改变了办公文化,推动了办公革命,为无数企业创造了更大的价值。   在私人领域,它也发挥了重要作用。   前世无数的欧美影视剧中,每户家庭的冰箱上面,总贴有写满提醒的黄色报事贴。   还有很多人通过报事贴表达无法直接用语言表达的浪漫爱意,或者是在某个地点留下一份感言以作纪念。   这种不干胶的作用远不止于此。   随着报事贴在七十年代末的走红,3m公司在80年推出不干胶标签快印技术,迅速风靡全球,为各大小公司争相采用,甚至带动了印刷设备的大变革。   到了21世纪,连买个红富士苹果,上面都会贴着产地和品牌。   这两项发明的关键就在胶水,成品设计其实毫无难度,只是大部分人灯下黑而已。   前世3m先是在60年代末期发明了胶水,过了5、6年才找到其合适用途。   因此张恒第一个想到它们,如果发明成功,至少可以在专利有效期内,成为张恒规划中的芯片和电子制造产业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。   这并不夸张,要知道,就在报事贴刚开始红火的1980年,3m公司出货就高达45亿片(4500万本),总销售金额过3600万美金。   那可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啊,要知道1978年,国内的外汇储备也只有1.67亿美元。   而且,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,随着各种细分需求的新品不断推出,报事贴一直是3m公司的王牌产品之一。   成本呢?   就那小小的100张纸,加上数量微不足道的化学胶水,采用流水线生产。   张恒粗估,即使3m在美国生产,也十不到一,如果在人工等成本较低的香江生产,再卖往欧美,这里面的利润率会更高。   “暂时不可能重开炉灶,去研发不干胶,还是得找3m。”艾诺森告知张恒,3m没有类似的产品,张恒只得直接找3m了。   算了下时差,张恒只得先按捺下来,出去走了一圈,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,他也没有打扰他们,很快又回到办公室,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。   下班时,张恒让李叔他们先走,陈镇宁出去买了便当,两人吃过晚饭,就在办公室里傻等,直到过了10点,张恒才拨通了美国3m总部的电话。   位于美国中北部明尼苏达州首府圣保罗市的3m总部,化学博士史潘塞·希尔弗刚刚进入实验室没多久,销售部门负责人打电话给他,告诉他一个好消息,他三年前研发那种的‘可怜巴巴’的黏结剂,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。   可怜巴巴是希尔弗的自嘲,也为同事们所公认,虽说这是一种由聚合物制成的开创性黏合剂,效果却实在可怜,干结时间极其漫长导致黏性极弱,除了能够黏合两张打印纸,大家找不出任何其他用途。   敝帚自珍的希尔弗还是在不断努力寻找着它的工业用途,自己抽出公司给予的15%空闲时间进行试验,同时还委托其他同事帮忙。   然而,三年过去,毫无起色,没想到此时竟然有外部客户主动寻找而来。   心情有些激动的希尔弗被告知,顾客是一家亚洲的小工厂,首先会进行小批量的采购,然后提出改进意见,直到成品满足他们的要求为止。   “那当然可以,他们要求的试样剂量,我在实验室里就可以轻松完成。”希尔弗连声答应。   “可是,对方还有要求,”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犹豫,“客户要求获得黏结剂专利的永久授权,而且是排他性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希尔弗瞪大了眼睛,嚷嚷道,“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吗?”   “不知道,不过华人你应该了解的,喜欢独占,不喜欢分享。”   身为专心科研的学霸,希尔弗才不会去管这种闲事,说道:“他们应该有产品需要我们这种特性的黏结剂,我们可以在他们试用过程中改进我们的工艺,我想如果他们能够答应同3m分享使用经验,我们可以考虑给他们授权,前提是3m必须保有使用这种黏结剂改良自身产品的权力!”   “希尔弗,你说的就是我的意见,如果我们达成一致,等会我会派人拿单子来给你签字,等ceo签过字后,我们就可以和那些华人展开合作了。”销售部负责人愉快地挂掉电话。   这边,希尔弗心情同样不错,拿起桌上一个瓶子凝视着,“不知道你到底要怎么用,真是期待啊。” 第063章 急与不急   大清早,张恒在楼xhy区里练过几遍龟鹤功,身上冒着热气回到楼上,何洁已等在门口。   “小恒,昨晚还想等你一起吃晚饭,你回来很晚了吧?”她关切道,手里端着一个餐盘,“这是我给你做的早餐,快点吃吧。”   “何姐,我昨晚有事留在厂里,这样真是太麻烦你了。”   “都是最亲的乡邻,而且我又没事做,小荻不在,你就别和我客气,小时候澡都帮你洗过的呢。”何洁笑道。   额,又是洗澡!   张恒打开门,两人进去,他先洗了个澡,换过衣服后出来,何洁已经把早餐放在餐桌上,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看着他。   豆腐脑,馄饨,还有两个肉包子,典型的沪上风格,味道非常不错,张恒狼吞虎咽,对她竖起大拇指,“何姐,你的手艺,没说的!”   “和小荻比如何?”何洁促狭道。   “两个都好,不分伯仲,不过何姐经验丰富些。”这种问题对于此时的张恒来说,小case啦,轻松解决。   何洁果然很开心,小声哼起歌来:“眼波流,半带羞,花样的妖艳柳样的柔......”   张恒一口馒头噎住,连忙喝了两口馄饨汤才算妥帖。   何洁立刻关切地看过来:“没事吧,怎么会噎到呢?”   “没事,吃得太急了。”张恒连连摆手,俯首吃起馄饨来,何洁看了会收回目光,继续咿咿呀呀唱道:“眼波流,半带羞,花会憔悴人会瘦......”   陈镇宁在张恒快要吃完时赶到,他这阶段还没搬进来,张恒暂时觉得没必要。   何洁收起碗筷上楼,出门前细细交代:“小恒,你办厂我很支持,可你还小,身体又还没恢复,以后不能再搞得这么晚了,你不要急,路长着呢。”   “哎,我知道啦,你走好。”张恒连声答应,随即同陈镇宁下楼,打了俩的士来到渣打银行,向3m电汇了订购样品以及邮寄到香江的费用,然后坐上的士来到厂里。   李叔和工人们都已上班,正围着胶印机指指点点,看来李叔是在教授他们如何操作,张恒暗暗点头。   他没有和他们打招呼,直接进了自己办公室,在笔记本上写下来这两天要安排的事情。   “老板。”李叔敲了下门,才过了一天,他已经很习惯在外面这么称呼张恒。   张恒笑着让他进来,想要泡茶,却看到柜子里空空荡荡,热水壶中也没有开水,他看了眼在外面办公间里翻看报纸的陈镇宁,点点头又摇摇头。   还是得找个女秘书啊。   “老板,要派人出去接单吗?”李叔根本没有在意茶水的问题,急切地问道。   “不急,过个阶段,生意自然会来。”张恒坐下来,淡定道。   “可这小十号人,光拿薪水不干活,我们心里发慌啊。”李叔急了。   “这就是不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了!”张恒正色道,见他脸色暗淡,把一张粗略的图纸递到李叔面前,语气柔和道,“其实我有个任务要指派给你们......”   “这条生产线是用来黏合纸张的,而且只黏合一部分,类似图书。”李叔一看就明白过来,疑惑道,“可为什么纸会这么小呢?”   张恒笑道:“这是纸张最小的情况,我们可能会黏合各种大小的纸张,厚度大概在100张,这样的设备我们自己能整出来吗?”   “当然可以,当年这台胶印机,我还不是把它整得服服帖帖。”李叔信心满满,“这里部件都很简单,压板,转轴,电动机,厂里就有一部分备料,我们再去五金市场买些材料,很快就能做出来。”   李叔技术的确很强悍,动手能力和实验精神都可以说是优秀技工级别的。   这台最先进的胶印机刚到工厂时,是由rb工程师安装调试的,然而过了几个月,不知为何技术参数出了错,老田打电话给小森,对方可以派人上门服务,可是费用极高,老田那时已经心不在此,就大胆让李叔去试试。   李叔拿着日文说明书连猜带蒙,一步一步小心试验,最终把所有生产参数全部调配到位,顺利恢复生产。   张恒甚至认为,要不是他本身只有小学文化,否则让他去修飞机都很有可能胜任。   “等生产线整好,我订购的特殊胶水也能到货,我们就可以试生产我设计的新产品了。所以,李叔,慢慢来,我们不急。”在他回去车间时,张恒说道。   人的脾性是很难改变的,当着张恒面点头认同的李叔,一回到车间就忙乎起来,给工人们分配任务,自己带着人立刻出发去深水埗市场采购零部件。   张恒只是笑笑,不到万不得已,他绝不会去干涉手下权限范围内的事务。   除了李叔,还有人比张恒急,那就是早上还劝他别急的何洁。   看着办公桌上一大锅鸡汤,一个红烧肘子,一个白灼菜心,张恒不禁吞了口吐沫,夏荻去了德国,这两天都在外面吃快餐,哪里有这么好的油水。   “我去买午餐,等会和李叔他们一起在外面吃。”陈镇宁放下报纸,轻轻带上门出去了。   “我吃过了,这些专门做给你吃的。”何洁满意地看了眼陈镇宁的背影,给张恒倒汤端饭,“快吃吧。”   张恒没有再客气,大口吞咽起来。   “你看看你,这些票据和现金支出,一回来就要整理好,否则以后做账会很麻烦。”何洁收拾起桌上李叔拿回来的一叠收据,找了个文件夹放起来。   张恒连连点头,她可是读过两年财会的,要不是考虑到她的私人原因,他还真有雇佣她做会计的打算。   何洁又走到茶水柜旁边看看,然后拎起开水壶,连连摇头,“不说整理文件和接打电话了,你这办公室连开水茶叶咖啡都没人准备,这可不行,必须要马上招人。”   “何姐,你有兴趣吗?”张恒咽下一口汤,脱口而出。   “我,我可能不行。”何洁犹豫了下,脸色黯淡道。   张恒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,作为何婶一家最亲密的乡邻,她的情况,李叔、他、夏荻算是有些了解,不该这么说话的。   他正想转移话题,何洁忽然笑道:“不过,我可以给你帮两个星期忙,两个星期后,他就回来了。”   最后一句话很轻。 第064章 鸭寮街   办公室有何洁坐镇,张恒很放心,吃过午饭,他带着陈镇宁赶到深水埗鸭寮街。   他准备先采购些电子元器件,自己尝试着看看能否把街机电路板倒腾出来。   本世纪初期,深水埗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填海造陆工程,新添了很多街道,在南昌街和钦州街之间夹着的一段,当年是疍民围养鸭子所在,故此得名鸭寮街。   到了50年代,随着整个深水埗地区成为电子五金二手交易市场,鸭寮街逐渐变成了二手家电和机械玩具的专卖市场。   进入70年代,随着香江和全球电子工业的发展,这里的商品越来越丰富,生意也越来越红火,顾客自然越来越多,甚至有从弯弯、南韩、rb、星马和印度跑来收货卖货的客商。   今天不是休假日,鸭寮街依然人头攒动,背着各种小包的顾客摩肩擦踵,不断驻足各个地摊或者从各个店铺里进进出出。   街边是地摊,出售一些二手货品,地摊后面就是正规店铺,有出售二手商品的,也有很多出售一手新货的。   在一个出售旧书的地摊上,张恒蹲下来,伸手拿起一本全英文的《electronic design》(电子设计),让旁边稍微晚了那么一步的一只手落了空。   手的主人是个年轻男人,疑惑地打量着他:“小兄弟,这本杂志你能看懂?”   张恒点点头,对方悻悻离开,中途还回头看了眼,见张恒已经低头看起杂志,摇摇头钻进某家店铺。   《ed》创建于1942年,是美国电子行业最为通俗也最为权威的流行杂志。   与其他专业性很强的学术杂志相比,它注重报道电子产业的新技术、新思维、新产品和新应用,因此更适合研发产品的工程师,面向市场的设计师,电子业生产厂家技工人员,以及广大电子发烧友订阅。   这份1972年1月出版的月刊封面,是一台黄色街机的照片,正是它吸引着张恒驻足。   他一眼就认出,这就是史上第一台街机computer space。   cs的生产商是nutting members,设计者者是诺兰·布什内尔,未来的雅达利创始人。   不,今天是12月19日,他应该早就创立了雅达利。   这篇封面文章的标题是:【溃败!一次面向普通人群的游戏机械大冒险。】   1500台采用ttl电路结构设计的cs街机,因为其极不友好的繁琐操作,有悖于普通人群物理常识的画面而惨遭失败,美国西部各地的酒吧和台球室纷纷退货。   文章批评了cs的这些弊端,又不吝用最好的词汇赞美了游戏机的设计思路,那就是采用先进的电路结构加上显示设备,来取代原始的机械式游戏机。   文章最后指出,电路结构尤其是已经初现萌芽的商品化集成电路,将是游戏机未来的发展方向。   粗粗看完这篇文章,张恒记住了文章作者的名字,这个叫迈克尔·唐纳德的记者,眼光非常不错。   张恒花了10港币买下了这本杂志,顺便询问老板还有没有其他相关的杂志和书籍。   老板摇摇头,不过告诉他可以去中文大学图书馆,那边可能会比较全。   香江中文大学在70年开设了电子工程系,想来是应该有一些专业书籍的。   张恒谢过老板,顺手又买了本旧《牛津英文词典》,他英文的确不错,可也得装装样子,让别人看到他平时在不断努力学习,老是凭神迹的名义可不是长久之计。   离开摊位,张恒继续朝前走,很快看见一块“哲峰元件行”的招牌,上写出售最新电子元器件,集成电路模块和线路板。   这家店铺应该会有自己需要的元器件,张恒走进这家狭小的铺子,见两个人隔着柜台,头凑在玻璃柜面上,对着一张图纸指指点点,讨论得很是激烈。   他靠过去一看,似乎是一张放大器电路,采用单电源和三极管设计,这两人正在讨论如何增加放大器增益。   “这是天线?”张恒插话道。   “是的。”两人异口同声抬起头来,然后同时吃了一惊,其中一人正是刚才在书摊碰到的那个年轻人,他考究似的问道:“小兄弟,你也看得懂这电路图?”   “不是太懂。”张恒谦虚道,当年上大学时这种电路图那是翻来覆去地考,可走上社会后很快就转行做了房产,不要说这种牵涉到三极管的电路图了,让他看个普通的欧姆电路都要考虑一会才能整明白。   年轻人似乎觉得这才正常,点点头低下头去继续研究电路,柜台里面那人反而好奇地打量了张恒几眼。   张恒笑笑,问道:“老板,你这里有没有intel的4004?”   “你说的是intel去年刚出的那款?”老板眯起眼。   “是的。”   “正好有一块,780港币。”报出价格后,老板注意观察着张恒的脸色。   张恒很平静,这块芯片的出厂价是130美金,按照5.65的汇率,这老板应该没赚多少,还算良心价,他随口问道:“可以,是全新品吗?”   “不是,是一块拆过封的,不过保证没有使用过。”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塑料盒。   张恒接过来打开,里面放着一块普通黑陶瓷封装芯片,黑色面板上喷了白色的4004字样,他问老板要了薄棉手套,捏起芯片仔细观察针脚。   可能因为某种原因,这块芯片被人拆了封,但是并没有焊接到电路板上,的确可以说没有使用,最多是被人测试过。   “里面没问题?”张恒确认道。   “没有问题,如果有,你马上拿回来,我给你全额退款!”老板拍着胸脯保证。   “那好,这块我要了,你有参数表和汇编指令集吗?”张恒点点头,这种芯片除非有强电流输入,轻易不会损毁。   老板翻出来两张图纸,原版的,不过是复印件,张恒看了眼,的确是4004的相关技术文档。   “你需要编译器、烧录器这些东西吗?”老板补充道。   是个做生意的人才,张恒暗赞。   这年头不像十几年后个人电脑盛行时代,可以直接在电脑上编程调试乃至写入芯片,此时对芯片的编程和写入需要专用的设备,除了编译器和烧录器,还需要测试器、连接适配器等一大票设备。   他把要求一说,老板眉开眼笑地忙碌起来,很快装了一个大纸箱过来,“承惠3800港币。”   那个埋首研究电路图的年轻人抬头深深看了张恒一眼,又马上低头继续钻研起来。   张恒付了钱,让陈镇宁抱着纸箱,老板顺手递过一张名片,“鄙人张哲峰,忝为本店老板,请多多指教。”   张恒笑笑,接过名片,这年头能花3800港币买下一堆电子设备的,要么是工厂主管,要么是发烧友,对于这样的店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大客户,自然要设法抓住。   临走前,他再次看了眼专注的年轻人和他写写算算的电路图,小声说了句:“电源或许是关键。” 第065章 鱼骨天线   “小兄弟!”张恒刚走到店门口,年轻人追了上来,脸上有些羞涩,扭捏道,“能否请你一起研讨一番。”   “老兄,你真的邀请我参加?”张恒指指自己。   “是的,刚才听你说的话,看你买的设备,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同道中人,既然如此,不如一起来。”年轻人真诚道。   “好!”张恒爽快应下,吩咐陈镇宁稍候,大步回到柜台前,倒是让年轻人和张哲峰都有些吃惊。   “你们这是天线电路图吧。”张恒指着电路图直接问道。   “是的,这是鱼骨天线的电路图,我们从美国杂志上抄来的。”张哲峰点头介绍道,“这位是林文灿,我们准备照这个图纸制造鱼骨天线,可是搭了板子试验下来,放大增益只有4.3db,这样收视效果就不是很乐观。”   鱼骨天线是通俗说法,因为天线外表就像鱼骨头般排列,实际上这种天线有个专用名称:vhf/uhf电视信号接收器,vhf指甚高频,uhf指特高频。   在某个历史阶段,靠近港澳的南方地区,曾经遍地都是这种高高竖起的鱼骨天线,有关部门强行拆除,底下民众接着安装,其情节之激烈程度就如游击战争般跌宕起伏,为此引起的风波甚至传到了京城的海那边。   1972年的香江,外接天线特别是鱼骨天线,还是绝大多数人家没有的高级货,这也是香江天线能够大火一把的原因所在。   “我认为应该加大前端电路的lc数值。”林文灿盯着陷入沉思的张恒,等待着他的见解。   “你们为何不用集成放大器搭配一个三端稳压电源搭建电路呢?”张恒回神问道。   “小兄弟欸,那两个元件好贵的啦,哪里有这种超高频三极管便宜。”张哲峰苦笑道。   这倒也是,现在市面上最流行放大器的是仙童公司的ua709,再加上一个三端稳压电源,成本至少是这个设计方案的十倍。   张恒点点头,拿过林文灿的笔,在图纸上加了一个3v电源,刷刷几笔连上对应的电容电阻,扔下笔,淡淡道:“你们看这样行不?”   两人瞄了眼电路图,抬头震惊地看了他一眼,张哲峰立刻俯身计算起来,嘴里嘀咕道:   “电源分为两组供应,三极管b,e结与b,c结端电流互不影响,输入端和输出端就有了良好的隔离效果,电路工作频率可以增大,保证了足够带宽,就一个三极管而言,增益可以提升到......”   “理论数值是2倍,实际上应该小于这个数字。”张恒接过话头,“如果还想更大的增益,可以再加一个三极管进去。”   “太棒了!”张哲峰扔下笔,翻开木板走出柜台,握着张恒的手,满眼都是小星星,“小兄弟,我们还有几个问题......”   这些模拟电路的知识,我很多已还给学校了,就这还是鬼使神差才回忆起来的,再多说下去可就露馅了,张恒故作为难地看看等在门口的陈镇宁。   林文灿立刻笑道:“哲峰,以后有的是机会,今天小兄弟帮我们解决了个大问题,不如我们请他去后面那条街喝杯奶茶,大家好好认识下?”   张恒也对这两人很感兴趣,故意思索了下才答应,张哲峰连忙把自己父亲从楼上仓库里叫下来看店,带着三人从店铺后门出到汝州街上,进了一家丝袜奶茶店。   丝袜奶茶源自香江,由中环老字号兰芳园店东林木河先生于50年代首创,因为过滤红茶的白布网兜被染成丝袜颜色,故此得名。   张恒前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,并没有感到香艳,反而感到恶心,后来好好查证一番后方才心安。   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丝袜奶茶,还没开喝,张哲峰就主动详细介绍起自己二人。   他和林文灿同是49年生人,是香江世界电机工程学校同班同学,3年前毕业后,他替父亲打理家传的店铺,林文灿则去了一间电子厂做工程师,两人喜欢摆弄电子元器件,经常有空就凑到一起研究某个专题。   “你们研究鱼骨天线是想要组织生产吗?”听完他们简要的履历,张恒并没有急着介绍自己,反而问起关于刚才电路图的事情。   “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,开厂的话投资太大,风险很高。”林文灿说道,他看上去很精明,话也不是很多,果然一开口就说出关键要害。   “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下把这个技术卖给香江天线,对了,你们听说过这家公司吧?”香江天线已经上涨到55元以上,想到那一对活宝父子的嚣张嘴脸,张恒嘴角微微上翘。   张哲峰慢慢道来,原来他们已经带着第一版电路板去找过陈普分,没想到人家连五分钟都没给他们,听了个开场白就客气地把他们请出办公室,把他们气得一佛生烟,二佛出世。   “报纸上说得很对,那就是个黐线公司!”林文灿撇嘴道。   张恒呵呵笑了,《工商日报》转载了自己对香江天线的定义,看来还是有人记住了。   “你就别生气了,反正我们把资料寄给《工商日报》在内的几个报媒了,这种骗子公司,没有几天好活咯。”张哲峰大大咧咧道。   “哲峰,慎言!”林文灿急呼,张哲峰方知失言,急忙观察张恒反应。   张恒低头喝着奶茶,故作不知,心中感慨,没想到香江天线原来就是被他们揭破的,刚怼过陈普分,又从香江天线上赚了第一桶金的自己,今天第一次来鸭寮街就遇上了他们,这世界真是奇妙啊。   “对了,还没有介绍自己,这是我的名片。”张恒递过去两张新印的名片。   “大恒印纸老板张恒!”两人面露惊讶之色,说话不自觉带了些恭维,“没想到你看上去年纪不大,竟然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了,失敬失敬!”   看来他俩没有联想到我是谁,这或许也是灯下黑吧,张恒心中暗道,谦逊道:“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印刷厂罢了,我也刚刚从朋友那里接手过来,业务还没有开展起来。”   他真诚地看着两人,“不过我对两位倒是一见如故,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上班?” 第066章 招人难(+1)   两人对视一眼,林文灿开口询问道:“你想转做电子方面的业务?”   “做鱼骨天线?”见张恒点头,林文灿追问。   此时无线台刚发展无线电视业务不久,丽的台还要几个月才开展无线业务。   香江当前的电视机保有量还很低,随着未来电视机的热销,鱼骨天线自然不愁卖。   不过张恒志不在此,他摇头道:“说实话,鱼骨天线不过是大路货,做不了多久就会陷入价格厮杀,完全没有可持续性,我并不想做这方面业务。”   “那你有何打算,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......”林文灿好奇道。   反正用4004设计街机只是个概念,全世界都还没有实际路径,而游戏内容方面,短期内绝对没人可以超越自己,张恒也不担心泄密,从陈镇宁手里拿过那本《ed》,指着封面道:“就是这个东西!”   “这是街机!”张哲峰眼睛一亮,“美国去年刚推出的,我有关注过。”   “好像销量不好吧,可玩度很差。”林文灿放下奶茶,淡淡道。   “这林文灿是个厉害家伙啊,话不多,却句句在理,相比之下,张哲峰性格就跳脱多了,人也更好打交道。”   张恒暗道,笑着说:“这个产品的确失败了,可你们不觉得,这样的产品未来会大行其道吗?”   这次两人沉思片刻,同时点头,“这点我们认同,你想做街机?”   “是的。”张恒立刻点头。   “怎么做?”张哲峰追问,林文灿就默然,不过耳朵竖起,显然是极想听张恒解说一番。   “就顺着他们的思路做下去。”张恒点点那台cs图片,“改进电路,改善游戏内容,改良外部操控平台。”   “三改,说得好!”张哲峰神采飞扬,“我有兴趣,我想......”   旁边林文灿偷偷在桌下拉了下他,抢着说道:“谢谢你的看重,兹事体大,还是让我们考虑下再给你答复。”   “嗯,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联系,名片上有我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。”   张恒并没有太多失望,这年头招揽技术人才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这样的人才,都习惯在某家公司做长久,频繁跳槽之风此时还未大兴。   就给两人些时间考虑吧,反正自己以后还会不时来鸭寮街,张恒起身准备离开,林文灿忽然叫住了他。   “你如果想要招人的话,我可以介绍个地方给你。”   “就是这里。”十分钟后,四人来到汝州街和桂林街的交界口,林文灿指着一栋破旧的唐楼说道。   【世界电机工程学校】   一块斑驳的校牌挂在唐楼底层的楼道口,旁边是一间贩卖旧发电机的铺子,门口道板上,几个年轻人正热火朝天绕着线圈。   “这就是我们的母校,虽然旧了点,可我们学校出来的,都是能文能武的高手啊。就拿阿灿来说吧,他当年一个人翻新一台线圈烧毁的三菱发电机,只用了三个小时,创造了校纪录。”张哲峰喋喋不休道,生怕张恒看不起他们学校。   阿灿,再过六七年,这个名字可不能随便用啦,张恒嘴角牵动,笑着说:“山不在高,水不在深,学校不能看校舍,还是要看学生,哲峰你说得很对!”   “就是这么个道理嘛,还是小张老板你会说话。”张哲峰乐呵呵带着他走进楼道。   世界电机工程学校所在的这栋唐楼有三层,每层面积1200呎不到些。   一楼是楼道和学校经营的二手铺子,店员自然就是学校老师和学生,包括整修翻新工作,也是老师们带着学生一起干。   二楼打通了重新隔成两间,分别作为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室,两个教室内都正在上课,张恒瞄了眼,学生不多,每间教室十几个吧。   “文灿,刚才你说你们分三个年级,怎么这里才两个教室?”张恒奇怪道。   “是这样的,三年级的学生要么去相关厂里实习,要么留在店铺里帮忙,刚才你在楼下见到的那几个人就是。”林文灿解释道,“这样学生可以提前赚一份收入,也算学以致用,以工代学,大家都很欢迎。”   “哦。”张恒点点头,跟着他们走上三楼。   这里就是办公室了,一间大办公室是给老师们用的,里面没人,他们直接走到最里面,这边还有一间关上门的小办公室,张哲峰上去敲门。   【世界电机贸易公司总经理室】   见到门上挂着的牌子,张恒有些疑惑,林文灿凑过来小声道:“世界电机工程学校的母公司,校长就是公司老板。”   张恒恍然大悟,改开前国营工厂和附属学校,改开后南方电子厂和中原技工学校,大家大同小异嘛。   产学研一体化!   学校校长,或者说电机公司老板,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,在听林文灿说有人要来学校招人后,喜出望外地迎了出来。   然而当他见到年纪轻轻的张恒后,虽然勉强带着笑招呼他们进去,可那种毫不掩饰的深深失望,每个人都能感受到。   在听说张恒目前只是一家小印刷厂的老板后,校长客气地婉拒了他的招人计划。   “小张老板,你的工厂和我们学生的就业方向存在较大的偏差,所以恕我不能认同你的招人计划,如果将来你有从事电子电机方面生产,我万分欢迎你再来我校招人。”   校长礼貌地送张恒等人出来,回到办公室,随手把张恒的名片扔进了垃圾篓。   “小张老板,你为何不和他说你的街机计划呢?”楼道里,张哲峰抓耳挠腮道。   “校长说的也有道理,现在我连一个像样的舞台都没有搭好,立刻招人的确有些操之过急。”张恒淡淡笑道。   他并不是不想招人,而是来这边看过后发现,这里的学生都是偏向实用型电机类的,并不是太合适,而眼前喜欢电子和电路这两位,应该算是这个学校中出来的少见异类了。   “小张老板,你所需要的人才,在香江也不算太多,我到时帮你问问同事或者同行的朋友吧,如果有感兴趣的,我叫他们来找你。”林文灿说道。   “对,对,我到时也在店铺里同那帮专业人士说下,一定想办法给你介绍几个人才过来。”张哲峰连忙说道。   “那就谢谢二位老兄了。”张恒深深看了眼林文灿,这家伙真是够机灵的,一定要想办法招过来。   该出大招了。   他声情并茂道:“别看现在我们起步艰难,别说工厂,就连办公室都还是租的,可我们将要为之投身的行业......” 第067章 中文大学图书馆   “老板,他们应该会来投奔你的。”坐上的士后,陈镇宁嘀咕道。   “哦,你为何会这么想?”张恒笑眯眯道。   “我看他们听了你说的什么世界第一家,开创新时代,眼睛亮得像手电,估计他们是不想很快答应,省得被你轻视吧。”   “你分析得很精准啊,镇宁,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的?”张恒惊讶道。   这个陈镇宁,还真是人不可貌相,虽然自己知道他读书成绩还算中上,可没想到他见识谈吐还真有些过人之处,实在是意外之喜。   “我是看了老爸的《三国演义》,才学到了点东西。”陈镇宁憨憨一笑。   “镇宁,你是否想继续读书?”张恒问道。   “读书?”陈镇宁连连摇头,“我都这把年纪了,还读什么书,不去不去。”   “先不要急着拒绝,等以后有感兴趣的,你完全可以再学习嘛,有机会,我也想再回去学校好好读书呢。”张恒呵呵笑道。   “老板,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嘛,你都这么有钱了,干吗还要去读书?”陈镇宁不解地嘀咕。   张恒笑笑,没有回答,这个问题,他得自己寻找答案。   的士穿过狮子山隧道,进入沙田路,到达位于沙田马料水的香江中文大学。   香江中文大学由新亚书院、崇基书院、联合书院于1963年正式合并而成,最早来到此地的是崇基书院,另外两个书院今年刚刚搬来。   陈镇宁抱着纸箱,张恒背着一把在鸭寮街上买来的二手马丁d28吉他,走进学校还未完工的牌楼状大门。   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校园啊,看着蓬勃生长的绿树芳草,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,张恒不由得有些心痒,要不是今天有事要先办,他还正想跑去女生宿舍楼下弹奏一曲。   上一次给女孩弹唱过去多少年了?   多久没有这种重回校园的感觉了?   多久没有肆意挥洒青春的感觉了?   前世出了造假事故后,他和老穆就没有再回过母校,那段学习生涯被刻意封存在记忆深处,他们觉得让母校蒙了羞,再也没脸回去见老师和同学们。   漫步了一长段令长期压抑的自我缓慢复苏的路程,张恒才找了个同学打听,随之找到了图书馆。   幸运的是,此时的大学图书馆对社会人士开放,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纸后,他办理了一张临时借书卡,让陈镇宁留在外面守着一堆物品,独自进入阅览室。   虽然学校初创,图书馆内却可以说是汗牛充栋,除了中央大图书室,还有各个系单独的图书室。   中文大学管理层的良苦用心令张恒折服,咨询过工作人员后,他找到电子工程系专用图书室。   1970年,中文大学开设电子工程系,这可以说又是管理层眼光独到的表现。   与其他图书室不同,电子工程系图书室内的书籍和杂志要少很多,不过张恒还是发现了很多他感兴趣的。   如在鸭寮街买到的《ed》,这里有69年1月至最近一期的全套,国际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协会的会报《proceedings of the ieee》,这里有最近5年的合订本。   今天过来初步打探情况,张恒没有细看这些杂志书籍,目光缓缓扫过,看到有兴趣的就拿起来快速翻翻。   当看见一本单独放置的《electronics》时,他愣了下,再看日期,1965年4月刊,于是立刻拿起来,翻到114页。   这个数字因为和某个电话号码重合而被他深深记住。   果然是这本!